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白日還是艷陽高照的天氣,到了午間竟下起毛毛細(xì)雨來。
春杏拍了拍身上的水汽,準(zhǔn)備進(jìn)屋。
一邁腿,眼角便無意間瞅到門口擺了塊毛絨絨的地墊。
她記得之前這里應(yīng)該沒有地墊才是,難道是春媱擺上的?
春杏收回腿,在原地站了片刻。
春媱眼光什么時候變得如此差?這么丑的地墊居然堂而皇之的擺在小姐房門前?
春杏一臉嫌棄的用指尖將地墊挑起,左看右看。
一想到可能是春媱挑選之物,漸漸也看順眼不少。
看久了……似乎還不錯。
春杏將地墊擺好,拍拍手,一個跨步邁過地墊,進(jìn)屋。
剛一邁進(jìn)里屋,春杏便笑道,“小姐,您怎么突然想起在門口擺個地墊?”
蘇柚掀了掀眼皮,懶懶的回道,“那個呀,那是哥哥送我的,囑咐著讓我擺在那兒?!?p> “大少爺?”春杏雙眼圓睜,“小姐您今天又和大少爺見面了?什么時候?”
“嗯……上午。”
春杏心急火燎的湊到蘇柚跟前,眉頭擰得死死的,目光在蘇柚身上巡游檢查著。
蘇柚被春杏盯得有些發(fā)毛,下意識摩擦了下手臂。
雖蘇柚好端端的在眼前,但春杏還是不放心。
“小姐,大少爺沒把你怎樣吧?”
“沒啊?!碧K柚淡定起身,在春杏面前轉(zhuǎn)了個圈,“你看我,像是有事的模樣嗎?”
春杏見蘇柚如此松懈,心里更是著急。
這次沒事,不代表下一次也能沒事啊。
小姐在大少爺手上吃了這么多虧,怎么一點都不長記性呢。
她跺腳,著急道,“小姐,看人不能只看表面。大少爺就是那帶毒的花,外表艷麗非常,但內(nèi)里卻毒得很,小姐您可千萬別被皮囊所迷惑,大少爺絕不是什么良善之人?!?p> 蘇柚眨巴著眼,心想春杏這丫頭膽子挺大啊,說起來葉青梔和葉倦青算是一母同胞的兄妹,世人都說血濃于水,以此表明親人關(guān)系的緊密。
春杏身為一個丫鬟,敢在葉青梔面前這樣詆毀葉倦青,就不怕葉青梔聽著不順,發(fā)落了她嗎?
但轉(zhuǎn)念一想,葉青梔對葉倦青也只是表面友好罷了,之前看那段回憶時,葉青梔心中的厭惡真切的傳到了蘇柚這兒。
蘇柚敢斷定,葉青梔對葉倦青并不只是普通兄妹之間小打小鬧而已,是真的恨不得對方死才好。
矛盾的是在這份恨意里似乎還包裹著什么。
這一點蘇柚不得而知。
現(xiàn)在她接了這個盤,就不再是從前的葉青梔。
她一定會扮演好妹妹這個角色,讓葉倦青感受到人世間的關(guān)愛,從而拯救那顆瘦小稚嫩的心。
只是春杏這丫頭,小小年紀(jì)就知道不能被皮相所惑,真是孺子可造也。
蘇柚眼睛一眨,閃過一絲狡黠的笑意。
她打趣道,“春杏的意思是……大少爺長得很好看?”
“大少爺確實俊美,雖年紀(jì)尚小,但在咱這兒京都也算小有名氣。”
春杏雖厭惡葉倦青,但有一說一,若只對這副皮囊作評價,葉倦青倒是擔(dān)得起貌若潘安這幾個字。
年紀(jì)雖輕,但眉目間流露出的風(fēng)流也已然讓人過目不忘。
只是春杏素來不吃這套,再俊美的男子站在她眼前,她都不帶高看一眼。
所以葉倦青不管再如何俊美,也不耽誤春杏對他的評價。
蘇柚回身坐回小榻上,支著一只手,打趣道,“春杏你這么在意大少爺,莫不是看上他了?”
話音剛落,春杏的表情變得有些微妙。
她微張著嘴,活像生吞了只蒼蠅一般,僅僅只是看這表情都能猜測出她內(nèi)心究竟有多惡心難受。
蘇柚沒想到只是打趣一句而已,春杏臉上的神情便變得即微妙又扭曲。
她詞窮,真不知該用什么詞語來形容,但僅靠這表情,蘇柚深切的感受到了春杏的內(nèi)心活動。
惡心、發(fā)毛、想吐。
簡單來說大概就是這樣吧。
好半天,春杏才回過神,活生生將兩只眼睛氣的通紅。
小姐的這句話對她而言是莫大的恥辱!
旁人可能還會對大少爺存點齷齪心思,但她是萬萬不可能的。
大少爺屢次坑害小姐,她作為小姐的貼身丫鬟,怎可能會和大少爺對上眼?
厭惡還來不及,談何喜歡?
春杏撲通一聲,直挺挺的跪在青玉地磚上,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大顆大顆砸在地上。
一開口,抽抽搭搭,頗有些泣不成聲的味道。
“小姐……奴婢竟不知小姐如此想奴婢……”
春杏扯著衣袖,猛擦了把眼淚,發(fā)狠道,“若小姐真懷疑奴婢,改明兒個奴婢便絞了這頭發(fā)去做姑子,以證清白!”
剎那的反轉(zhuǎn),看得蘇柚目瞪口呆。
哎呦,我的姑奶奶。
我就是隨口開一玩笑,至于又是絞頭發(fā)、又是當(dāng)姑子嗎?
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兒,以前她也經(jīng)常和朋友開玩笑,也就笑一笑便過了,就是一調(diào)侃,沒人把它當(dāng)真。
怎么突然就變成這么嚴(yán)重的事了?
蘇柚不知道的是在這大宅院之中,若丫鬟對少爺們存有這樣僭越的心思,可是要被發(fā)買出去,或暗地里亂棍打死。
這些事會影響主子的名聲,也會亂了底下的規(guī)矩。
若人人都存了這攀龍附鳳的心,那奴才便也當(dāng)不好奴才了。
蘇柚從小榻上跳下,想將春杏拉起。
可無論怎么拉,都紋絲未動。
春杏像是打定主意般,跪在直直的,就等著蘇柚發(fā)話。
蘇柚年歲更小,身量也比春杏小上許多,用了吃奶的力氣也未將人拉動半分。
無奈,只好松手。
她長喘了口氣,道,“你就起來吧,一直跪著作甚?難道還要我請你?”
“奴婢不敢?!贝盒颖犞鴥芍患t彤彤的大眼睛,無神的盯著前方,“奴婢有錯,只等著小姐明白發(fā)落一聲,便好收拾東西去做姑子。”
“哎呀!你這是!”蘇柚也被春杏這犟脾氣給氣的不行,“我剛剛只是玩笑幾句罷了,哪里就真是那意思了?我又不是傻子,沒個眼睛看,你對哥哥是如何的心思,我哪里不知道。你怕是這府里最厭他的人,又怎談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