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我的儒府?”他捫心自問,沒有人回答他。
縱然舊儒亡,新儒生,他心中也驚恐。
這個儒門世界總給他一種克蘇魯?shù)目謶郑瑹o時無刻都透露著詭異與神秘。
帶著深深的警惕,文東來再次走到了那血肉紋理一樣的木門前,伸手按在那獸耳銅鎖上。
長串鎖鏈如同鎖著什么可怖怪物一樣,在他的推拉間發(fā)出嘩啦啦的響聲。
而他也忍不住心中的好奇,將一雙眼睛湊在了木門的縫隙上,期望透著這條門縫看清府門里到底有什么。
奇怪的是,從屋外看去,這小儒府破爛不堪,斷壁殘垣。
儒府,儒府,儒府里面應該居住著儒。
儒是活化的仁義精神,儒長什么樣子,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從來沒有感知到這位與他同生降世的兄弟。
按照儒門通史的說法,儒居人府,儒從心生,儒應該與人類本尊長得一般無二。
但眼見為實,沒見到,心里總覺得不靠譜。
而文東來畢竟來自于另外一個世界,雖然也是一個有著‘千年儒學’的世界。
但他那個世界的儒畢竟只是一種精神,這世的儒是活物,卻是難以想象的,任他腦洞清奇,也想象不到。
賜他仙緣的神秘黑袍人說儒是六大神秘之一。
神秘是什么,人眼看不見的東西。
懷揣復雜的心情,他從門縫往里面看去,卻是另外一番天地。
一片烏漆麻黑,黑暗中透露著森森詭異,寂靜地出奇。
突然,一張紅艷艷的臉盤沖進了他的眼中,駭?shù)乃榷亲影l(fā)軟,瞬間癱軟在地上。
他嘴唇哆嗦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紅艷艷臉盤,幽幽的黑眼眶,沒有五官的面容,還有渾身披著的紅色披風如同披掛血色瀑布一樣,它就站在黑暗詭異中,靜靜地看著他。
文東來承認,若是別人估計要被嚇尿,但他是直接被嚇萎了。
他想往后退去,然而那銅鎖發(fā)出叮呤的聲音,竟然自己打開了,仿佛有什么神秘力量在操縱著一切,木門被推地發(fā)出了吱吱呀呀的聲音,仿佛一個怨女在哭泣一般。
“要命啊!”文東來渾身上下滾滿冷汗,癱軟在地上,手腳并用地向后退去。
那木門完全打開,像張開的血盆大口一樣,在文東來的眼中無限放大,將他整個人囫圇一口吞了進去。
可事實上,文東來恐懼地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倒著爬進去的,就像一只反轉(zhuǎn)手腳的蜘蛛一樣,心里明明很抗拒,身體卻很誠實地爬了進去。
他眼前一暗,又回到了現(xiàn)實。
昏昏沉沉中似乎看到一位身著紅色儒服的無面人站在儒府中央,俯視著他,向他伸出了慘白色的手。
并且說了一句:“儒同流,君不懈,儒不棄?!?p> 這句話印在文東來的腦子里,久久無法散去。
“與儒初見,竟然如此短暫?!蔽臇|來心中卻有些慶幸。
他的鼻孔里鉆入了一股綿綿幽幽的香味,聞起來沁人心脾,文東來睜開眼睛,看到了一頂墨藍色的紗帳,以及紗帳上紋繡的杜鵑牡丹。
他心里一跳,無比迷茫,很快便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了一張床上。
手肘撐在床沿上,他翻轉(zhuǎn)了一下身子,看到一個人背對著自己坐在那里,看身形應該是一位女人。
“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陌生環(huán)境和陌生人讓文東來驚慌失措,情不自禁地喊了起來。
那女人聞聲轉(zhuǎn)過身來,露出一張雪白干凈、嬌俏可人的笑臉:“呀,你醒了?”
目測年齡與自己相當,不會超過十五歲。
文東來感到嗓子眼干澀疼痛,舌尖上分泌了一絲唾液,潤了潤嗓子,輕咳一聲,又問道:“這是哪里,我怎么會在這里,你又是誰?”
少女靈慧聰明地為他端起一杯茶水,走到他的床前,伸到他的嘴邊:“來,喝點水?!?p> “謝謝!”文東來接起水杯,狼吞一般直接將茶水飲盡,爽快地吁了一口氣,他目光微動,看到那古樸水杯上刻著一個‘陌’字。
“嘻嘻,這里是小石縣苦儒鎮(zhèn)陌府,你是陌先生從外面救回來的,當時可是只剩下一口氣,我叫苦竹,是先生的學生。”
“苦儒鎮(zhèn)陌家?!蔽臇|來的腦子里立刻閃現(xiàn)一位鶴發(fā)童顏、身著武儒服的老者模樣。
“陌龍勝?!?p> “你怎么能直呼他的名字,至少應該加上大儒、先生或老師,而且他還是你的救命恩人。”苦竹對無雙的無禮之言表示不悅,整張臉也因為氣憤而有些暈紅。
文東來的腦子里立刻回響起了那句冰冷無情的話。
“你對天怨氣頗深,這是你咎由自取,如果我以德報怨,何以報德?!?p> 他明明拒絕了自己,為什么還要救了自己。
可是救自己的人不應該是神秘黑袍人嗎,難道自己又在做夢。
文東來不相信陌龍勝是因為良心發(fā)現(xiàn),他陷入沉思之中,等到回過神來,才發(fā)現(xiàn)苦竹的人卻不見了,想來應該是去通知陌龍勝了。
文東來掙扎著從床上爬起,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的衣服被人換了,他現(xiàn)在穿了一身內(nèi)衣,外衣卻沒有。
他正在犯愁,門外就傳來了腳步聲,苦竹領著一位精神矍鑠、氣質(zhì)高揚的大儒走了進來,赫然便是大儒陌龍勝。
而他身后還跟著一位貌比嬌花、身姿聘婷的少女,如青中泛紅的半熟蘋果一樣誘人,眉角卻纏繞著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傲氣。
幾人跨過門楣,走入文東來的眼簾。
陌龍勝將他從上至下地打量了一番,微微一笑,溫眉中含有一絲好奇之色:“神清氣爽,雙目明朗,果然是人魄未失,從怪誕世界里逃生出來,普天之下,你確是第一個?!?p> 文東來的神色百變,一張臉上寫滿了各種復雜情感。
憤恨、疑惑、感激。
他自己也不明白,眼前的情況不明,他卻不知從何說起。
“是你救了我?”文東來問出了心中最關心的事情。
陌龍勝卻說道:“我并沒有救你,我救的只是苦儒鎮(zhèn)的三萬三千名無辜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