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東啊?!?p> 深夜已經(jīng)降臨,陳玄奕原本想躲在沙發(fā)后偷聽墻角,卻被陳白捂著嘴巴拖進了房間睡覺。姜姝琦找了一個柔軟的坐墊墊在地上,背倚著那緊閉的門,門背后少年以相同的姿勢坐在冰冷的地面上,眺望著不遠處的窗。
“我在?!鄙倌昊卮?。
緊接著是席卷而來的沉默,姜姝琦抿了抿唇,想說的話太多了,不知道該從哪里開口。
“阿琦對不起?!毕臇|陽說:“因為我生病了,怕傳染給你,所以只能這樣和你說話了?!?p> “你不去看醫(yī)生嗎?”姜姝琦緩緩收攏雙腿,雙手抱著膝蓋將自己蜷縮起來,她其實已經(jīng)猜到了,這不是普通的病。
“醫(yī)生治不了。”夏東陽笑了笑,“我試過好多次了?!表懫鹆殖请p青黑熊貓眼夏東陽笑了笑,頗有些無奈——林師兄誰都治得好,可唯獨卻對他束手無策,這樣想來他一定也很難受吧。
“那就只能這樣了嗎?”姜姝琦心中一揪,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夏東陽聞聲垂眸,攤開了自己的雙手,“我也不想這樣?!?p> 我還想再見見她呢。
彼時,銀發(fā)的少女踏著細(xì)碎的夜光,宛如瀑布般順滑的發(fā)高高挽起,用一根木簪固定,木槿身著英靈閣統(tǒng)一制式的正紅衣衫敲開為熄滅燈火的房間,看見屋內(nèi)端坐著正在交談的兩人微微低頭行一禮,以示尊敬。
“木槿來啦?!泵嫒荻饲f的女子率先開了口,揚了揚手示意木槿進去,“快過來?!?p> “不知主官深夜找我有何事?”木槿抬頭看著女子的眼睛,不吭不卑,例行公事般的詢問。
“不是我找你。”主官知道這個小家伙的性子,拉著她的衣袖將她牽到了另一人的身前,“玄師先生找你?!?p> 木槿轉(zhuǎn)頭便對上了那墨發(fā)女孩純凈的眼,她還是如記憶中一般模樣,黎語輕輕握住了她的手,微微一笑道:“好久不見?!?p> 兩人并肩漫步在夜色的林中,蟬鳴偶爾在林間作響,流螢飄飛在兩人中央。
“聽說你被貶了,我就想來看看你?!崩枵Z隨時這么說著,臉上卻帶起了幸災(zāi)樂禍的笑,她笑起來時瞇著眼,像極了一只狡黠的小狐貍。
“你把臉上的笑收一下,這樣說不定我會相信你?!蹦鹃戎皇瞧^看了她一眼便清楚她并不是來探望她那么簡單,碧藍的眼望向前方,確定她們將要去往的方向,“你是偷偷跑出來的吧?”
如果她是向海棠請過假才來的,那么按理來說海棠也會跟著過來才對。
被木槿說中的黎語吐了吐舌頭眨了眨眼,歪頭想了想,狡辯道:“朱瑾答應(yīng)過幫我看著窮奇的,我這不算擅離職守?!?p> 木槿聽見她的解釋后無奈一笑,搖搖頭揉了揉眉心說:“朱瑾大人身體不好,你可別再勞煩他了?!?p> “知道啦?!崩枵Z點了點頭,接起了木槿的話,“窮奇的封印在慢慢松動,我想東方的力量所剩無幾了?!边@話似乎是刻意說出的,只是為了讓木槿聽見。
木槿偏頭,剛好對上黎語的眼,那雙眼睛純凈無暇,仿若那扶桑樹下潔凈的池水,可以洗去世間一切污濁。
“我知道。”木槿偏回了頭,看向前方月光照耀下一片寬敞的土地,馬上就要到了。
“你應(yīng)該知道,前段時間五方會議,西方那群家伙又作妖了。”黎語忍不住點了點木槿的頭,“你這么聰明,應(yīng)該明白我想說什么吧?”
“我知道?!蹦鹃纫琅f這樣回答。
那明亮的出口越來越近,那在月光下沉睡的花田近在眼前。走出茂密的森林,那沉睡的向日葵花田映入眼簾。
“這里是他最喜歡的地方?!蹦鹃容p輕抬手,花田上空云霧聚集,“原本這向日葵只有小小的一叢,可幾百年來他們越長越多越長越茂盛,最后成了這一片花田。”
“所以呢?”黎語不滿地皺起了眉頭。
“這片花田需要人照顧?!蹦鹃容p輕說,偏頭看向身旁的黎語,木槿輕輕揮手,細(xì)碎的小雨淅瀝瀝灑下:“以后就拜托你了?!?p> 黎語聞聲眼睛睜得圓圓的,一臉驚異地看著木槿,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個度,“你有沒有認(rèn)真聽我說話?一個力量強大前途無量的神界側(cè)使和一個被流放注定墜亡的太陽神,你覺得誰能為朱瑾提供強有力的支持?”
“我們現(xiàn)在的處境很危險你明白嗎?”黎語不敢置信地看著面前面容清冷的女孩,與她相伴十載,她自是明白的,她雖不茍言笑卻溫柔似水??衫枵Z還是不愿相信,面前這人即便違背神界條約偷潛下界被懲罰了也要冒著被西方發(fā)現(xiàn)風(fēng)險去就救那個被流放的神明。
那男孩的乖巧模樣直到現(xiàn)在還印刻在她的腦海里,黎語輕輕嘆了口氣,垂下了頭,“如果你狠不下心不管他,那我?guī)湍阕鰶Q定好了......”
“我明白的。”木槿開口打斷了黎語的話,抬手輕輕摸了摸她的頭,木槿耐心說道:“東方說過要下一盤大棋,讓我不要擔(dān)心?!?p> 東君是那至關(guān)重要的棋子,可以掌控東陸軍事力量的強大棋子——木槿并未多言,這是東方吩咐過的神界內(nèi)部也不能言說的秘密。
東西方神界的對立自然而然也會演變?yōu)槠鋵?yīng)統(tǒng)治領(lǐng)域下人間的戰(zhàn)爭。為了防止對方從塵世偷襲,截斷樹木的根,以天賜的神明之子作為護衛(wèi)東陸的屏障必不可少。
神明明目張膽的下界轉(zhuǎn)世總歸是會讓緊盯東方的西方神界起疑,只有以罪名流放至人間,才合情合理。
木槿是明白的,卻也是不忍的。
“東君對人間來說必不可少?!蹦鹃日f,輕輕揮手,烏云散去,明月清輝灑下,流淌于明黃的花瓣上,“可他太自大了?!蹦鹃葒@息,“以為那噬心蓮是個好相與的東西?!?p> 即便他那能焚盡世間萬物的紅蓮業(yè)火,也不一定能與那生長在極北之境有東方使者力量加持的噬心之蓮相匹敵。
“眾神皆說太陽神東君英明神武,戰(zhàn)無不勝,是主神朱瑾座下最鋒利的刀?!蹦鹃仁种篙p輕一勾,散落進塵土的花瓣全數(shù)漂浮,微微一震抖去泥水與草木,“可他也曾是被阿薄勒打得鼻青臉腫的無力小孩啊?!比f千花瓣在空中旋轉(zhuǎn)飛舞,最終匯聚于少女掌心開出了嬌艷欲滴的花朵。
“送給你吧?!蹦鹃壬斐鍪?,手中綻開的花朵立于由編制而成的立體圓球中,半鏤空的結(jié)構(gòu)剛好能夠盛下滿滿的月光。
黎語呆呆接過,不再言語。
“你想怎么做?”黎語垂眸,讓木槿看不清她眼中的神色,“還是想去找他?”
“花要開了,時間已經(jīng)不多了,我在這里耽擱太久了。”木槿見黎語沉默,自然是明白她在擔(dān)心什么。
“這次如果再被發(fā)現(xiàn),你可就不是連降三級那么簡單了。”
“我知道?!蹦鹃热嗔巳嗨念^,“但是只有我能救他?!?p> “所以,拜托你了。”木槿雙手合十向她彎腰眨了眨眼睛。
通過湖中央下方的冥河源頭離開神界,無疑是最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的途經(jīng)。而想要經(jīng)過這條路,得經(jīng)過黎語這個看守者的同意才行。
“那你得小心點,如果被發(fā)現(xiàn)了,我也會受罰的?!崩枵Z有點頭疼,她原本是想來勸木槿不要再偷跑出去的,怎么到最后成幫助她偷溜離開的“幫兇”了?
“我會的?!蹦鹃任⑽澭拷怂?,淡淡的花香蘊繞在鼻尖,黎語聽見她說:“謝謝?!?
明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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