第33章:軟性易欺受人眼
“叔子這話可是荒唐,哪有長輩這般編排小輩的?!卑蔡荒槻桓吲d的護犢。
“嫂嫂言重了,我這哪是編排知君,分明是鞭策他以學業(yè)為主,別學了京城里的紈绔,到處拈花?!?p> “二叔可是錯怪侄兒了,今日向妹妹討要丫鬟不假,卻不是為自己私欲?!?p> “難不成你要個丫鬟還能為民族大義不成?”胖子滿目譏諷,木盆子大的手掌里轉(zhuǎn)著兩顆成色上佳的羊脂暖玉,不時的磕碰到碧色的綠板指,發(fā)出清脆的叮嚶聲。
“小侄尚未入仕,豈敢隨口滿嘴家國大道。小侄討要丫鬟,不過受友所托,為全一個義字罷了。”
“冠冕堂皇!”
“小侄出京返家時,曾有京中好友相托,求我照顧原承瑄候王家嫡出小姐塵姐兒。”
“你該不會想告訴我,你討要的丫鬟便是塵姐兒吧?”
“確是無疑,王家落難,父親大義,贖買下王家所有流放之人,青壯之士還籍自強,唯有兩名弱女子無所依靠,入了王家為婢,這其中便有王家嫡女塵姐兒。”安知君滿目星光,想必是對安仲牙贖買王家落難官眷義舉極為推崇,若是讓他知道這是被軍官拿刀架脖子上得來的結果,不知他該作何感想。
“怎得我日日在家,竟不知家中采買了流放官眷,倒是你,遠在京城求學,竟知道的如此透徹,莫不是在京之時,便對這什么塵姐兒情根深種了?”
“二叔說笑,王家之案甚霄,一代文士顏老夫子為其擊柱明志,京中文人日啖民意數(shù)月皆是為其王家鳴冤,官家雖下旨意,一朝散去王家三世榮華,卻銼不了王家當初破元關救民于水火的功勛,文武分兩端,如今開國將軍府落難,倒讓天下文人將士同仇敵愾了?!?p> “哼,好大的口氣,還天下呢!”安二爺滿嘴譏諷,絲毫不給安知君留情面。
“家,國,天下,豈是一般商賈之士能解的?滿手銅臭,怕是連圣人都不愿與你多言。君兒,別與他多言,你要的那個丫鬟,母親做主送與你便是?!?p> “嫂子,若無商賈,你所穿綢緞何來,發(fā)上珍珠何來,面上脂粉又從何而來?”
“勞二叔費心,掛念你嫂嫂的這身衣裳,若當真入你青眼,明日我便讓丫鬟送予明琴,讓她穿了與你跟前細細欣賞,對了,明琴是二叔上上個妻子吧,不知新來的妯娌又姓甚名誰?算了,明日不定又換什么人呢,也值得我好記?!?p> “你!”安家二爺被噎得滿目通紅,正想好好罵回去呢,安老太太見兩房爭吵,旁人都是一副看熱鬧的模樣,自覺丟臉,正打算找個話頭遮掩過去,那張家小娘子已盈盈上前來道:“姨母,不知若穎是否有幸,可以看看知君少爺口中的塵姐兒嗎?”
“說來王家小姐入府為奴,我卻也未曾見過?!卑怖咸σ饕鞯幕氐溃骸八芍ィ闳グ涯峭跫倚〗銌緛砬魄?。”
“諾?!彼芍ヒ幌蛟捝?,得了命令便跑。
此刻的江歌兒正被那嬤嬤攪擾得頭疼不止,很是乏力。
那梅園的嬤嬤一回,就跟個撲食的鯨鯊進了魚缸,丫鬟們大多噤若寒蟬的干著手中的活計,不敢觸霉頭。替江歌兒曬掃的丫鬟干得格外賣力,竹制的掃帚落在地上,發(fā)出沙沙一片聲響,嬤嬤回房換了輕便些的衣服出門,見曬掃的丫鬟卻不是自己指定的那位,黑了臉喚了丫鬟過來,一言不說,揚手便是一巴掌。
杏香踹著盤瓜子,翻著白眼道:“柿子凈挑軟的捏,有本事去找那什么江歌兒啊。”
嬤嬤睥睨杏香一眼:“小浪蹄子,收起你那輕狂樣,只要你一天沒爬到老娘頭上,你便給我老實呆著。”
“你可知少爺今日回府?依著我跟少爺這么多年的感情了,你啊,也就這兩日還能耍耍威風了?!毙酉憬z毫不懼嬤嬤的木頭臉,潔白的貝齒輕磕,用舌頭舔出一粒粒瓜子仁,這一咬一舔間,便有萬種風情難以言說。
杏香將瓜子皮吐出,狡黠一笑:“還是說嬤嬤家還有適齡女子可以往少爺床上扔,小心別再打了太太眼,連最后的體面也不給你留了。”杏香想起年初少爺歸家賀歲之時,嬤嬤從府外領了自家的孫女進府,說是帶來給太太請安迷路,竟脫得光溜溜的,迷到少爺床上去了,少爺一向愛惜名聲,哪里會被這里下三濫的招數(shù)迷倒,也不管嬤嬤的體面,著人連床一起扔到府外,當時可沸騰一時。
如今杏香舊事重提,老嬤嬤難得臉色一紅,丟開小人得志的杏香,領著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曬掃丫鬟往通鋪去了,眼瞧著江歌兒窩在被窩里睡得迷離,嬤嬤瞧著越發(fā)怒火中燒,一個跨步上前,直接把被窩里的江歌兒一把拽到床底,抓著衣領便要開打,江歌兒斷不是乖乖挨打的主,突然的疼痛從背部襲來,睜眼便見一老巫婆抓著自己欲打,直接揮手先打了嬤嬤一掌,嬤嬤不可置信的怔愣了片刻,隨后便是滔天怒火滾來:“你,去拿剪子來,看我不折了你這只手?!眿邒邏褐鑳海瑦汉莺莸姆愿罆駫哐诀吣眉糇尤ァ?p> 丫鬟年紀尚小,早就被嚇得啼哭不止,連連磕頭說不敢:“嬤嬤,嬤嬤,奴婢不敢,歌兒姐是大小姐跟前得力的人,求嬤嬤看在大小姐的面上,饒過歌兒姐吧?!?p> “大小姐年幼可欺,便是被你們這些刁仆給帶壞了,你若不拿,便跟著她一起發(fā)賣出府好了,到時候別請你老子娘在我跟前求情,我是個沒心肝的,可不懂怎么給人留活路?!?p> “嬤嬤,求您饒了我吧,我下次在也不敢了?!?p> 丫鬟磕頭連連,江歌兒聽著沒頭沒腦的,也不知道這突然沖進來的瘋婦嘴里念的是哪國的經(jīng),可惜自己尚在病中,四肢乏力得很,若放平日,一記軍禮拳便要將她打趴下,如今竟被人壓在地上,唉,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