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儷商艱難的跨過門檻,就見不遠處走來一道人高馬大,身形魁梧的身影:“兒恭迎大人回府。”
哀嘆著走上前,儷商緩緩將手遞過去,青年趕忙接過手臂,攙扶著儷商向府內(nèi)走去。
“大人,今日之事,終是何局面?”
儷商聞言,面帶苦澀的搖搖頭:“唉···縣官寸土不讓,丞相亦未開口,諸般錢物,盡被收回宮中啊···”
說著,儷商停下腳步,面向青年:“寄啊,為父修書一封,爾攜之往云中,尋云中守魏尚魏公,入伍為卒吧···”
青年聞言頓時一驚:“父親不是說,過幾年再遣兒至軍中?”
只見儷商滿臉沉重的搖了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也?!?p> “長安,怕是要風(fēng)雨突變了···”
感嘆著,儷商猛然劇烈咳嗽起來,青年趕忙遞過來一張白絹,片刻間,白絹就被儷商咯出的血染紅!
“父親!”
青年趕忙跪倒在地,眼淚瞬間掛在了眼眶:“父親可安好?”
見兒子滿臉擔憂,儷商蒼白的臉上掛上了一抹和藹的笑容。
虛扶起青年,儷商嘆息道:“寄兒純孝,為父縱亡于今夕,亦當死而無憾···”
“父親···”
聞言,青年頓時泣不成聲,再度跪倒在地···
※※※※※※※※※※
今天,長安高門之宅,注定不會有什么歡快的氣氛。
勛臣們隱隱懷著期待,將自家從少府‘拿來’的錢、物裝上馬車,送到司馬門外,寄希望于丞相陳平能出面,將這筆‘賞賜’留在自己手中。
可惜,陳平從頭到尾,都沒有說一句話;只是將新任少府令張不疑推出來,讓他清點數(shù)目,然后將所有錢物收回少府。
到最后,劉弘更是親自出現(xiàn)在司馬門,將所有錢物收了回去,獨留陳平、周勃和張不疑干瞪眼。
勛貴大臣們也無可奈何,惹不起陳平、周勃,只好惡狠狠瞪了張不疑一眼,便各自打道回府了。
可憐張不疑,昨天才坐上九卿之位,今天上午才正式上班,就遇到這么大的危機···
此時,張不疑便焦急地跟在陳平和周勃身后,踏入了曲逆侯府的大門。
來到客堂,主賓分而落座,張不疑便急不可耐的拜道:“丞相還請指條明路,下官如今威嚴無存,日后當如何處事?”
九卿中,少府或許不是權(quán)利最大的,但絕對是誰都不敢惹得存在!
別的不說,光是少府掌控的東西織室,把控著天下官吏的冬、夏官服發(fā)放,就足夠讓所有人都對少府令退避三舍。
若是惹到少府的人,少府都不用暗地里下手,直接在官服分發(fā)的時候動點心思,夏天發(fā)冬天的厚衣,冬天發(fā)夏天的薄衫,那樂子就大了!
更不提,長安各官署衙門的一應(yīng)物資,都是有少府負責發(fā)放。
張不疑自然也是摩拳擦掌,帶著好大的抱負走上的少府之位,本打算好好抖抖威風(fēng)。
不曾想,今日一場變故,頓時讓他這個少府卿的位置尷尬了起來。
正常情況下,少府作為皇帝的私人管家,其一應(yīng)威勢都來源于皇權(quán)的加持,皇帝對少府卿,必然是百分百的信任。
現(xiàn)在朝堂情況比較特殊,少府威權(quán)的來源本就有些微妙,純靠張不疑身后的陳平和周勃撐著;可在今天這件事發(fā)生后,就連陳平、周勃本身,在朝臣心中都沒多少威嚴了,就更別提馬仔張不疑了。
更讓張不疑難受的是:那筆‘退還’的賞賜,被劉弘單獨收回宮內(nèi)去了···
劉弘放著少府這個現(xiàn)成的錢袋不用,反而將錢單獨拿走,無疑顯露出一個極其淺顯的信息:皇帝劉弘,已經(jīng)完全不信任少府了!
雖然,劉弘不信任少府本就是情理之中,但在之前,矛盾起碼還是在臺面之下;在不明真相的小蝦米眼里,少府還是能扯著皇權(quán)的虎皮威風(fēng)一把的。
但劉弘今日之舉,無疑是將自己和少府的矛盾,從臺面下搬到了臺面上,毫無掩飾的表達了自己對少府的不信任。
這就讓張不疑很難受了。
日后張不疑要想為難某個小蝦米,還得擔心對方反問一句:少府卿既惡了天子,自當請辭歸家,今何以眷戀不去?
更何況少府的威風(fēng),本就是以龐大的物資儲備做底氣;現(xiàn)在少府幾乎就剩下個空殼子,原本少府的庫存更是拐了個彎,溜到了劉弘手中···
張不疑要是不想做個名譽九卿,就必須想辦法,讓自己這個少府卿變得有意義。
將他扶上現(xiàn)在這個位置的陳平,就是他唯一的希望。
言罷,張不疑焦急地望向陳平,卻見陳平眉頭緊鎖,瞳孔擴散,仿佛正在思慮著什么。
陳平此時,確實是在考慮對策。
或者說,張不疑的話,陳平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
想起今天的劉弘,陳平總覺得心里不踏實,感覺再這樣下去,自己等人吃棗藥丸!
但心中的擔憂,卻又讓陳平下不去決心——小皇帝手中,很可能暗中掌控著一支邊軍,以為外援!
貿(mào)然行動,很可能會將矛盾激化,雙方之間的角力,將會從現(xiàn)在的朝堂爭奪,轉(zhuǎn)變?yōu)槲淞_突。
疑慮著望向周勃,就見周勃同樣和自己一樣,牙槽緊要,卻遲遲下不定決心。
左思右想,陳平愈發(fā)覺得如鯁在喉——那支未知的邊軍,實在是個變數(shù)!
如果不盡早解決,陳平擔心,那支邊軍會在將來,給自己造成重大打擊。
如是想著,陳平試探著開口道:“郎中令近些時日倒是沉寂,絳侯以為如何?”
只見周勃微一愣,旋即眼光一亮:“丞相所言極是,郎中令這些時日,確實是閑散了些?!?p> 見周勃同意,陳平點了點頭,下定決心,對身后的奴仆交代道:“汝親往平陽侯府,告知御史大夫:郎中令,或可動矣···”
奴仆聞言雖疑惑,卻明智的沒有多問,領(lǐng)命離去。
站起身,看著一頭霧水的張不疑,陳平面色亦是輕松了些:“少府且先回,過幾日,今時之困局便當自解。”
孤疑的看向周勃,見周勃也是淡笑著點了點頭,張不疑只好躬身一拜:“那下官,就靜候丞相佳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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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歷史上,儷寄是賣友求榮之輩,但懂我的書友都知道的,司馬遷的話我是聽一半信一半,我眼里,儷寄就是個純孝的人。
手寫到這里結(jié)束,明天開始就是存稿了,接下來也是一個高潮,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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