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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漢

第八十六章 下毒人毀跡

歸漢 左岸偏右 3213 2020-10-23 23:56:01

  陳牧沒有想到會在烏桓國王庭遇到一位來自中原大地的漢人,而且還背地里受到了這人的幫助。

  此人便是烏桓國大人烏丸柘的王后、他們稱之為大葆婦的穆珠兒。

  原來這位穆珠兒原是中山國郡主劉荔的侍女,公元1年大漢與烏桓和親,她跟隨郡主從溫暖富饒的家鄉(xiāng)來到了這個寒冷廣袤的烏桓國。

  郡主劉荔嫁給的是上一任烏桓大人烏丸納吉。自從到了這里,郡主就患了嚴(yán)重的思鄉(xiāng)病,在凄涼與孤寂中煎熬了兩年,終于將一縷香魂飄散在了這幽燕大地。

  郡主去世后,失去庇護(hù)的穆珠兒立即陷入了困頓。在那個時候,烏丸柘則主動收留了穆珠兒。雖然主因是烏丸柘貪戀穆珠兒的美色,但客觀上也讓她在這草原上活了下來。

  在穆珠兒的幫助下,原本沒有多大希望能獲得烏桓大人之位的烏丸柘在烏丸納吉被匈奴人吊死后,出人意料的獲得了烏桓大人之位。

  難怪昨日里這個叫穆珠兒的女人會代替烏丸柘主動提起拜中原皇帝為義父,這都是漢人玩兒剩下的。但是這一招完全撓到了癢處,而且會一擊必中。這是個厲害的女人,陳牧心里暗自佩服。

  那晚襲擊匈奴人時一間穹廬突然起火,陳牧還以為是自己的運(yùn)氣使然?,F(xiàn)在才知道,原來是穆珠兒派人干的,她的目的就是幫助陳牧調(diào)開包圍他們的烏桓士兵。

  經(jīng)過與穆珠兒的交談,陳牧了解到了更為詳細(xì)的烏桓國現(xiàn)狀。

  上位烏桓大人也就是烏丸納吉是一位頗具雄才大略的人主,此人親善中原大地,主動向大漢皇庭靠攏,匈奴人忌憚于大漢的余威也只好看著原本更靠近自己的烏桓國與大漢王朝眉來眼去。

  但自從本朝陛下登基以后,護(hù)烏桓校尉換成了甄衍。此人貪財好色還極為怕死,對匈奴人零星騷擾烏桓邊境的行為視而不見,導(dǎo)致匈奴人的膽子越來越大,最后發(fā)生了烏桓國王庭被匈奴集體劫走的大事。

  雖然后來在嚴(yán)尤等將領(lǐng)的高壓之下,并且烏桓人交納了大量的牛羊和馬匹,匈奴人把人放了回來。但是老邁的烏桓大人烏丸納吉經(jīng)受不住匈奴人倒掉的虐待,薨于龍庭。

  然而對于這一切的始作俑者—護(hù)烏桓校尉甄衍,大新朝廷卻并未追究他的玩忽職守之罪愆。這讓一部分烏桓貴族非常寒心,生了要投匈奴的心思。

  但是烏桓大人因為自己的大葆婦是位漢人,枕邊風(fēng)吹得他一直不肯向匈奴人屈服。

  但是匈奴人也不是沒有辦法,他們一方面加大了入侵烏桓的頻次和力度,另一方面收買烏桓國內(nèi)親匈奴人的貴族充做內(nèi)應(yīng)。

  終于在大祭司說出“事南則國滅,事北則興”這般赤裸裸的預(yù)言之后,烏丸柘內(nèi)心的天平開始向匈奴人傾斜。

  在烏桓人和匈奴人快要談攏的情況下,大新朝的使節(jié)隊伍才姍姍來遲。不過好在陳牧發(fā)現(xiàn)情況不對,當(dāng)機(jī)立斷將匈奴使節(jié)團(tuán)三十個人斬殺的一個不剩,這才一舉扭轉(zhuǎn)了局勢。

  “侯爺,烏桓于我大新是為北部的屏障,不容有失??!”穆珠兒痛心疾首道。

  “王后這話是肺腑之言,陳某以為然也!”陳牧附和道,“此事我已經(jīng)請旨陛下派李齡校尉前來接替甄衍,此間詳情待我返回常安自會向陛下言明。”

  “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穆珠兒眼淚忽如斷線的珠子,撲簌簌的直落而下。看得出這位漢家女子久居烏桓,已經(jīng)是把這里當(dāng)作自己的家了。

  這便是艾青先生詩里所寫“為什么我的眼睛常含淚水,因為我對這片土地愛的深沉”。一句承諾便讓她熱淚滾落,可以想象這些年他們受了多大的委屈。

  不過與未來相比,眼前的問題更為棘手,因為那個被蛇咬傷的世子至今還沒有清醒過來。

  這點很是出乎陳牧的意料,從昨天他解蛇毒來看,效果非常明顯。事實上,短尾蝮蛇的毒性還不至于讓人立時死亡,更多的是讓人渾身麻痹。隨著新陳代謝和肝臟的解毒,一般都能自愈。

  這種情況很異常,陳牧必須得再診斷一次。

  果不出所料,這個孩子中的不止蛇毒,還有另一種毒藥。只不過蛇毒掩蓋了另一種毒藥,以至于讓陳牧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陳牧把情況簡要的對烏丸柘說了一遍,烏丸柘一聽差點就暈厥了過去。烏桓國內(nèi)居然出了這么歹毒的人,對一個十一歲的孩子下了兩遍毒。

  烏丸柘一邊依照陳牧的要求把世子這兩天來用過的所有器具、衣物全部搜集到大帳里來,另一邊他命令自己的護(hù)衛(wèi)首領(lǐng)把這幾天跟世子有過接觸的人全部看管起來。

  烏桓國的世子實際就是烏桓大人的法定繼承人,所以供給他使用的器具還真不是少數(shù)。陳牧一件一件仔細(xì)的查看,但是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陳牧讓人把他帶到世子居住的地方,他仔仔細(xì)細(xì)的搜索了一番,終于在一個隱蔽的角落里,他發(fā)現(xiàn)了蹊蹺之事:一只小貓渾身僵硬的死在了那里,貓嘴里叼著一根烏黑的羽毛。

  跟著陳牧給他打下手的輾遲赤兀見陳牧要用手去拿那根羽毛,急忙制止道:“上使不可,那是鴆羽!”

  “鴆羽?鴆鳥的羽毛?”陳牧疑惑道。

  “上使說的沒錯,就是那鴆鳥的羽毛,可是劇毒無比?!陛氝t赤兀解釋道。

  陳牧曾在史書上讀到過關(guān)于鴆的記載,比如顏師古注引應(yīng)劭曰:“鴆鳥黑身赤目,食蝮蛇野葛,以其羽畫酒中,飲之立死。”,再比如晉代葛洪所著《抱樸子·嘉遯》中曰:“淵魚之引芳餌,澤雉之咽毒粒,咀漏脯以充饑,酣鴆酒以止渴也?!?p>  后世的民間也有關(guān)于鴆的傳說,說這是一種猛禽,據(jù)說比鷹大,鳴聲大而凄厲。其羽毛有劇毒,用它的羽毛在酒中浸一下,酒就成了鴆酒,毒性很大,幾乎不可解救。

  不管是文字記載還是民間傳說,這都是孤證,考古卻沒有發(fā)現(xiàn)過鴆鳥的化石之類,陳牧曾固執(zhí)的認(rèn)為這僅僅是傳說而已,當(dāng)不了真。沒想到在公元一世界還真有這種鳥,自己還是太注重實證了。

  現(xiàn)在看來,世子中這種鴆毒的可能性就極大。但是從中毒的程度而言,很可能也只是偶爾觸碰到,而不是直接攝入。否則世子早已像那種小貓一樣,僵硬多時了。

  陳牧想起《朝野僉載》記載說,“冶葛食之立死。有冶葛處,即有白藤花,能解冶葛毒。鴆鳥食水之處,即有犀牛,犀牛不濯角其水,物食之必死。為鴆食蛇之故?!?p>  他命人立即找來犀牛角,將其研碎,沸水煮了兩刻鐘后給世子服下?,F(xiàn)在距離世子中毒已經(jīng)過去了快兩天的時間,陳牧也沒有任何把握。要是岳父鐘無鹽在這里就好了,他對藥物的把握和理解遠(yuǎn)超陳牧這個半吊子醫(yī)工。

  也許是上天眷顧,也許是這個小孩子命不該絕,在陳牧的治療下,世子終于醒了過來。只是連番中毒解毒,讓這個十一歲的孩子萎靡不振。

  只要醒過來就好,陳牧又開了一些補(bǔ)氣安神的藥給世子,又把自己從夫余國帶來的老山參折了一點須子給世子嚼碎吞下。漸漸的,世子情況有了可喜的變化,看樣子是脫離了危險。

  烏丸柘和穆珠兒這一對烏桓的大人和大葆婦對陳牧是無比感激,因為世子是他們兩人存活在世的唯一的孩子。這個穆珠兒雖未烏丸柘生過好幾個孩子,但是活下來的就只有世子一人。

  這孩子從小聰慧,既有烏桓人的豪邁也有中原人的儒雅,烏丸柘一直把他視為掌上明珠。自從他在穆珠兒的協(xié)助下,坐上烏桓大人之位后,他就立即將這個孩子立為世子,也算是對他的母親穆珠兒的報答。

  然而,卻有人處心積慮的暗害世子,而且卑鄙到給這么小的一個孩子下兩次毒。拿鴆羽暗害還不夠,還引毒蛇來叮咬,真是歹毒之至、陰險無比!

  對陳牧而言,這屬于烏桓國的內(nèi)政,陳牧其實并不愿插手過問。但是由于陳牧的一番操作讓世子得以逃過一劫,烏丸柘夫婦對陳牧是感激不盡、言聽計從,不停的問計于陳牧。

  陳牧便給烏丸柘給了兩個提示:

  第一個提示是如果世子中毒身亡,最大的受益者是誰。

  第二個提示是這鴆羽,能否追查出其來源。

  烏丸柘和穆珠兒對望了一眼,看情形他們猜出了誰可能是兇手了。

  為了驗證自己的猜測,烏丸柘親自去了大祭司的穹廬。結(jié)果他發(fā)現(xiàn),大祭司的穹廬如同遭賊了一般,凌亂不堪而且貴重物品不翼而飛。最重要的是,在大祭司的藥廬里,發(fā)現(xiàn)了一束鴆鳥的羽毛。

  如此看來,大祭司并不是去了巴撥兒海,而是做了烏桓國的叛徒,很可能是逃去匈奴了。

  “去把那個賤人給我?guī)н^來!”烏丸柘喝令道。

  不一會兒,一個草原裝束的粗壯女人帶著一個流著鼻涕的約莫七八歲的孩子被護(hù)衛(wèi)們帶到了大帳里。

  “呼落蘭氏,你是自己交代還是讓我動手?”烏丸柘陰沉著臉道。

  這個叫呼落蘭氏的女人陰惻惻一笑道,“不勞你動手,我們母子早就等著這一天呢,只不過未能要了那只小狗的性命!”

  “你對我的兄弟做了什么?”烏丸柘一把拉過那個流鼻涕的小孩問道。

  “哼哼,你的兄弟?那是我和我愛郎的孩子,你就等著他的父親發(fā)兵來取你的狗命吧!”這個女人如同發(fā)瘋一般的吼叫道。

  然而這也是她在這個世界上能說出來最后的幾句話了,她的口鼻和眼目都有血不斷滲出,最后倒在地上不停的抽搐。

  那個可憐的不經(jīng)世事的孩子也一樣,也倒在了他母親的身邊,在抽搐和慘叫聲中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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