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天降追兵
饒是如此,她的武功一時半會也無法完全恢復(fù),此時魏澤昏迷,自己中毒功力受損,對方雖然只有兩三人,但自己并沒有十足的把握對付他們。
而且魏澤那匹白色的駿馬正倚樹休息,在黑夜中分外醒目,很容易招惹敵人,方青池勉力提氣,跳到馬的面前,狠狠抽了它一鞭子,同時低聲喝道:“跑,快跑!”
白色的駿馬驚懼之下,打了個響鼻,如離弦之箭一般向前疾馳,越過山澗,而方青池則吃力地拖著魏澤,藏身到一個灌木叢中,睜大眼睛看向外面。
兩匹馬從他們之前藏身的地方飛越而過,向著白色駿馬奔逃的方向追擊而去,馬上之人一邊搭上響箭,一邊射擊一邊放出一個信號彈,明亮的火光在黑暗的夜空中如同一道彎刀劃開了夜色,一閃而逝。
方青池在灌木叢中靜靜等了許久,直到馬蹄聲再也聽不到,周圍一切安靜如初,方才松了一口氣,只身走出了灌木叢,在拖出昏迷的魏澤之前,她謹(jǐn)慎地環(huán)視了一下周圍,這一看,嚇得她差點(diǎn)跳起來。
一個黑影,靜靜地站在她之前藏身的灌木叢之前,一動不動地看著她。月光西斜,正好照在他的臉上,方青池看清了他的臉,一時之間覺得心臟都停止了跳動,只能保持站立的姿勢,與他兩相遙望。
這個黑影,正是燕王朱棣,是方青池功力沒有喪失之前都打不過的燕王朱棣,起碼在蜀州的小巷中,兩人已經(jīng)過招一次,哪怕方青池后續(xù)被文厲親自錘煉,她依然很清醒地認(rèn)識到,除了文家的文厲,其他武衛(wèi),都不會是朱棣的對手。
朱棣晶亮的眼睛,死死地盯住方青池,眼中飽含了太多復(fù)雜的情緒,有失望,有憤怒,有哀怨,有困惑……他的神情陰晴不定、變幻莫測,終于艱難開口道:“為什么?”
方青池垂下了眼:“殿下應(yīng)該知道,我是為陛下選定的家主?!?p> 朱棣一步一步走向方青池,他的身影被月光拉得老長,并且隨著他與方青池的距離拉近不斷被拉長:“我曾經(jīng)以為,你是屬意我的。奉天殿的那場意外后,你收下了我的玉墜,還提示我高熾會被留在京城,我入京,你又在十面埋伏的曲中警示我不可妄動……直至今日,我哪怕身處險(xiǎn)境,眼睜睜看著心愛的戰(zhàn)馬被鐵閘斬殺,它的血濺了我一身,我心心念念的,還想著你一定是被迫的,留在燕軍大營,便是做好了與我一道赴死的準(zhǔn)備;若我回不去,朱能定要為難你。然而當(dāng)我飛奔回營,你竟然逃了?”
方青池感覺到自己的力氣恢復(fù)了一些,一手握緊了文蔚香囊中文厲為她和青瑤各自準(zhǔn)備好的那枚銀簪,一邊微微昂起頭,充滿歉意道:“殿下,青池原本確實(shí)準(zhǔn)備以命抵命,決然赴死的。但如今殿下既然未死,青池也還不能死?!?p> 朱棣怒極反笑,呵呵兩聲后,豁然拔出了佩劍,指向方青池,壓低了聲音道:“方青池,今日我只想知道一個答案,這個答案或許將決定你今日的生死。你且告訴我,你的心中,是否有過本王?”
方青池的手在香囊中慢慢移動,將玉蘭花銀簪的簪尖對準(zhǔn)了朱棣,如今對自己而言,是一個危機(jī),也是射殺朱棣的最好時機(jī),只是不知隔著香囊,那枚牛毛金針不知能發(fā)揮出多大的威力,能不能保證她全身而退。
她遲疑了片刻,想起愛蘭珠曾經(jīng)告訴過她的,她也曾親身經(jīng)歷過的,魘術(shù)的副作用,帶著賭一次的心態(tài),認(rèn)真誠懇地先回答了朱棣的問題:“殿下英勇不凡,相貌堂堂,是鏡中無數(shù)少女的春閨夢中人。然而,青池心中從未有殿下?!闭f完這話,她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著朱棣。
朱棣聞言,只覺得左胸一陣劇痛,這種疼痛一直延伸到骨血中,令自己產(chǎn)生了頭暈?zāi)垦5母杏X,他勉力支撐著自己的身體,一手回旋長劍收回掌中,又一劍狠狠刺入泥土,以穩(wěn)住自己已經(jīng)微微顫抖的身體。
自奉天殿以來,這種想起方青池就無法抑制的劇痛,曾深深困擾他。后來他已經(jīng)甘之若霖,畢竟這是他深愛一個女人的證明,只有疼痛可以警醒他,鞭策他,為了心愛的女人,他還可以繼續(xù)支撐下去。
但如今的這種疼痛,熟悉的有些陌生,他已經(jīng)刻入骨髓的女人,居然說不愛他?!他分不清,如今身體上的疼痛,是一種病理性的反應(yīng),還是生理上的不適,更或者是他心中本能的抗拒這個事實(shí)?
他一言不發(fā)地瞪著方青池,疼痛已經(jīng)讓他出不了聲,額頭上冒出了大滴大滴的汗珠,一粒一粒順著他棱角分明、輪廓優(yōu)美的臉頰流淌下來,滴落在腳下的泥土中。
月光照在他的臉上,方青池已經(jīng)看出了他的異樣,同時她的功力已經(jīng)逐漸在恢復(fù)和積蓄,她藏在香囊中的右手拇指已經(jīng)輕輕放在了玉蘭花的花心上,簪尖卻在微微遲疑。
而當(dāng)朱棣抬起眼,神色復(fù)雜地看向她時,方青池鬼使神差地從香囊中伸出了右手,靈虛指輕輕拂上了朱棣的風(fēng)府穴。隨即左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懷中掏出替魏澤割開傷口的匕首,擱在了朱棣的脖子上。
朱棣此時動彈不得,唯有雙唇微微顫抖:“你,要?dú)⑽??!?p> 方青池的手也在微微顫抖,心中天人交戰(zhàn),她設(shè)想過勸朱棣不要起兵,勸朱棣與朱允炆和解,勸降不成的情況下如何設(shè)下圈套殺了朱棣,唯獨(dú)沒有想過,自己要親手殺了朱棣。這個事情原本不難,難就難在,她沒有親手殺過人,連一只雞都沒有殺過。
朱棣也看出了方青池的遲疑,眼中又微微恢復(fù)了一絲希冀的光亮:“青池,你舍不得殺我對不對?我就知道,你心中有我,畢竟在奉天殿,是我……”連帶著心中的劇痛,似乎都緩解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