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家豆腐坊怎么樣?”燕定南問道。
木雙蹲在地上,指尖點(diǎn)了點(diǎn)下巴,說道“奴才還以為您想吃他家豆腐了呢,不過進(jìn)去一看倒是沒什么特別的,不過就是一個婦人帶了一個小娃娃罷了?!?p> “大娘也去了嗎?”
“去了呀。”木雙點(diǎn)了點(diǎn)頭,“您給我回信了我就讓母親去了,正好她身子好了閑在家里們的慌呢?!?p> 燕定南瞥了撇門口,半響說道“明天帶我去一趟吧。”
翌日,兩人許久沒有一起出門,倒是有些興奮,吃飽喝足了就換了一身出宮,木雙一路帶著她繞來繞去,這燕都的巷子簡直被饒了個遍。
“你是不是迷路了呀?!毖喽嫌行岩赡倦p的帶路能力,一路上盤問了許多遍。
木雙聽了也煩,說了好幾次沒有可燕定南就是不信,眼下又被問了一遍木雙撓頭說道“公主放心吧,沒帶錯,他家就是這么偏?!?p> 燕定南除了跟著也沒有別的辦法,她看著街上的人流越來越少,所在的位置越來越偏,很難相信這樣一個豆腐坊竟還能撐住不黃的。
“到了到了!”木雙指著門口的牌子欣喜說道。
燕定南左顧右盼的時候聽到這聲,趕忙順著木雙的手指看去。
“這是那個豆腐坊?!?p> 小小的門前只有一個略顯破敗的庭院,這規(guī)模甚至根本算不得一個“坊”子字,試問這樣的地方有誰回來買豆腐呢。
“就是這兒?!蹦倦p確切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破是破了點(diǎn),不過他們每天做完都拿到市集去賣倒也還湊合?!?p> 燕定南慢慢的點(diǎn)了點(diǎn)頭,一臉難以置信的聽到木雙喊著“娘!娘!公主回來了!”
“小點(diǎn)聲!”燕定南訓(xùn)斥道,一手捏著木雙的小臉說道“你生怕別人不知道我是公主是不是?!?p> 燕定南剛送下手,木雙就搓著臉嘿嘿一笑“放心吧公主,這方圓三里,沒人~”
木門吱呀一開,老夫人驚喜的從屋里抖了抖衣袖,用裙角擦了擦手,快步迎接道“二公主回來了?”
“哎呀,真是公主!”老夫人左右瞧著燕定南,燕定南被人這般寵愛的看著,心里也是美滋滋的繞了一個圈,連說道“夫人放心吧,我沒瘦也沒胖,好好地?!?p> 老夫人點(diǎn)頭一笑,“嗯,還是那么好看?!?p> “你這小子也不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回家準(zhǔn)備準(zhǔn)備。”老夫人訓(xùn)斥道。
木雙一臉無奈,這個當(dāng)娘的已經(jīng)偏心的心里那桿秤都沒了,他嘆了口氣說道“娘,這就是你不對了,是公主非要來著瞧瞧的?!?p> 老夫人輕哼了一聲,轉(zhuǎn)頭笑看著燕定南“老身心想公主讓我來幫襯肯定是有原因的,如今公主要來看的是不是那對母子啊?!?p> 燕定南一笑“夫人果然心思細(xì)膩,只是讓您來幫襯是晚輩有些想不周到了,最近辛苦嗎?”
老夫人手一擺“什么辛苦不辛苦的,有這個事兒干我每天還有些奔頭呢?!?p> 說罷,老夫人便牽著燕定南的手往屋里走,一邊走一邊說道“這女子也是個苦命的,丈夫在外面做生意,家里只有她跟孩子,孩子才半歲大,她一個人照顧起來也委實(shí)不容易了,
前兒我說來幫襯她,她還擔(dān)心要付我銀錢多番阻攔,我說了緣由這才把她說通了,顧忌她現(xiàn)在心里也迷糊著呢?!?p> 跟著老夫人的腳步,燕定南進(jìn)了這個方圓的小院,石墨還在不停地旋轉(zhuǎn)著,燕定南順著聲音看去,一個瘦弱的女人身著藕色布衣,幾縷秀發(fā)已經(jīng)沾濕在了額角,身后的孩子始終安詳?shù)乃谒暮蟊成稀?p> 老夫人怕給孩子吵醒,掐著嗓子說道“秋娘,別忙活了,公主來看你了?!?p> 秋娘。。。。燕定南望著這個陌生的女人,離近了一看,才覺得這個女人不過比她大不了幾歲一般,一雙眼睛干凈無比,只有一雙手像是上了歲數(shù)一般的粗糙。
“公主。。。?!庇衲锿O铝藙幼?,怔在那里半響沒動彈,嘴里始終呢喃著這兩個字。
直到燕定南越走越近,秋娘才意識到了自己的失禮,慌忙就要行禮說道“小民玉娘拜見公主?!?p> “免禮?!边€未等秋娘跪拜,燕定南就快步上前將她柔弱的身體攙扶著,瘦弱的胳膊握在燕定南的手中,燕定南身子一怔,這樣瘦弱的手是她從未接觸過的。
她偏頭看了看身后熟睡的嬰兒,圓嘟嘟的臉頰靠在她脖頸處的可愛模樣,看不出一絲受苦的經(jīng)歷,燕定南心里一酸,果真是母愛如山。
她扭頭輕聲說道“夫人,我有幾句話想單獨(dú)和秋娘說。。。。”
“好好好,你們說?!崩戏蛉它c(diǎn)了點(diǎn)頭,扭頭便將木雙拉走,燕定南一笑轉(zhuǎn)過頭看著秋娘。
。。。。。。
屋內(nèi),燕定南坐在一邊的木凳上,秋娘欲將孩子輕輕的從后背摘下,因著孩子微胖有些吃力,使勁了又怕傷到他故而遲遲沒有卸下,燕定南看了看緊忙上手去幫忙。
因著身份的關(guān)系,秋娘有些不知所措,可好在有了燕定南的幫忙,孩子很快便拽了過來被輕輕的放在了床上。
秋娘親了親熟睡的孩童,轉(zhuǎn)身將屋內(nèi)的簾子放下,二人走到了廚房的邊上,秋娘似乎不敢回頭的說道“我這簡陋,委屈公主了,公主喝水嗎?”
“我不渴?!币粫r間,燕定南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兩人這樣僵持了許久,燕定南問道“你家里丈夫呢?!?p> “???”秋娘一愣,舔了舔干巴巴的嘴唇說道“我丈夫他經(jīng)常出門做買賣,家里就我和孩子兩個人?!?p> 秋娘眼中閃爍,似乎在躲避著什么。
“他出去多久了。。。。”燕定南試探問道,彼時她還不能完全確定兩個人的關(guān)系,又怕認(rèn)錯了人驚到了對方。
秋娘一笑,笑容中泛著苦澀,“他說他這次去是去報恩的,許是去的要久一些。。。?!?p> 她的手無措的來回搓動著,心中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屋外,老夫人探著頭往里面看著,木雙忽問道“娘,你看什么呢?!?p> 老夫人晃了一下神,若真要說看什么,不過是看個熱鬧罷了,相處這一段時間以來老夫人感到這個女人過的委實(shí)不易,像極了當(dāng)初的自己,想來公主親自來看,于這女人來說卻未必是喜事。
“啪?!崩戏蛉艘徽婆脑诹四倦p的頭上。
“哎呦喂,娘,你干什么呀?!?p> 老夫人撇嘴一笑“你攤上這么好的主子可不好找,可好好伺候著,不許再像以前胡混?!?p> 木雙撓了撓頭,心里滿是委屈,別說現(xiàn)在了,就是以前他也不敢在外面鬼混過呀,一是自己沒興趣,二是因?yàn)闆]有錢。
此時,木雙只好點(diǎn)頭答應(yīng),片刻見他娘親沒了脾氣,又嘻嘻哈哈說道“娘,過幾天我想和公主一起出去?!?p> 今日他一早知道公主回來了便四處打探,結(jié)果便聽見了幾個公主在那邊談?wù)撝喽弦鲩T的事情,他一家子的命都是公主給的,不論燕定南怎么看,自己早已寧把燕定南當(dāng)成了半個主子,半個姐姐了。
她每次出去都孤身一人,危險的很,雖不能幫上大忙,但自己好得是個男兒,必定要比她其他的姐妹頂用一些,還能順便伺候她這個沒心沒肺的。
“出去?“老夫人脖子一伸問道”去哪?”
木雙聳了聳肩,說道“興許是國宗,興許是衛(wèi)國。。。”他聽了許多消息也沒有確定燕定南的去向,但五州就那么大,也就這些個地方。
“那么遠(yuǎn)啊?!崩戏蛉擞行?dān)心的說道,她看著木雙請求的眼神,也沒了辦法,若是別的事她總要想一想,可若是陪在燕定南身邊,她就沒了那些個火爆脾氣。
木雙始終搖了老夫人的胳膊,誠懇的哀求著。
老夫人鼻子一哼,說道“去吧去吧!”話音剛落還未等木雙欣喜,老夫人便又說道“只一點(diǎn),出去不可惹事,尤其照顧好公主。”
“是!”
屋內(nèi),沉靜始終沒有打破,兩人干干的對視而坐,燕定南還是第一次覺得自己這般的無措。
忽然,秋娘的嘴角勾起了一抹笑,笑的有些尷尬和凄涼。
“我夫君他。。。。他是不是回不來了?!?p> 燕定南一怔,腦中一片空白,她看著眼前端坐在對面的女子,竟一時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其實(shí)。。。。他這次出去我就覺得他心里早有打算,我。。。。我心里也做好打算了。”秋娘的眼睛始終不敢抬起來,恨不得將自己埋在地底下,吱吱嗚嗚的問道“他。。。。埋在哪了。”
燕定南的心猶如刀割一般,喉嚨中苦澀味道反了上來,仿佛從嗓子里冒出的不是自己的聲音一般。
“白革裹尸,青山埋骨。。。?!?p> 她的眼中升起一片白霧,肯本看不清眼前的秋娘是什么樣的神情,她也不知道此時的啜泣聲是自己的還是對方的。
“對不起。。。?!毖喽蠌纳ぷ永飻D出來一句埋藏在身上最后的話。
。。。。。。
燕定南帶著木雙回宮的時候,秋娘已經(jīng)重新背起了孩子站在了石磨前。
許安,燕國通縣人,自小父母雙亡,秋娘遇到他的時候,他不知因何渾身是血的倒在血泊里,是秋娘救了他,然后給了他一張床,然后又給了他一個家。
秋娘說她早就知道自己的丈夫做的不是普通的買賣,可她也相信丈夫不是一個做壞事的,他所做的一定有他的理由。
燕定南曾邀請秋娘和孩子一起入宮陪在她的身邊,雖是奴籍,可起碼不用再擔(dān)心溫飽,也不必像木雙娘親一樣受人欺負(fù)。
可秋娘還是拒絕了,始終守在兩個人的茅草屋里。
木雙看著失魂落魄的燕定南,小聲說道“公主你放系吧,那邊還有我娘照顧著呢,我也會經(jīng)常出宮看他們的?!?p> 燕定南側(cè)頭輕輕一笑,深吸了一口氣,帶著木雙大步進(jìn)了這朱雀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