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率兩部馬軍驅(qū)散賊寇時，護(hù)國軍正為溝中大火所阻。待得火凈，溝外已是人去地空，一天一夜的血戰(zhàn)過后，堡壘外已是滿目瘡痍，鮮血、死尸和殘破的旌旗，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悲愴而又凄涼。吳開先于心不忍，讓人用撓鉤把溝中尸骨都起出來，又打發(fā)一排輔兵打著火把清掃掉戰(zhàn)場的尸體，另掘大坑埋葬，其他人陸續(xù)吃飯休息。
一個時辰后李文磊來報，清理溝外尸體五百六十余具，溝中尸體約四百余具，搜得白銀一千三百零六兩，銅錢二十三斤，騾馬尸三十一匹，弓箭五十三副，還有不入流的刀槍棍棒釘耙鋤耒等五六百把。吳道這回?fù)嵝羲闶菈蛄?，讓他把銀錢交給財務(wù)，騾馬交給后廚，兵器都交給后勤并入冊。
次日天明后，盧象升帶著千余饑民回返，吳率眾將上前接待。吳開先道：“督師回師得正及時，解了我等的燃眉之急也！”
盧象升道：“昨日我追擊匪軍一部馬軍，拐入一山谷，巧遇一仙風(fēng)道骨的相士，我問道人可見賊人去向，道人說此股匪軍將由晉返秦，短期內(nèi)毋庸患之；將軍宜速回師，友軍需要支援，另將軍要剿匪成功，切記揚湯止沸不如釜底抽薪。之后相士隱遁，我就回返，聽到銃炮聲猜是貴部，故快馬加鞭而來，后來看到你們安守就放心了。”
吳開先聽是相士，便問道：“督師可問此相士名姓？”
盧象升道：“未曾相問，他已飄然離去，不知所蹤。我記得他的招牌布幡上有‘布衣神相’四字?！?p> 吳開先喜道：“此人必是李布衣無疑！”
盧象升道：“都司識得此人？”
吳開先道：“天啟元年我在京師盤桓，和李先生有一飯之緣，正是他勸我以西式建軍，又介紹白先生前來相助，去年年中贈銀也極有可能是他，如今又指示督師回師借我之困。此人真神人也！”
盧表示愿聞其詳，吳正待要說，就被民眾喧嘩聲打斷了。盧趕去詢問，得知乃民眾乏食所致，于是盧讓吳組織伙兵為其供粥①，吳吩咐下去了。
吳讓伙兵送來飯食，盧象升也是一夜未食，他硬是等饑民全部吃上后才開始用餐。席間盧讓吳補述往事，吳便把前緣簡述一遍，盧不住點頭。待盧食畢，吳又問道：“督師，這幫民眾不會就是昨晚圍攻我營壘的人吧？”
盧道：“正是，為防止亂民散入山野為禍，而星夜把他們帶了回來?！?p> 吳開先心有疑慮，道：“督師就不怕匪徒散入民眾之中？”
盧象升道：“匪徒有馬，大多跑遠(yuǎn)，和民眾走方向不同，應(yīng)該沒有混雜在一起?！?p> 吳開先問：“既然督師看得真切，那就好。只是督師打算如何處置這千余人？”
盧象升道：“我問過他們，他們說早已對朝廷失望，也對流寇死了心。他們只愿效桃花源事，尋一安置之處，越偏僻越好，他們就在其中安居避禍，待天下大定再回鄉(xiāng)?！?p> 吳開先道：“既能安居又能避世，如此地方卻不好尋。督師真是宅心仁厚！”
盧象升道：“這些人本也是良民，能讓他們不再為匪所驅(qū)就好。晉地山多，我馬上去訪地方官，說不定能找到幽靜去處，你部先把這些人看管起來。”
于是吳在營地旁另開一營安置饑民，又一日三餐供粥給飽，兵民還算相安無事。三日后盧象升還真遣一鄉(xiāng)官楊懷安至，楊說可把這千余人帶至南方中條山中一名為牛毛寨的山谷，此地相傳是北宋時河?xùn)|義軍結(jié)寨對抗金兵之處，內(nèi)中有水，山果橡實供千余人活命無憂，又有荒地可開墾。于是吳部在楊懷安引路下又行百余里將全部一千一百零八個饑民送至該地，眾人察看確系可容千人之所。楊懷安在沿途又買了種子糧食相贈，吳開先把繳獲的農(nóng)具交還，饑民們一一收下，其族長竇道隆語于吳開先和楊懷安道：“我等本是陜西沁水縣竇莊良民，受流寇裹挾欺騙而從賊，做下齷齪事來，于心不安。感盧相公大恩，寬宥我等，又派將軍和楊使官送我等安置于此。我等自會安居谷中，遙祝盧相公和二位官人平安高升。盼朝廷早平禍亂，賊寇勿來相擾，胥吏勿來催逼，各自安好！”。
鐵面皮鋼鐵心
①給官兵吃飯，讓饑民喝粥不是區(qū)別對待。舍粥目的是維持他們生存，又不至于讓他們吃飽了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