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不由己
段草草來攝政王府之前,白管家就接到楚漠貼身暗衛(wèi)林一的告知,說不能當眾叫段楠叫貴人。
雖然楚漠的名聲已經(jīng)不太好,但是終究要顧著皇上的名聲。
段楠還未被皇帝休掉,所以多少得顧忌一點。
白管家是一副憨厚可掬的模樣,穿著一襲竹青色長袍,腰間一塊白色玉牌,此刻正微微低頭,看著她笑,“在下白盛海,是攝政王府的管家?!?p> 段草草也客氣幾分,臉上的笑意露出幾分少女般的明媚天真,“白管家好,我姓段,名草草,字慫慫。”
白管家疏爾一愣,不是姓段,名楠,字草草嗎?
怎么改名字了?
雖是奇怪,也沒去追究什么,只是引著段草草進了正廳。
菜品豐富,色澤鮮艷,菜上方還有若隱若現(xiàn)騰騰升起的熱氣。
段草草早就餓了,胃口大開,只是在吃之前跟旁邊佇立的白管家道了聲感謝。
楚漠是在戌時匆匆回到府里的。
白管家站在一旁問:“王爺,可還要吃些宵食?”
楚漠說:“不必,還有要事處理?!?p> “那……段姑娘?”白管家實際上想問段草草來到攝政王府是單純來吃飯還是……
楚漠翻開書卷的動作一頓,微微皺眉,半晌,才想起還有這么個人。
倒是忘了。
“不用管她,讓她吃足穿暖就夠,七日之后,江南的富商會帶她一起走?!?p> 白管家心一顫。
“莫非是劉老爺?”
“嗯?!背辉僬f話。
白管家悄然退下,心里不免有分可惜。
劉富商是出了名的愛美人兒,如今都半百了,都娶了十幾房小妾,竟然還如此貪心,這次借著送南方大米的由頭來到京城,怕不是想要撈個美人回去,免得空手而歸。
前幾日還聽說劉富商光天化日之下竟然直接去了青樓,直到第二日巳時才出來。
若非還要見皇上,怕不是要在青樓里長?。?p> 段草草雖然是宮里的貴人,但是今日見到,白管家才發(fā)現(xiàn)這女子眼神清澈,笑容明媚,身上沒有那些繁文縟節(jié)卻又不失禮貌,若是嫁進劉家,未免糟蹋了。
白管家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些事并非他能做主的。
畢竟是王爺交代下了,想必皇上也是同意了的。
他能做的,大概就是交代下去,讓段草草這幾日在攝政王府過得開心些。
段草草這幾日在攝政王府吃得好,睡得好,天天不用做事,還有人來伺候她,整個人不知道有多快活。
她也算是體會到了貴人的生活了。
以前雖然自己不用做多少家務,但是也沒到這種連洗臉水都有人打的地步。
比米蟲還要舒服。
坐在鏡子前,看著鏡中人,面色已經(jīng)好了許多,兩頰也沒有凹陷得那么厲害了,一雙秋水般明亮的眼眸,此刻帶著笑意望向鏡中的自己。
跟之前的自己長得七分像,應該也是個美人胚子。
段草草精心描了眉,打算今日尋個機會出去透透氣。
難得起這么早,不如先沿著攝政王府走幾圈,就算是強身健體了。
卯時的時候,段草草推開了門,呼吸了口新鮮的空氣。
春日的清晨帶了些涼意,一層霧從眼前延伸開來,一直到遠方,在空中迷蒙地給花草遮了一層朦朧的簾子,花花草草上面還有這晶瑩的露珠。
段草草漫不經(jīng)心地亂走著,也不知道自己走到哪里了。
攝政王府實在是有些大,走進霧里就跟走進了迷陣一樣,找不著北。
突然聽到有窸窸窣窣的人聲。
她心里一下子就安心了,去問問下人就好了。
待她走近,才發(fā)現(xiàn)那里的窗中一股比霧氣更濃的煙裊裊逸出來。
還有木柴被火燒著的噼里啪啦的聲音。
似乎是伙房。
伙房的兩個小廝的聲音輕易地竄進段草草的耳朵中。
“白管家不是交代了嗎?今日段姑娘的早餐要做的豐盛一些?!?p> “為何?這幾日的難道是不合段姑娘的口味?”
一小廝解釋道:“噯!那日你去茅廁了,我后來也不記得告訴你了。段姑娘今天就要走了,所以白管家想要讓她吃好一些?!?p> 段草草一愣,她怎么不知道要走的事?
吃好再走,怎么那么像上黃泉路?
想到這里,寒氣竄進她的領(lǐng)子,她一下子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只聽另一小廝把她心里疑惑的問出來了。
“她去哪?我還道她是王爺?shù)娜四?!?p> “噓!別瞎說!聽說,王爺要把她送給江南那個劉富商……”
段草草笑容凝住。
她是東西嗎?好歹還有個貴人身份,為何就這么被草草決定要被送出去?
更何況這件事整個王府都知道,只有她還被蒙在鼓里。
虧她還以為自己在享福,原來不過是一頭養(yǎng)肥的豬,等著被宰。
她提起裙擺往回跑。
她得走。
不能做任人宰割的魚肉。
許是一時激動開了竅,段草草奇跡般地跑回了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些這幾日藏起來當夜宵的糕點,打算趁著這場大霧桃之夭夭。
她背著藍色碎花包袱,從窗臺那里一躍而下。
雖然現(xiàn)在大霧彌漫看不清路,但是碰到一面墻就翻出去,一直走,總能出去的。
何況現(xiàn)在這么早,那接人的馬車不定會這么早來。
她跳下去,勉強站穩(wěn)時,才發(fā)現(xiàn)面前一雙暗色流云紋錦靴。
段草草的心咯噔一下,緩緩抬頭,對上楚漠的幽深的眸子,只能心虛地笑著,“嗨,早好??!”
楚漠眉梢微微上揚,“段貴人這是打算去哪???”
段草草不動聲色地把包袱往后藏,露出兩排牙齒,笑得燦爛,“這不是,吸吸新鮮空氣么?畢竟攝政王府因為王爺?shù)拇嬖?,空氣不知道比別處好聞多少?!?p> 楚漠瞥了一眼她手上挎著的包袱,笑意不達眼底,“還要帶包袱?”
“沒……”段草草舉起包袱,像舉杠鈴一般舉了兩下,“鍛煉鍛煉嘛!”
楚漠嗓音清冷,“還真是好習慣?!?p> 縱然知道楚漠沒在夸她,段草草還是厚臉皮地接了下來,“確實?!?p> 兩人之間的氣氛冷凝。
就在段草草抓心撓肺地想著要怎么辦的時候,霧中跑來一個身影。
是像胖丁的白管家。
白管家額頭上一層薄汗,喘著氣,虛抹了一把,“王爺,您怎么在這啊?接人的馬車到了。”
說罷,白管家才注意到段草草,語氣一噎,“段姑娘吃了早餐么?”
段草草略微尷尬地咳了聲,“沒?!?p> 不等白管家說話,段草草滿面笑容地看向楚漠,語氣變得甜膩,“王爺,我們打個商量唄?好歹叫過一聲夫君,別這么冷漠無情地把我送人嘛,人家說一夜夫妻百夜恩,我不求你供我吃供我住,起碼放我一馬吧?”
她之前的閨蜜,跟她討論情情愛愛的時候,就說過,男人對女人的撒嬌毫無抵抗力。
白管家在旁邊聽得冷汗淋漓,大氣不敢出一聲。
段姑娘怎么什么話都敢說?這可是王爺啊!王爺根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生死如何。
更何況,段姑娘現(xiàn)在還是宮里的貴人,竟然直接叫王爺夫君,還跟王爺撒嬌,這不是往死路走嗎?
白管家抬頭覷了眼楚漠。
果然,臉已經(jīng)黑下去了。
白管家暗暗在心里叫道:段姑娘,你再不走,小命都保不住,還敢跟王爺談條件???!
段草草自知她在雷區(qū)蹦迪,可是為了那一線希望,總歸是要試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