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之聞言不由吃了一驚,“你怎么知道?”
霍天驍只想說,“既然你們不是同父同母的親姐妹,甚至頗多隔閡,那就不必勉強自己為她感到抱歉?!?p> 林知之想起來他曾經調查過自己,應該是知道一些事情,不由也不知道是擔心還是放松,“你還知道些什么?”
霍天驍毫不避諱,“林蘊之是你母親出軌第二任丈夫所生的女兒,而且你父親的死,似乎也與他有關系?!?p> 他果然什么都知道!
林知之苦笑了一下,“我們雖然只相差一歲,她出生的時候也在母親和我親生父親婚內,但是她的親生父親確實是我第二任繼父,也就是當時我父親最好的朋友?!?p> 這種婚內出軌的事情,真是一種丑聞。原本她不想說,不過既然他早已知道,這件埋藏在她心里多年的秘密,也可以被挖出來見見光……
“那個時候我也才六歲,母親讓父親帶著出去游樂園玩,卻不想玩一半我發(fā)起了燒,父親不得不帶著我回家,因為回家的決定很突然,回家就看到……”頓了頓,似有些難以面對之后發(fā)生的事情,“看到親媽跟父親好友偷情的畫面,聽到那男的在教唆母親離婚,并且在談話中透露蘊之其實是他的女兒……”
林知之啜了一口牛奶,“那個時候雖然我發(fā)著燒,但也隱約知道了這些,父親憤怒極了,卻假裝視若無睹,之后的一年,夫妻感情急轉直下,他對我和蘊之的態(tài)度也難免有偏頗,那一年,蘊之是被不經意排斥和忽略的。”
霍天驍起身坐在她旁邊,默默地沒有說話。
林知之搖搖頭,“一年后,父親病逝,母親還是嫁給了那個人,那個人自然對親生女兒開始補償,千萬恩寵集中在蘊之身上,真是讓她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我們姐妹兩的感情也在這種刻意區(qū)別對待中疏遠甚至惡化……”她沒說的是,那男人終究是把對父親的醋意和敵意不留痕跡地放在了她身上。
這些事情至今回憶起來,就像是碎玻璃一樣膈在心中,反復研磨也不會變成珍珠,只會讓心中那一處不斷疼痛發(fā)炎留疤。
“小時候,真的覺得十分幸福,一切都是從那一次高燒開始,一切都變了模樣,所有人似乎都變成了另外一個人,爸爸的郁郁寡歡,媽媽的負疚痛苦,妹妹的疏遠厭惡,原來那個親切的叔叔也變成了家里一根刺……如果爸爸沒有發(fā)現(xiàn)這件事情,就不會早早亡故,我其實是恨媽媽的,可是她太脆弱了,脆弱得讓我不敢也不忍恨她……”
“即使如此,那也不是你的錯?!被籼祢斏焓州p輕撫了撫她的脊背,語氣溫和堅定。
林知之點頭,其實內心被這句話或者說是他的態(tài)度撫平不少,“我知道,但我還是覺得遺憾,本來不該是這樣的,不是嗎?”
“我們都想生活如我所愿,但是很遺憾,生活只想呈現(xiàn)它自己最真實的模樣?!被籼祢?shù)馈?p> 有些事情,終究避無可避,無可更改,除了接納,除了放過自己,別無他法。
“所以,它總會變成最真實的模樣,是嗎?猙獰總會在人最脆弱的那部分性格裂縫里面爬進來,然后把生活變成廢墟?!彼鋈挥X得好沮喪。
聞言,霍天驍身體僵了僵,眸中閃過沸騰的痛苦,覺得有瞬間的頭疼欲裂,但他還是摟過她,“但是人格里面的執(zhí)著與美好,也會生根發(fā)芽,開拓出一片新天地來?!彼穆曇粲行╋h渺了。
林知之點點頭,“對于蘊之,我有時候也不知道該怎么辦,我是可憐可惜她的,只是有時候又忍不住有些恨,終究是她的親生父親害死了我父親,也讓我這一生心無所依,可是我終究也不想轉移這么沉重的恨意給她。只是如今她這樣,我覺得我越發(fā)沒有力量去抱持她了……”
“你是個好姐姐?!彼?,“不過人人都有自己的宿命,性格即是宿命。除非覺悟,沒有人可以扶持著她走完這一生?!?p> 林知之點點頭,“不過,我不是好姐姐,也沒有能力當個好姐姐,我依然還是那個努力自救卻又不斷沉淪的無助小孩,我不喜歡別人永無止境地向我索取無條件的愛,也不允許別人沒有邊界地侵略我的生活,更不愿意什么安全措施都不做,就一往無前地跳入別人的生活的深淵里……”
那一年的高三,她曾經那么想要努力學習,想用跨越的方式奮力逃出去,卻還是不得不落入紀伯年設下的深淵里,她沒有進象牙塔,反而入了娛樂圈。
那一年,她那么努力,想要成全林蘊之的完整,只是生活有時候也很嘲謔,林蘊之并不珍惜象牙塔的生活,反而對娛樂圈念念不忘。
年少的懵懂愛情或許她也遇到過,只是那個人如今已經是紀安安的男朋友。她并不恨他們,因為她知道自己抓不住。
她也不知道怎么樣的男人才合適她,或許找個五官合心三觀合拍的男人,不必有癡心的愛情,甚至彼此不過多干涉,就可以了。
過于癡心的愛情,總是要求回響,她不愿意在別人情緒的漩渦里面身不由己。
“你怎么了?”林知之這才發(fā)現(xiàn)霍天驍有些異樣。
霍天驍搖搖頭,不由伸手捏捏自己的眉心,“沒什么,可能是今天處理事情太累了?!?p> 林知之點點頭,“對哦,都這么晚了,你快去休息吧?!倍谛菹⑦^后,又有傾吐,只覺得清醒且輕松。“今天真的謝謝你,謝謝你的送給我母親的禮物,謝謝你來接我,謝謝你現(xiàn)在陪著我?!?p> 霍天驍點點頭,倒有一點點想要逃避她此時此刻的這種信任,“我們領證了,這是應該的?!?p> 應該嗎?林知之有些困惑,但還是要肯定他一下,“其實我妹妹污蔑你的時候,我一點都沒有懷疑過你呢!”
“是嗎?”他聲音輕飄飄的,“為什么?”
林知之眨了眨眼,“霍先生你是個很有魅力的男人,你若是喜歡一個人,想要她甘心情愿太容易,應該不至于這么沒品當場就動手腳。主要我妹妹這個人,想要從她身上獲取主導權也確實容易,除非是你不愿意配合她,不然不至于這么被動?!?p> 換句話說,哪怕霍天驍真的有心騷擾林蘊之,那也肯定不是林蘊之口中那種赤裸裸的騷擾法。
想想他為她搜集的父親的遺物,價值不可估量,若是那個時候他對自己提出要求,她還真不知道自己會為那些遺物做到何種地步。
但換做是自己的妹妹,只要帶上她,任由她肆意張揚一番,或許花不了幾個錢,就會將她拿下了,也不至于空負罪名。
“……謝謝你的信任。”霍天驍無話可說,若是可以,他不是很想要這種推演式的信任。
林知之喝完手中的牛奶,將杯子放回桌上,“晚安,霍先生。”
接下來的幾天,霍天驍變得格外忙碌起來,那種他回家她早就睡了,等她醒來他已經走了的那種忙碌。
日子過得最初她還覺得有自由愜意,時間自己安排,就當是在度假,但是稍微久一點,就又覺得無聊又迷茫。
直到她的經紀人給她帶來一個劇本,她看了看大綱情節(jié),瞬間來了精神。
經紀人告訴她,這個劇本是雙女主的大戲,大成本大場面大制作,尤其資本方欽點了她,甚至兩個女主角色由她先進行挑選。
林知之頓了頓,這么好的待遇,倒是讓她隱隱有一點奇怪的感覺,就問資方是誰,經紀人告訴她一個公司名稱,卻是沒聽過的……
雖然她很喜歡這個劇本,但是又覺得有點奇怪,一時之間,心里就產生了一點點遲疑。
不過這一點遲疑并沒有讓她卻步,知道不知道的,只要她參加進去看看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