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里倒騰多長時間了?”
韓松說,“小打小鬧也有小半個月了,要不哥你看一眼去吧,都擺他屋里了。”
“算了,我也不懂那些,看了也是白看?!?p> 隔行如隔山,何況這隔得還有點遠。
收藏古董在他眼里,大概是和玩原石差不離,貓膩太多。
“這么著,你這幾天打聽打聽老頭兒的根腳兒,萬里那你不用勸,倔脾氣上來了也勸不住,打聽完了你回來告訴我?!?p> 韓松苦著臉說,“哥,這么一來,萬里不能埋怨我吧?!?p> “你不用擔心,這事我跟他說。”他語氣有些古怪,當然該出賣松子的時候他不會手軟。
琢磨透了,大概也能明白他小舅子的心態(tài),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攤上個財迷姐夫,潛移默化的也沾了一身銅臭味。
沒有正經(jīng)手藝,肚子里墨水不多,又不肯吃辛苦,收藏古董輕巧,升值空間大,正趕上還是他的興趣。
程方圓的零花錢他沒少拿,攤上他這么個冤大頭,人家不狠狠宰上一刀才是對不起祖師爺。
他囑咐說,“打聽的時候別和人家起沖突,古玩行里規(guī)矩多,機靈點,別吃虧?!?p> “哥,這點你放心?!?p> 他只是囑咐一句,對韓松他還是放心的,也是街面上混了不少年的頑主兒,京城地界的道道,對方比他懂得多。
交代完了,程方圓憂心忡忡的說,“太不省心了,你說他咋就不長記性,肚子上的刀口才長嚴實,就又敢胡混。”
他安慰著說,“沒事,萬里現(xiàn)在是財主,對方要是不糊涂,不會不開眼?!?p> “他到底什么時候才能長大懂事,要不給他說個姑娘吧,有個管著的應(yīng)該能強上不少。”
越說越覺得有道理,她商量著問,“哥,你覺得芳子咋樣?”
“別,你還是換個人坑,芳子這么好的姑娘,你咋能下得去手?!?p> 程方圓也覺得不合適,芳子給萬里的確是夠委屈的。
他摟著程方圓的肩膀,下巴抵在她腦門,安慰道,“你呀,別想這些有的沒的,萬里還小,要真到了該成親那天還沒動靜,我就是買也給他買上個一等一的媳婦,你要是嫌少,咱就用錢砸,世界各地的海選,來他個三宮六院七十二妃?!?p> “呸,看你那土包子樣,你是想著給自己挑吧?!?p> 七月十五號,他最后一門考試剛考完,班級開了個班會。
開完班會,還沒出教室,柳明月把他堵住,“小東北,來,找你有點事?!?p> 他疑惑著問,“柳姐,我沒犯錯誤吧?”
柳明月白了他一眼,“出來說,我還能吃了你不成,也不知道你跟鳩山?jīng)_抬杠的膽子跑哪去了。”
“柳姐,我得批評你幾句,鳩山?jīng)_是資本家,和咱有階級矛盾,咱倆就不一樣了,咱是同志,實在的親密戰(zhàn)友?!?p> 柳明月紅著臉,佯怒,“少套近乎,誰和你是親密戰(zhàn)友?”
他攤手,“柳姐,人生三大鐵知道不?一起扛過槍,一起同過窗,一起分過贓,咱倆是同窗吧,一個階級的同志,放到打仗那會,肯定得扛著槍,同處一個戰(zhàn)壕,沒準我的后背就交給你了,三個占了兩個,你說鐵不鐵?”
柳明月說不過他,笑吟吟的拿眼角打量他,“小東北,你這一套一套的,跟你那個外交官媳婦學的吧?伶牙俐齒,果然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不敢當,我替方圓謝謝柳姐夸獎。”
他是真心實意的覺得露臉,上月末的京城高校外語聯(lián)合演講競賽,他媳婦勇奪英語和俄語組優(yōu)勝獎,是京城各大高校的獨一份兒,這個消息還是王評選他對象宣傳開的,他沾光也成了名人。
他沒有被媳婦壓一頭,女強男弱的屈辱感,反倒成了他炫耀的資本。
出了教學樓,柳明月說,“校報的記者想采訪你,院學生會也覺得是個露臉的事,一會你正經(jīng)點?!?p> “柳姐,采訪你也得采訪我媳婦去,我真沒出什么力?!?p> 柳明月瞪他,“說你胖你就喘,有個好對象還不夠你嘚瑟的,人家是因為你在大禮堂的發(fā)言,采訪內(nèi)容要上校報,到時候你別胡咧咧,注意掌握分寸?!?p> 他拍著對方的馬屁,諂媚著說,“柳姐,咱三娃子分分鐘幾百塊上下,要不是你出面,還真就不鳥他?!?p> “行了,知道你是大忙人,一會正經(jīng)點?!?p> 柳明月帶著他到了校團委的一間會議室,剛踏進門,又囑咐道,“掌握分寸啊,別說我沒提醒你?!?p> “放心,柳姐,人家是專業(yè)的,啥能上報啥不能上,人家比咱心里還有譜。”
確實是這么回事,柳明月一琢磨,贊道,“沒看出來,你腦子里的彎彎繞還不少?!?p> 又不是上央視的訪談,也沒有個錄像機和照相機,校報的記者就準備著本子和筆,等他倆一進來,對方起身。
“周同學,你好,我叫歐陽?!?p> 他沒想到校報的記者竟是位漂亮的女生,端莊大氣,笑呵呵的透著親近。
“歐陽學姐,還用我準備什么嘛?”
歐陽朝柳明月擺擺手,說,“不用,已經(jīng)很麻煩你了,周同學,那咱們,開始?”
他這個人毛病不多,見了美女就心軟勉強算是一個。
“行,采訪提綱我能不能看一下?”
對方一愣,沒想到周揚還懂得挺多,搖頭說,“不用那么麻煩,又不是多正規(guī)的采訪,我就是隨便問幾個問題?!?p> “好,那問吧。”
歐陽展開筆記本,放到大腿上,寫了一會,微微抬頭,“周同學之前寫了一篇關(guān)于我國未來五十年經(jīng)濟形勢的文章,我有幸拜讀,請問,那篇文章和你在大禮堂的發(fā)言有什么聯(lián)系嘛?”
周揚點頭,拄著下巴說,“當然有聯(lián)系,二者的共同點就是對我國未來的自信,我的觀點是,建國初期北邊支援咱們的156個工業(yè)項目讓咱們有了工業(yè)基礎(chǔ),我更愿稱之為20世紀最偉大的知識產(chǎn)權(quán)轉(zhuǎn)讓,再加上我國的組織性和紀律性,咱們必將迎頭趕上?!?p> 歐陽拿筆認真的記著,然后放下筆,抬頭,“聽說周同學和鳩山?jīng)_是老朋友,索尼又在咱們學校設(shè)立了專項留學基金,周同學有赴日留學的意愿?”
周揚略加思索,答道,“先糾正一點,鳩山?jīng)_不是我的老朋友,我更愿稱之為我國人民的老朋友,至于留學,如果學姐是商學院的學生,就應(yīng)該不會這么問?!?p> “哦,這里邊有什么隱情?”
柳明月替他說,“小東北不會出國留學,商學院都知道的事,他就差發(fā)毒誓開發(fā)布會了?!?p> 驚詫的看了周揚一眼,歐陽用鋼筆撥一下耳邊的頭發(fā),然后說,“周同學在大禮堂發(fā)言的時候,我也在場,周同學似乎有些仇視......”
停住話頭,她問道,“周同學是個民族主義者?”
“糾正一點,我強調(diào)過,我是一個歷史唯物主義者?!?p> 歐陽狹促的瞅著他,咯咯笑,香肩聳動,“周同學放心,我以人格發(fā)誓,接下來幾句話不見報,就當咱們聊天。”
周揚大義凌然,“學姐不要污蔑我,我是一個堅定地歷史唯物主義者,如果你有所懷疑,我只能說我站在大多數(shù)人民群眾這一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