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靳南已安排好一切。
從下車,到病房,甚至所有手續(xù),全部都由護士送到唐初面前。
唐初只要坐在與五星級酒店規(guī)模般病房那張夸張奢華沙發(fā)上,握著筆,在各類手續(xù)上簽字就可以。
“這里要多少錢一天呀!”簽字間,也趁陸靳南不在面前,她低聲詢問護士。
護士嫣然一笑:“我們這里,住院費用是四十五萬一晚,當然,這不包括治療費用哦?!?p> 四十五萬!
若在林深醫(yī)院,單住院,足夠甜甜住到成年禮了!
簡直夸張。
唐初簽字那手,也不自覺打了個緊,甚至連簽下文字,也顯得有些歪歪斜斜。
護士溫柔合上文件夾:“請您稍等,五分鐘后,專家會過來為小病人做臨床檢查?!?p> 唐初頷首。
護士離開后,唐初回眸,見陸靳南正伴在病床旁。
說是病房,實際要比任何一家酒店大床房都要舒適。
甜甜抱著卡通書籍,纖細手指在上面指指畫畫。
仿佛在給陸靳南介紹著什么。
唐初難以置信,那個平素里不可一世的陸靳南,此間竟而耐心十足。
甚至歪著頭,傾聽著甜甜話。
這一幕,在唐初眼中,幾乎是不要太和諧的父女親情畫。
簡直有些夢幻,不似真實。
唐初輕咳一聲。
陸靳南才恍若被人抓到什么把柄般,慌張坐直身,冷冰冰喝道:“幼稚。”
甜甜眨著碩大,而布滿天真眸子,疑惑望著陸靳南:“大叔,你不聽了嗎?后面更有趣呢!”
陸靳南眸底神情跳動。
對這小丫頭,他心底竟而總止不住會漫延出親近感。
可,又有另外一個聲音,在不住提醒著他。
這丫頭,是唐初與其他野男人所生!
那聲音刺激著他神經(jīng),讓他心底似在發(fā)痛。
矛盾與痛苦,反復(fù)折磨著他心神。
“唐初,人已經(jīng)送到,你跟我回去?!?p> “讓我再陪甜甜一會!”唐初忙哀求,雙手合十。
陸靳南勾勒起一抹冷笑:“唐初,你別得寸進尺!你以為我是在為你做福利么!”
唐初微楞,心底沉沉。
她當然不會因為剛才那和諧一幕,就忘卻此間自己與他之間關(guān)系。
只不過是合同。
只不過是交易。
盡管她不太理解這合同與交易,意義何在。
只好緩步走近甜甜,柔聲道:“甜甜,你自己在這里好嗎?麻麻有事不得不離開,明天再來看甜甜,好嗎?”
“麻麻是要住到大叔家里去嗎?”甜甜天真喊道。
唐初面頰頓時紅了。
安撫好甜甜。
唐初又狠下心,才隨陸靳南回去。
盡管胸口傷并未痊愈。
他卻執(zhí)拗出院。
當晚回陸家老宅。
陸老爺子對唐初來臨,十分不滿。
唐初推陸靳南進客廳時。
陸老爺子當即冷聲喝道:“靳南,你帶這女人回來做什么?”
“爺爺您忘了?您親口答應(yīng),允許唐初照顧我?!?p> “那是在醫(yī)院!”陸老爺子粗聲粗氣喝道:“這是家里,不是醫(yī)院!”
陸靳南當著陸老爺子面兒。
一顆顆扣子解開襯衣。
將衣襟往旁邊使勁一拉。
露出整個胸膛來。
包扎還在,可根本無法完全止住血,白色包扎布上,已經(jīng)沾染血跡,紅彤彤,觸目驚心。
唐初站得近,看得真切,更加面紅耳赤,甚至無地自容。
陸靳南嗓音則透出一抹冷傲。
傾斜嘴角,直直盯著陸老爺子:“爺爺,您看清楚了,我傷并未痊愈。至少在痊愈之前,唐初必須留下來照顧。”
鮮紅顏色,令陸老爺子眸底跳動。
或許在人前,他礙于面子,對陸靳南總表現(xiàn)極為嚴苛。
可私底下,他畢竟只陸靳南這一個孫子,很是心疼。
因而,在見到陸靳南胸口傷痛就這般赤果果暴露在他面前時,所有不滿和慍怒,都頓時被壓制下來。
陸老爺子一言不發(fā),只冷哼一聲。
算是默認。
唐初慌張,忙繞到輪椅前,半蹲下身。
緊張而快速的替他系好襯衣扣子。
近距離凝望被血染紅的包扎時,心底仿佛一抽抽般痛。
“推我回臥室。”陸靳南嗓音,平淡而冷漠。
唐初忙不迭頷首,起身時,下意識用手背擦拭眼角掛著的一滴淚。
客廳大到離譜。
從法式雙開門,到客廳后過廊直梯前,走了很久。
對唐初而言,更是度秒如年。
陸老爺子始終緊盯著她,仿佛恨不能用目光直接刺穿她咽喉一般。
唐初也不懂,為什么陸老爺子會對自己有這么大偏見。
是因為父親嗎?或許吧。
硬著頭皮,推陸靳南進直梯。
直至直梯門關(guān)掩上,完全不見陸老爺子目光后,她才長長呼口氣。
“怕么?”
陸靳南忽得悠悠開口。
直梯門鋁合金材質(zhì),十分透亮,能倒映出兩人面龐來。
透過倒映,唐初有留意到,此間陸靳南也正通過倒影凝望著自己。
“嗯?”
“爺爺?!标懡峡谖亲谱疲骸八⒉缓芎孟嗵?。”
“還……還好吧?!碧瞥醮鬼?,避開他眸色,搶一口道:“至少他對靳南你很好,六年前,就是這樣。”
陸靳南冷笑,傾斜嘴角上,布滿了不屑和冷漠:“他不過將我當成棋子而已?!?p> “怎么會?”唐初蹙眉:“上次靳南你出事,爺爺很著急?!?p> “我這顆棋子,對他極為重要。倘若遺失,會導(dǎo)致他滿盤皆輸,你說,他會不會緊張?”
陸老爺子會不會緊張,唐初并不知道。
她只知道,當下自己有些緊張。
干嘛好端端要對她說這些。
她只想快點醫(yī)治好甜甜,然后帶著甜甜遠走高飛。
再也不要留在這座城市。
更加不想再次陷入陸靳南生活。
唐初抿著唇瓣,一時之間不知如何回答。
但卻能清晰見到陸靳南眸底中,那抹難以用言語形容的孤寂,讓她不自覺心疼。
“我會盡快去準備?!标懡享孜Ⅶ鋈?,沉口氣道:“只屬于我們兩人的居住環(huán)境,盡早從這里搬出去?!痹捳f至一半,他嘴角又一次扯起譏諷笑:“只怕我要從這里搬走,老爺子也不會那么輕易同意。畢竟,棋子就是要擺在眼皮底下,才最易于控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