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嘎子對菲春生孩子的事,一無所知,他最近最擔心的是父親的病情。
但是父親在接下來的日子里,其實就是在一天天的損耗體能,最終體能耗盡,一命嗚呼。
這樣的病誰也無法挽救,只能眼看著他慢慢的變成可憐巴巴的一把骨頭。
三嘎子還是照常去養(yǎng)豬,照樣去掙錢,在夢里都想治好父親的病,可是,那只能是一種愿望而已。
令他不安的是,他的母親從上次感冒了之后一直不好,低燒無力,不愛吃飯,面黃肌瘦。
他們知道,這是母親整日操勞,整日伺候父親,自己的身體吃不消而受到的影響。
在照顧父親的同時,照顧母親也提上了日程。
照顧母親的方式,跟照顧父親的方式顯然不一樣。
父親現(xiàn)在基本失去了意識,整日像是一個植物人,連藥也喂不到嘴里了。
而母親除了身體不適,并無大礙。
照顧母親,主要體現(xiàn)在讓母親多休息,讓母親吃得好,心情好。
家里這么一大堆事,確實讓三嘎子有些手忙腳亂。
他白天在豬場干活的時候,也會站到豬場南邊高高的山巔上,點上一支煙,舉目向村西那只有三四戶人家的地方張望、惆悵。
那里是菲春的家,他曾經(jīng)幾次去她家?guī)退訓(xùn)|西,尤其是換季的時候,衣服鞋襪之類尤其需要更換。
當然,三嘎子也沒有忘記借此機會給菲春多買幾件像樣的東西。
去的多了,對她家的情況也就非常熟悉了,尤其是對她家菲春居住的西廂房留戀已久,還有菲春母親那種親熱的面孔,愛屋及烏嘛。
他厭惡菲春的父親,這并不說她父親對他做了什么過頭的事,說了什么過頭的話,而是他不愿意見到二鬼子的相貌,因為每次看到他那猙獰可怕的樣子,都令他毛骨悚然,靈魂撼動。
回家的這些日子里,他心里也常常念想著菲春,猜測著菲春離開省城后,日子怎么過,特別關(guān)心她是否能夠順利的生下孩子。
對于三嘎子來說,他想象的遠比菲春的現(xiàn)實生活要糟糕的多。
他知道二鬼子的厲害,所以,首先想到的是,菲春回家后,第一件事是被她的父親用繩子五花大綁,吊在樹上,用盡各種打人手段,打得菲春皮開肉綻,死去活來,痛不欲生。
然后肚子里的孩子受到了影響,形成自然墮胎。
他推測著二鬼子的險惡用心,恐怕這樣的結(jié)果,才是二鬼子最想要的。
因為這樣可以一舉多得。既可以教訓(xùn)二閨女菲春,又解決了讓他最尷尬的女兒未婚先孕的問題。
三嘎子對二鬼子的這種做法是非常擔憂的。
原因是,這個二鬼子在村里已經(jīng)做了好幾次別人不敢做的事。二鬼子膽大、心狠是出了名的。
他要這么對待自己未婚先孕的菲春,也不是沒有可能。
但是,三嘎子回老家要比菲春晚了半個多月,在這半個多月里,二鬼子對菲春的懲罰早已經(jīng)過去。
那個時候三嘎子天天替菲春難過,甚至一個人為菲春流淚。
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去那么長了,菲春是好是歹早已經(jīng)有了定論,任憑三嘎子再操心,也已經(jīng)無濟于事了。
在三嘎子的心中,菲春肚子里的孩子早已經(jīng)流產(chǎn)了。他不相信二鬼子這樣的人物,會容忍自己的姑娘把孩子生在娘家。
三嘎子的推測是有道理的,不是盲目來的。
可是,事實并非如此。
菲春不僅沒有接受像他那樣的嚴重懲罰,反而好吃好喝,供養(yǎng)著伺候著,而且還順利的生產(chǎn)了一個女嬰。
此時此刻的女嬰,已經(jīng)有了小伙伴,而且吃得香、睡得熟、長得快,整日的擺弄著手腳,在床上唔哩哇啦的跟大人交流。
如果三嘎子知道了這個絕好的喜訊,那他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把孩子抱在懷里。
他多次在傍晚時分、在半夜里、在黎明前,偷偷的去郎家附近探訪,希望有朝一日能夠見到日思夜想的心上人菲春。
然而,他屢次探訪,屢次悻悻而歸。
菲春從省城回來,到底又去了哪里呢?
他開始了新的探索。
他連日為自己制定了一個新的尋人計劃。
他已經(jīng)打聽過了,菲春家的親戚并不太多,找起來并不算復(fù)雜。
他感覺菲春的第一個去處應(yīng)該是菲春的姥姥家。
可是,菲春的姥姥家距離這里百里開外,是深山老林深處一個一家莊。
那里山高路險,需要跋山涉水,過二十八道彎,來回一趟真不容易。
再說,據(jù)說那里現(xiàn)在要進行旅游開發(fā),說不定菲春姥姥早已經(jīng)搬家了。
但是,三嘎子覺得如果信息準確,去一趟見一面重溫往日溫情,那也是值得的。
畢竟自己現(xiàn)在不在省城工作,呆在家里有的是時間,只要能見到菲春,怎么做都不為過。
菲春的第二個去處應(yīng)該是她的姑姑家。
菲春的姑姑嫁給了只有十里路的鄰村,即便有事也好走動商量。
他覺得假如菲春去了她姑姑家,唯一不妥當?shù)氖?,是否能夠保證消息不外傳。
不管是姥姥還是姑姑,那都是二鬼子和黃氏的至親,也就是說,沒有比這樣的親戚更近乎的了。
他沒有把菲春的姐姐家當做重點。
原因是二鬼子好面子,他不希望自己家的丑事,讓女婿家看笑話。
其實,這一點,三嘎子又一次看走眼了。
因為,他并不知道那個大女婿拉皂和二鬼子媳婦黃氏,還有一層更加親密的關(guān)系,而且大女婿拉皂在家里是獨苗,他們家已經(jīng)是幾代人單傳了,父母早些年為拉皂婚姻的事,先后都去世了。
三嘎子也想到了菲春的另一種情況,那就是被爹毒打墮胎之后,離家出走,去了一個遙遠的誰都不知道的地方。
但是,他很快就否定了這種想法。
一是她了解菲春的性格,在墮胎的情況下,她一個人是不敢外出的,她是一個小心謹慎的女人,她不會去冒那么大的風險。
二是她剛剛墮胎就出遠門,她能立刻干活兒嗎?出門在外不干活兒,靠什么活著呀?
三嘎子感覺自己的傷勢已經(jīng)完全愈合,他決定趕在年前找到菲春,和菲春見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