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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庸

名庸

青銅女宦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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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2020-08-11上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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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完結(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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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立春(一)

名庸 青銅女宦 4512 2020-08-10 23:39:21

  北相門白家算不得什么名門望族,可家底卻十分殷實。在舊制禮法中,祖上自成一套家法,教育起自家子弟來,絕沒有半點含糊。哪怕是白家嫡長女,也未逃過家法伺候!

  白家嫡長女白媃,從小便習文習武樣樣精通,何況模樣又生得出眾,加上白家在北相門的勢頭,便顯得人盡皆知,所以北相門外巷對白媃這樣評價道:“白家有一女,其才高斗,其貌不凡,其性乖張,庸人難治——”這話表面是在夸耀,暗地里卻是在說無人敢高攀白大小姐。

  話說這北相門不知何時出了一戶極寒門,名為姜家,姜家有五子,其中最小的一個兒子,貌比神仙容貌,這在當時的北相門也是個怪談。

  ——

  1982年立春。

  一排寡淡的屋舍,排列成序,中間還圍起了一個大壩子。每間屋舍門上,都用毛筆標注了幾年級,按照從左到右數(shù)過去,不過就只有六個年級。

  白媃背著一個軍綠色的挎包,挎包上還印著顯眼的紅色五星。她抬手握住了勒緊斜肩上的挎包帶,揉了揉肩膀,換了成了左肩斜跨。

  抬眼間,她看到了學堂的門牌,掛在了一條栽地半狐的欄桿上,白底紅字上寫著“櫻花小學”,她一時不知為何突然笑出了聲。

  她這一舉動,被后面迎上來的一女同學奚落道:“白大小姐,你這好端端的笑什么,莫非你家父沒教過你,要做一個淑女!”

  說這話的人,是一個平日里吃得也不好,卻為時過早發(fā)育的胖妞。這人白媃一直都不太喜歡,不過她總喜歡跟白媃作對,就像是天生敵對一樣,白媃的一舉一動,好似都被她監(jiān)視著,并且要被她進行評頭論足。

  白媃面上一冷,粉撲撲的臉蛋,依舊盡顯得溫柔,“挨著你什么事了,若非看在伯父的面子上,你還輪不到在這里跟我說話!”

  陸英明擺著,每次來挑刺白媃,卻反被白媃往死里懟,但她還是死性不改,喜歡跟白媃作對,這種作對的表象里,多少有些嫉妒,想讓白媃出丑,但恰恰相反,白媃總是毫不客氣讓她出丑。

  這次陸英也不甘示弱,她氣憤得跺了幾下腳,臉盤上的肉也跟著抖了幾下,拿出了移山陣勢,“不是仗著你哥哥在圣櫻,你能有這么得意?等我回去同你父親說,你在學校與男同學勾三搭四,你又會被家法伺候,你就等著吧!”

  她說完還做了做鬼臉,從白媃身旁掠過。但她身姿偏胖,介于一旁還有同學路過,她也就算是夾縫中別過。

  白媃將唇抿成一條白線,她用牙齒咬了住了唇線,活生生要滴血出來。

  白家和陸家算得上是世交,因為祖上的關系,白媃和陸英自小沒少照面,后來長大了又成為了同班同學,關系上又更近了些。

  但不知從什么時候開始,陸英對白媃很明顯有了敵意,可能是陸家越來越有錢的原因,陸英從四年級開始便開始發(fā)胖,而且不是一般的胖,當陸英再與白媃一同行走的時候,旁人會把陸英當做白媃的參照物,一個可以將白媃映襯的十分完美的參照物。

  除了樣貌上,陸英與白媃相差巨大,便是學習上,白媃年年班上第一的成績,次次被敲鑼打鼓的少先隊,送大紅花到家門,這種殊榮她陸英是望塵莫及。

  就這樣,兩人的朋友關系,漸漸疏離。陸英也從討厭與白媃同行后,到與白媃對敵。兩人關系徹底瓦解,是在兩人共同升入五年級的時候,陸英一家到白家做客,陸英借著自己那張胡編亂造的口,同白家家主說;白媃在學校十分不檢點,經(jīng)常和男同學勾肩搭背,不止如此還喜歡跟很多男同學玩,反正總結為一句就是白媃不檢點就對了。

  陸英這造謠單憑了一張嘴,可白家家主就是信了,宴席散后,白媃就被罰去祠堂。

  白媃哪里受得父親這般不分青皂白,只聽旁人的幾句挑撥,便同父親解釋。沒想到白家家主一遭動怒下,甩了白媃幾個巴掌,還直言訓斥道:“蒼蠅不叮無縫蛋,你自己不檢點,別人才有機會造謠!”

  最后白媃硬是跪了一個通宵,也沒有得到白楷的諒解,那一刻白媃才明白,自己的父親到底是帶著怎樣的封建社會思想,連同著外人一起污蔑自己。

  此刻的白媃拽緊了衣角,十分難受,生怕舊事重演,因為她不敢保證,經(jīng)過了一年的歲月,父親是否還聽得了旁人詆毀自己,而選擇幫外不幫親。

  白媃心中估量著,若是父親還這樣待自己,那么她也要折磨一次父親,讓父親也無能為力的痛。

  等白媃放松了心情,走入教室的時候,便聽到了有人在罵罵咧咧。白媃小步走了兩步,瞅著前方有人圍城一堆,正熙熙攘攘著,不多時便聽見了一聲怒吼:“你們這些賤人,都給我滾?。?!”

  白媃雖膽大,可也沒聽過這般撕心裂肺的吼。她有著幾分好奇,靠攏了過去,只見一個冷白膚色的少年,低垂著頭,抱著一堆破爛顫抖,白媃平日里也不愛管閑事,但今日碰巧她心情也不好,也就當找點事做。

  她一手拔開了擋在面前的人,走向了蹲在地上的少年,那少年的頭發(fā)很長,從白媃的俯視的角度來看,只能見到他半張臉,他的眉宇和眼睛都被細碎的劉海遮住了,看上去十分陰暗。

  白媃見他身著掉色的衣服,在不明顯的地方,還用同色的布料,縫制成了補疤,眼中不知為何跳動了幾下。再加上他的布鞋,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幾個須臾的小洞,眼看著就要露出他的腳丫。

  白媃有種莫名得怒火道:“起來!”那少年一聽這甜的聲音,稍微愣了,他想過無數(shù)次引起這個女孩子的注意,可真的不是在這種沒有尊嚴的時候,何況這個女孩子也在看輕他,他真的不想唯一的一點夢想破碎!

  一想到此處,那小少年的淚滴就落在了地上,白媃見那地上打落的小水珠,有些恨鐵不成鋼。

  她轉身朝著四周笑了笑,“是誰將他的書撕了,又是誰將他的書包劃破了?”她說的盡顯溫柔,就是看不出她到底圖什么。

  見無人回話,在場都是看戲模樣,白媃冷下了臉又說道:“看來這些事,只能交給老師處理了!”

  白媃說著,便有去找老師的意思,誰人不知白媃是老師面前的紅人,年年第一這種成績,放在任何那個班,都是老師心中的至寶,何況人家又是北相門出名的白家大小姐白媃,這種人一般人不敢惹。

  超雄忽然對著白媃背影說道:“唉、不是這關你什么事?!边@話說得有氣無力,白媃差點就誤認為是個什么變態(tài)的男生,發(fā)出了女生的撒嬌聲。

  白媃出手指著超雄,“是你!”超雄本想著極力的反對,但見白媃那張可愛的蘋果臉,便點了點頭。白媃揮動了手指,招手道:“你過來!”

  超雄被白媃這樣的美少女叫住,本就有些激動,自是沒把持住就灰溜溜走了過去。

  等超雄走近,白媃這才發(fā)現(xiàn)他竟然比自己高一個頭有余,白媃只能借著一旁的凳子,她站了上去也勉強和超雄持平。

  白媃咬了咬牙關,命令道:“去和他道歉!”她說著,還指了指地上那個少年,可超雄卻像看智障一樣,看著白媃,“你有病是吧!你還真以為,在這個班上誰都寵著你不成。像他這種窮鄉(xiāng)僻壤的山里野孩子,哪里配得上讀書,也就只配放牛!”

  超雄說著,還咬牙切齒,那模樣油膩得無可救藥,白媃最討厭的,也就是這種興風作浪的惡人。也許是之前有陸英那事,白媃便想著借此發(fā)揮出來,她高舉雙手,便朝著超雄的臉哐當幾下。

  教室里的人,都看呆了,就連超雄自己也被打蒙圈了,他怎么也沒想到,看著嬌小的白媃,下手竟然不比得他父親手重,他咬牙忍痛,說話十分含糊,“你丫是不是不想活了!”他這話剛落,上課的鈴聲就響了。

  超雄也只能不甘心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白媃這才看了看地上的少年,他不知何時起身,坐在了一旁的座位上。不過他總是低著頭,好似抬不起頭似的。

  說起來白媃還真不知道,自己有這樣這樣一個同學??粗闶前装變魞?,可惜毫無少年感,只像是誰家骨肉如柴的傻兒子,都這么被人欺負上頭了,還不知還手,白媃看了看自己通紅的雙手,如今倒是真的麻嗖嗖的,一點力氣也沒有。

  在白媃低頭看手的時候,一位穿著重視長褂的先生便走向了講臺,他將手上書和戒尺放在講桌上,這才瞇了一眼課堂下的學生,見人都到齊了,這才抬了抬老花鏡,用十分干凈的腔調到了句:“上課!”

  白媃遲疑了片刻,這才起身用十分悅耳的聲音道:“全體同學起立!”在白媃的一聲提醒后,全體學生這才趕忙著起立異口同聲道:“老師好!”

  老先生低頭看了看臺下,這才回應:“同學們請坐!”他說完便從粉筆盒中取下一只白色的粉筆,轉身就在黑板上板書。

  超雄因為剛才被白媃打了幾耳光,如今臉上還火辣辣的疼,他輕輕碰了幾下自己的臉,咬牙切齒將仇視的神色轉向了不遠處的白媃。

  他是怎么也沒想到,就白媃那個小胳膊,竟然能使出這種力氣,把他的臉都打腫了。他越想越氣,覺得此時的怒火根本等不到下課找白媃算賬,他干脆就一把奪過了姜明的語文書,將書撕毀一張張的揉成一團,往白媃頭扔去。

  姜明本想制止,卻被超雄威脅:“你的書都不想要了的話,你可以吼出來!”姜明聽后,眼淚又不爭氣落下,因為能讀書,是她母親走街串巷,用糧票好不容換來的,他母親別的本事都沒有,獨獨在讓他讀書這件事上,費盡了心思。

  所以他再沒能力和本事,都要學會在學校隱忍,好好讀書,等有出息了,他才能報答母親。讀書是他唯一能堅持的事,也是寒門子弟唯一的出息!

  超雄見姜明毫不掙扎,便開始他的計劃,他對準了白媃扔下一個紙團后,接著又扔了無數(shù)個,可惜的是,白媃不是什么弱女子,當她發(fā)現(xiàn)超雄在上課報復她的時候,她雖沒有向老師報告,但她卻壓低了身體,趴在了課桌上,任由超雄怎么扔,也沒辦法給她疼痛的打擊。

  “今天我們學習古詩三首,第一首《寒食》由唐代詩人韓翃所寫,全詩一共四句,生僻的字老師已經(jīng)板書在了黑板上,并標注了拼音,同學們按照對應的字詞,翻開書第十一頁,開始用筆注解,然后有感情的朗讀三遍《寒食》,如果有同學,除了老師板書的生僻字,還有不認識的字,請舉手示意!”

  那老先生說完,便帶著戒尺從講臺往下走,他沿著課堂的通道,開始四處看有哪些搞小動作的同學。

  這還沒走上幾步,便見著白媃四周都是紙團子,他神色一暗,有幾分生氣,他扶著老腰拘身撿起,這一打開便見是他今日所教的古詩三首,他面上忽然鐵青,握著戒尺的手,又抖了幾下,心中卻暗罵:那個不知好歹的東西,竟然敢撕毀他教的語文書。

  他抬眼向著四周看去,果然他尋思著,全班獨獨只有一位垂目的少年,他并沒有張口讀書。老先生神色一定,朝著姜明走去,見他手中的語文書,撕毀的只剩下了一半,心中不由得怒火沖天:“站起來!去外面罰站,還有明天把你的家長請來!”

  姜明顫顫巍巍,顯然是被嚇著了,他抬眼用祈求的目光看向老先生,哀求道:“老師我錯了,請不要請我的家長,除此之外,我甘愿領罰!”

  老現(xiàn)身看了一眼姜明,雖覺得他性子柔弱得跟個女孩子似的,但平日里好像也不怎么搞事,今日怎么得看上去十分可憐,好像是被誰欺負了似的,他眼里有光,卻被什么東西壓抑著,渾然一身喪氣。

  老先生打量了一番姜明,見他穿著補疤衣服,但卻十分干凈,說起來他也出自寒門,以往上學也是挨了不少同學欺負,寒門難出貴子這種話,從古自今都沒有消停。

  他雖無法度量姜明是否能從寒門到貴子,但他還是相信自己的判斷,因為他看見了,看見了姜明的鄰座同學超雄,他從一聽到懲罰姜明后,便低著頭,得意地笑了,那種笑容不過是小人得志!

  老先生突然一改口吻,對姜明道:“你坐下!”他說完,便朝著講臺上走去,不一會兒就將自己講桌上的書取來,放在了姜明的桌子前,并嚴厲道:“明天我來抽查你背書的情況,古詩三首你都得背會,這書就當老師送你了,書是人類一生得朋友,下次可別再丟書了!”

  這突如其來的溫暖,姜明不知如何應對,在他眼中語文老師,不過是個迂腐的老先生,身上一直秉承了老一套的教學方式,沒想到竟然能夠如此察言觀色,給人帶來溫暖。

  他姜明此刻算是記上了,往后若是能有什么成就,這位語文老師,便是他終身不會忘懷之人。還有那個今天幫他出手教訓超雄的白媃,真是他心中的白月光,將他不起眼的人生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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