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衛(wèi)發(fā)現(xiàn)自己的營帳差點被燒,于是趕忙救火,這一救,就救到了大王班師回營的時辰。
守衛(wèi)一聽大王要回來,急急忙忙跑回關押著兩個梁人的帳篷前。
見克欽然還在帳篷口守著,守衛(wèi)頓時松了口氣,小跑過去:“克欽然,我回來了?!?p> 克欽然臉色不好:“你怎么才回來?”
守衛(wèi)道:“我?guī)腿司然鹆?。?p> 克欽然:“我可根本沒離開過,出了事千萬別賴我?!?p> 守衛(wèi)連連點頭,說了一串好話,還許諾送克欽然一壇好酒,才讓克欽然滿意地走了。
守衛(wèi)看到來去匆匆的兵士逐漸填滿了整個營地,忽然想起來要檢查一下他看守的兩個梁人還在不在。
這兩個梁人一個沒脾氣,一個還是個小孩,估計不會跑。
守衛(wèi)隨手掀開帳篷簾子。
果然,那個老的還坐著。
但那個小的呢?
守衛(wèi)猛地沖進帳篷里。
帳篷就這么點地方,一覽無遺,那個小孩根本沒有躲藏的地方。
那也就是說,那個小孩跑了!
“完了!”
守衛(wèi)心神大亂,轉頭沖出帳篷前,還不忘踹了一腳盛斌。
大約一刻鐘以后,盛斌被推搡著離開了那頂他住了多日的帳篷。
好久不見陽光了,盛斌險些睜不開眼。
榆根走的時候,他是知道的,他甚至還知道帶走榆根的那個人是誰。
之前阮炳才撿了那個人扔的一根骨頭,魔怔了一樣,反反復復摸了半宿也沒摸明白。
盛斌被推搡到人前,壓倒跪地,見到了北戎的大王子。
“最近營地里真奇怪,竟然接二連三有人失蹤,那個小孩跑了,你為什么不跑?”大王子用流利的漢話問他。
盛斌閉緊嘴,也閉上眼睛。
“受刑的滋味可不好,我勸你早點交代,反正只要那個小孩還在營地里,早晚能搜出來,與其到時候一起死,不如現(xiàn)在交代,我保你不死。”呼延斫看起來心情一般,勸撫的話被他說得十分敷衍。
呼延斫的確煩心極了,羅剎王見羅剎女跌落城墻,摔成肉泥,分明氣得肝膽欲裂,回了營地,竟然絲毫不見怒氣,還寬慰大王,說這件事是他女兒命薄,不能怪別人。
呼延斫只覺得自己在羅剎王跟前伏低做小,根本就是給豬拋媚眼兒。
一抬頭,盛斌油鹽不進的模樣,唇角隱約還有一絲冷笑。
呼延斫懶得再費口舌:“動手吧?!?p> 盛斌卻忽然搖搖晃晃站了起來,睜開眼看著呼延斫身后,他用北戎話大喊道:“有刺客!”
呼延斫身邊的護衛(wèi)紛紛拔刀,將呼延斫保護在中間,個個如臨大敵,神情緊張。
盛斌仰天長笑,沖向刀尖。
“為國捐軀,無怨無悔!”
他的身體被長刀貫穿。
“殿下,已經沒氣了。”欽噶道。
呼延斫看著掛在護衛(wèi)刀尖的尸體,厭煩道:“剁碎了,送去給那些俘虜加餐吧?!?p> 騎狼站在大王子帳篷外,看著陰云隨風卷震,料想今夜會有一場大雪。
大王已經回營,若是榆根能藏住,他們的計劃便成功了一半。
騎狼見欽噶過來,便讓開位置,從懷里掏出一塊干餅就著肉干啃了起來。
這餅和肉干在胸口捂了半天,總算不至于凍牙,騎狼就著西北風剛吃了半塊餅,大王那邊的人來叫,說大王要問刺客的事,讓騎狼快過去,騎狼就跟著走了。
反正事情始末許多人都看見了,騎狼也不怕被懷疑。
大王的親信海拜什親自審問了他們,騎狼隨大流,把自己能說的都說了,海拜什見問不出什么,卻也沒讓他們走,只說大王如今有事,晚點或許要親自審他們。
騎狼便暫時被關了起來。
狂風刮過,天上的云也激起波瀾,卷起狂浪。
魏藺卷起輿圖:“眼下還有一樁事壓在我心上?!?p> 余蘅慢條斯理地喝著稀飯,掀起眼皮掃他一眼,就心中有數了。
魏藺看他品粥品得異常陶醉:“殿下,你這喝的是魚翅鮑魚粥嗎?”
“雖不是,我以為是,便是。”余蘅喝完最后一口粥,掏出帕子擦嘴。
魏藺道:“還有,眼下將士們缺衣少藥,恐怕那個地道還是要用起來?!?p> “定州城中日子也不好過。”余蘅道。
魏藺便不再堅持。
余蘅道:“至于你心上那樁事,我已經想好了該如何解決,你無非是擔憂被北戎俘虜的一萬兵丁,但如今我們兵力少,今日又折去小半,決計救不出那么多人?!?p> 魏藺:“你的意思是等你的人里應外合?”
余蘅打了個響指:“等騎狼得手,你的擔憂便都迎刃而解了。”
“你倒對騎狼很有信心。”
魏藺卻覺得單憑幾個人想殺北戎大王,多少有點異想天開了。
……
羅剎王騎馬離開北戎營地,卻沒有回到定州南城門外的營地,而是回到了北城門。
城樓上的巡兵立刻吹起敵襲號角,弓弩手再度擺開架勢,羅剎王的謀士孤身策馬向前,用漢話道:“我們不是來打仗的,我們只想帶回公主?!?p> 寧剡快步上了城樓,正好聽見那謀士喊的第二遍。
他也曾聽江宛提過,羅剎王愛女如命,當時亂箭入雨,羅剎王沒能帶走他女兒的尸首,如今來找,也很合理。
寧剡道:“最多三人上前。”
謀士行禮,然后轉身向羅剎王傳話。
羅剎王也不要別人去,自己下了馬,不顧親衛(wèi)勸阻,頂著數百蓄勢待發(fā)的弓弩,一步步走向羅剎女墜落的位置。
每走一步,他便喊一聲“溫珠”。
他走得并不快,卻也不算慢,似乎又想快點把女兒帶走,又畏懼見到女兒冰冷的尸體。
“溫珠,”他跪倒在高大冰冷城墻前,扒開蓋在女兒身上的尸體,“阿爸帶你回家了?!?p> 羅剎王老淚縱橫。
周副將低聲道:“如今正是千載難逢的好時機,將軍不如……”
寧剡擺手,“此人未必會與大梁為敵?!?p> 此時城下城上都是緊繃的安靜,一道壓抑的哭聲響起。
寧剡遠眺,風雪稍停,濃云壓山。
阿瑞烏神山下,許久不見的回闐大旗迎風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