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蘇寧兒揉了揉眼睛,身上的喜服還沒有脫,里一層外一層裹的難受,蘇寧兒困意還沒有緩過來,門咿呀一聲開了,顧啟明迎面走來,已經(jīng)著裝整齊收拾利索了,完全看不出昨日頹唐的樣子,只是臉上已經(jīng)沒有呼之欲出的喜悅之情了。他手里還端了個銅色的盆子,盆子里有混著玫瑰花瓣的水,盆沿上搭了一個毛巾?!白蛱焱砩衔液榷嗔耍屇阋矝]睡好,洗把臉吧”
蘇寧兒看著儀表堂堂的顧啟明,親自為她端來洗臉用的水,連說話也這么溫柔,心里一時間覺得暖暖的,昨日的事情好像沒發(fā)生過一樣拋在腦后了。
待蘇寧兒穿戴整齊,二人一同去給父母長輩行了禮。
第三日,按規(guī)矩出嫁的女兒要回門的日子,盛裝打扮以后,顧啟明帶著蘇寧兒乘著馬車出發(fā)了,途徑忘憂酒館,蘇寧兒掀開轎簾讓車夫停一下,她拉著顧啟明的胳膊說道“相公,這是我特別交好的一個姐妹,我想去看看她,你和我一起嘛”顧啟明這幾日一直很不在狀態(tài)魂不守舍的,想也沒想道:“與你較好,還未出閣吧,我也去,合適嗎?”
“沒事的,她是酒館的老板娘,雖然經(jīng)常拋頭露面但是都帶著面紗,她這個酒館也不是尋常和酒館哦”
“哦?是嗎,那倒挺特別的”顧啟明道。
顧啟明很有風(fēng)度的扶著蘇寧兒的手腕下了馬車。
顧啟明剛進(jìn)去酒館就被眼前雅致的景象給驚呆了,陣陣竹子的清香伴著清風(fēng)撲面而來,仿佛一身的浮躁都給吹散了
心兒領(lǐng)著顧啟明和蘇寧兒來到了后院。
“姐姐,姐姐,你看誰來了”心兒道
廳前的門正開著,千暮雪正捧著一譚小酒。
顧啟明走進(jìn)去只看看到身著淡綠色羅裙的女子背影,發(fā)如瀑布一樣垂在腰間,緩緩回眸,面紗上露出的一雙眼睛彎彎,正是這雙眼睛讓顧啟明一眼就認(rèn)出來了千暮雪就是他心心念念的女孩。
他好不容易平靜的內(nèi)心再一次翻江倒海,回想起上次見面的場景恍若隔世。初見是一個人涉世未深的少年,再見時卻已為人夫。
千暮雪看到蘇寧兒,驚喜之外也十分開心,兩個小姐妹拉著手你一言我一語
“寧兒呀,你怎么來啦”
“這不第三天回門呢嗎,恰好路過來看看你”
“快到里面坐會,我剛開了壺好酒,嘗嘗”
“不坐啦,說會話就走,時間趕得緊”
千暮雪考慮了一下道“也是,那我讓小二給你們裝上幾壇帶走”
“也行,哈哈,這樣一來,我不像是來看你的,倒像是來蹭酒的”蘇寧兒打趣道。
千暮雪看了看正在一旁呆站著的顧啟明又悄悄問問道“對你怎么樣呀”
“挺好的”
“嗯,那就好”
蘇寧兒好像也看出了顧啟明的不悅,以為是自己讓他等著急了,便急匆匆作別道“我們,先回去了,日后有空再來看你,你趕緊忙吧,不用送了”
“嗯,好,路上小心”千暮雪望著兩人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怎么了姐姐?”心兒看出了千暮雪有心事的樣子
“沒什么,就是感覺不一樣了”
“什么不一樣了呀”心兒疑惑道
“我說新郎官顧啟明眼神好像不一樣了,第一次見他時眼神干干凈凈的,婚禮那日見他時眼神里仿佛寫了個喜字,而今天…”
“今天怎么了嘛”
“今天他眼神里好像有很深很深的悲傷…”
“不能吧,可能是等蘇小姐等得急了吧”
“嗯,也許是我看錯了”千暮雪淺淺一笑,接著忙自己新出酒的去了
顧啟明第二次出現(xiàn)在忘憂酒館是在三天后。
天微微亮,酒館剛打開大門,就見到一個高大的身影,心兒上前打招呼道:“這不是顧公子嗎?新婚燕爾怎么有空到我們酒館來呀”顧啟明沒有說話,走到了最靠里的一張桌子旁坐了下來。
“要喝點什么酒?”心兒跟著上來耐心的問著
“你該不會是吵架了,來我們這解悶的吧?你這也太小…”
“上兩壺最烈的酒”
“小氣了吧…”心兒把被打斷的話嘟囔著說完了,走到小二面前吩咐了一下,回頭又瞧了瞧顧啟明奇怪的樣子,心里不放心倒怕蘇小姐那里出了什么事變走到后院去知會了姐姐一聲
千暮雪得知后,來到了前堂,在屏風(fēng)后站了好久好久,久到顧啟明把兩壺酒都喝完了。她低頭陷入了沉思,仿佛已經(jīng)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樣。等在抬起頭的時候發(fā)現(xiàn)顧啟明的眼神已經(jīng)看向自己這邊了。
千暮雪緩緩走了出來,看著顧啟明喝的半醉的樣子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說什么,話在嘴唇邊堵著說什么都只覺不恰當(dāng)。
“忘憂酒館真的能忘憂嗎?蘇…千姑娘”顧啟明頓了一下
這將說未說完的一個蘇字,讓千暮雪心里咯噔了一下,她不敢想也不能往下想,雖然帶著面紗,但能看出她眼神有點不定了,有稍微躲閃。
“忘憂酒館忘不了優(yōu),烈酒也解不了千愁,逃避也解決不了問題,不知道公子為何事所困,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
“那目前為止人生不如意只有一件算不算幸事?。俊鳖檰⒚鞔驍嗔饲貉┑脑捫χ鴨?p> “幸,也不幸”千暮雪道
“你就不想問問,我那唯一不幸,是何事嗎?”顧啟明道
“茶能解酒,要不要來杯茶”千暮雪說罷便轉(zhuǎn)身要走
“你說的對,逃避解決不了問題,所以我來了,就沒打算不清不楚的回去,我來了,就是要告訴你,當(dāng)日蘇府一見,便印在顧某心上的,是你,不是蘇寧兒?!鳖檰⒚髡玖似饋?p> “你喝醉了”千暮雪停住了腳步
“我沒有醉,千姑娘,君子坦蕩蕩,我不怕說出來”
“說出來然后呢”千暮雪側(cè)顏
“我只想問姑娘一句,姑娘可曾…”
“未曾”她說的那樣堅決和肯定,連自己都信了。
看著她的背影,那句未曾像塊石頭一樣砸在地上
良久
顧啟明道:“挺好的,真的,我反倒輕松了,比起單相思的可憐,我現(xiàn)在更怕情深緣淺,更怕兩情相悅卻無可奈何?!?p> 千暮雪聽得鼻子一酸,她怕在聽下去,自己的眼淚就會出賣自己了。想他這樣儀表堂堂溫文爾雅的公子怕是沒多少女子不會心動吧。只可惜造化弄人
“有樣?xùn)|西,本來自己想留個紀(jì)念的,想想還是送給你吧”顧啟明從腰間掏出一樣?xùn)|西放在了桌子上
“酒錢就先欠著吧”顧啟明道
“這副畫就當(dāng)作酒錢了吧,兩不相欠。今天的事出了這個門我就當(dāng)沒發(fā)生過,寧兒會是個好妻子的好好對她”
顧啟明微微一笑,沒有說話,轉(zhuǎn)了個身眼淚就掉了,記得上次哭的時候還是小時候淘氣貪玩被罰跪的時候。
千暮雪看著顧啟明離去的背影,頹唐的樣子讓人忍不住心疼。
她拿起那幅畫,一點點打開卷軸,畫中的人正是千暮雪自己,一身淡藍(lán)色衣裙,眉眼含笑,入木三分,讓人不由得驚嘆這竟然是僅有一面之緣的人所畫。除此之外讓人特別注意的還有衣袖上一滴暈染的水漬。畫的右下方寫著清新雋永的兩行字:“南有喬木,不可求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