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氣
趙行先一步下車,轉(zhuǎn)身去扶姜莞。
他一心都在姜莞身上,也沒太留意四周。
姜莞小手落在趙行手心里,攥緊了緩步下車:“二哥哥進(jìn)去坐坐嗎?”
她話音才落下,臉色驟變。
眼中的驚懼刺痛趙行雙眼。
他下意識把那只柔弱無骨的小手握緊,把人往身前帶了兩分,而后順著她視線望去,面容陰沉。
趙奕猩紅著一雙眼立在昌平郡王府門外的石獅子旁邊,眼看著趙行小心翼翼護(hù)著她下車,更親眼看著她是如何信任趙行,此刻甚至還縮在趙行身后不肯出來!
他怒急,疾步?jīng)_上前來。
“景陸。”
趙行聲色冷冽,一旁玄衣勁裝的護(hù)衛(wèi)橫攔出去,阻擋下趙奕腳步。
姜莞藏在趙行身后,在心里把趙奕罵了個狗血淋頭。
她不肯抬頭,更不可能從趙行身后出來。
趙行能感覺到她連指尖都在發(fā)抖。
她怎么會這么怕趙奕?
這混賬東西都對她做了什么?
姜莞另一只手在扯他袖口。
趙行低頭看她,滿眼心疼稍藏起一些:“不怕,二哥哥在。”
他語氣很輕,像是怕驚嚇于她。
但聲音還是能落入趙奕耳中。
姜莞已有幾年不這樣叫趙行,更不許趙行親近了的!
他咬牙切齒:“珠珠,退婚的事情我不同意!你聽我跟你解釋!”
臭不要臉,管你同意不同意。
姜莞在心里罵他。
然而一抬頭,對上趙行時候,一滴淚珠正好順著臉頰滑落,她眼中的畏懼半分未褪:“二哥哥,三殿下他昨日就把我攔在府門口,險些與我動了手,若不是大長公主殿下正好遇上,我……我不知要怎么樣,我怕他……”
趙奕聽來更是怒火中燒:“我怎么會與你動手,好珠珠,你為什么要怕我!我沒有要……”
“你安生給我閉嘴!”
趙行的怒斥令趙奕詫異。
他性子溫和出了名的,好似無論什么樣的情形下他都能保持儒雅隨和,寬厚耐心。
誰聽見過趙行高聲訓(xùn)人,見過趙行急赤白臉發(fā)脾氣???
姜莞又顫了下,趙行壓下滿腔怒火安撫她:“不怕,叫元福先送你進(jìn)去,天冷,讓長安給你煮碗姜湯,一會兒我讓人去孫記買十二色花糕送來給你吃?!?p> 她怯生生說好,元福已經(jīng)極懂事的候在一旁,直等到姜莞肯挪尊步,自趙行身后踱出來,他才小心護(hù)著姜莞要進(jìn)府。
趙奕不死心,身形一動就要跟過去。
趙行嘖了聲,也不再叫景陸,大步上前,一把按在趙奕肩頭。
他看似是個文弱書生,實則騎射武功都是趙禹從小指點(diǎn)的,又比趙奕年長幾歲,此番一出手,趙奕動彈不得,一張臉頓時白透了。
趙奕眼睜睜看著姜莞進(jìn)了府,咬著后槽牙質(zhì)問趙行:“二兄這是何意?我與她的事情,你也要橫插一腳嗎?”
“你昨天在郡王府門前攔她去路,驚嚇于她?”
趙行不答反問。
趙奕默然不語。
這樣的沉默就等同是默認(rèn)。
小姑娘受了驚的兔子一般的可憐模樣浮現(xiàn)在眼前,趙行確然動了怒,隨著他一聲混賬東西罵出口,照著趙奕小腿肚子上踹去一腳。
趙奕被踹的一個踉蹌沒站穩(wěn),差點(diǎn)兒跪下去。
他勉強(qiáng)穩(wěn)住身形還沒來得及開口,趙行已經(jīng)沉聲吩咐景雙:“送他進(jìn)宮,讓他跪在福寧殿外,父皇若問起,你替我回話!”
“二兄你——”
景雙根本不給他說完話的機(jī)會,念了句得罪了,幾乎拽著趙奕消失在昌平郡王府門前。
趙行壓著眉心,怒火難消。
他隨圣駕往大相國寺祈福,不過十來天,她在京中遭了這么多罪。
明明她身邊那么多人能把她保護(hù)好,怎么就……
小姑娘的月白身影已經(jīng)徹底沒入郡王府,趙行貪婪的望向府中方向,明明什么也看不到,可她舉手投足又全都在眼前。
“她還有什么別的事嗎?”
景陸聞言低了低頭,心道還好一回城他就先去打聽了這位祖宗的事,否則此刻回不上話,殿下這要?dú)⑷说臉觾?,他不正好撞上去?p> 他一板一眼回道:“昨夜里蘇總管拿著國公府的手令,送了大姑娘身邊乳母去京兆府,說她偷盜大姑娘財物兩千兩。
還有柳國公府的三姑娘……昨日從圣人宮里出來,在含章殿前玉階下似與大姑娘起了口角,屬下猜想,她往大相國寺清修之事,可能……跟大姑娘有關(guān)?!?p> 他說的遲疑,趙行聽的直皺眉:“她為什么要送柳明華去大相國寺?”
垂著腦袋的人沒了聲響。
趙行沉聲:“說?!?p> “大姑娘落水當(dāng)日,柳三姑娘站的位置距離大姑娘很近?!?p> 他并拿不準(zhǔn)是不是柳明華推了姜莞,可殿下非要問,他只能照實說。
趙行耳邊頓時響起姜莞嬌俏的話。
她說她沒有要投塘,問他信不信。
也許,小姑娘不是嘴硬不承認(rèn),而是真的沒有要投塘呢?
還有偷盜財物這事兒。她不是個為了兩千兩銀子就會把自己乳母送官的脾氣,一定是有別的事情惹惱了她。
這個檔口,大抵也只有趙奕——
趙行瞇起眼來,眼下陰翳一片:“你一會兒把上次的賬本給大兄送去,還有柳明華伙同她舅舅外放印子錢的事一并往外散一散。”
景陸?yīng)q豫一瞬:“可殿下上次不是說還不到……”
“照辦。”趙行不想聽他廢話,冷冷打斷。
這些人既然非要招惹珠珠不痛快,那清凈的日子就不要過了。
景陸一時不敢再駁他,只多問了一嘴:“京兆府那邊,殿下還有吩咐嗎?”
趙行說沒有,讓他不要多事。
秦氏的身契就在小姑娘手上攥著,她生氣起性兒要處置,私下里打也打得,罵也罵得,偏偏送了京兆府,那就是想看秦氏受牢獄之苦。
人是國公府的管事親自送去的,京兆府尹有分寸,知道應(yīng)該怎么辦。
他橫插一腳,反而讓人起疑。
珠珠如今因趙奕已經(jīng)吃了一場苦,盛京對她議論紛紛,他明面上連這種氣都要再替她出一口,倘若傳開,也只是更叫那些人更拿她做茶余飯后的談資。
他們還不配,他也無意送她上風(fēng)口浪尖。
就這么著,便很好。
“你一會兒到孫記買十二色花糕,要現(xiàn)做的,包好給她送來。”
他還得進(jìn)趟宮,趙奕最好有很長一段時間無法出現(xiàn)在她面前,以免她擔(dān)驚受怕,熬壞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