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囊?”魏藺笑了,“你說書呢?”
余蘅搖頭:“是席忘餒給我的?!?p> 護衛(wèi)送上沾了血的錦囊。
余蘅打開,從里面取出一張卷好的紙條,遞給魏藺:“你看吧,魏將軍?!?p> “你就是怕打開有毒,”魏藺吐槽一句,然后展開紙卷,“這……”
他滿臉驚色。
余蘅把頭湊過去:“這還真是……”
魏藺把紙條往桌上一拍:“你早知道吧?!?p> “我雖在藏書閣讀筆記時,確實讀過前朝的定州知府挖了條地道,但書上也說這條地道早就被填起來了?!庇噢康馈?p> 魏藺:“信你才有鬼?!?p> 余蘅若是真的一無所知,豈能如此淡然。
“下面這句詩是什么意思?”魏藺指著地道入口地點下的一行字。
“當峰逐云日已久,思因劫年淬劍人。邀名濟往山海歸,瞬息寒魄驚流雷。”余蘅念了一遍,莫名其妙道,“首字相連是,當思堯舜?!?p> 魏藺眼神一變。
余蘅嘆息:“這老小子還提防著我走趙光義的路呢?!?p> 魏藺心中有了計較,轉移話題:“方才見了小孫大人一面,我倒覺得戶部的確有問題。”
“這是自然的,”余蘅知道他不會平白提起,便反問,“你想到什么?”
魏藺道:“官道案。”
官道案其實是由福玉失蹤引起的一樁案子,那年大雨,太后攜官眷誥命去大相國寺拜佛,福玉與靖國公府的李六姑娘口角,一氣之下駕車沖進大雨中,魏藺率隊去追時,只見官道塌陷,馬車傾覆,公主失蹤,后承平帝大怒,嚴懲了戶部經手過官道督造的一干官員。奇怪的是,那些官員在游街時,被從天而降的殺手殺了。
都是聰明人,有些話不必明說。
余蘅道:“涉案官員都是些小官,當時諸事繁雜,我也不曾細查,如今困于荒村,若是你想看當年文卷,恐怕還要費些功夫給你調來?!?p> “他們既然對官員都下了殺手,便是為了混淆視聽,挨個查過去,太麻煩了,這官道案,恐怕是他們?yōu)榱绥P除異己?!?p> 當時鏟除異己,當然是為了現(xiàn)在這糧食調換之事做得更順些。
官道案并非大案,卻也被安陽大長公主利用得干干凈凈。
余蘅嘆了口氣:“只因那時撞上春闈殿試,又有外族人進京,沒多少人留心此事?!?p> 余蘅話說到此,便是一頓,驚訝地看向魏藺:“你查了?”
“我查了,不過沒查出什么,倒是發(fā)覺了另一件事?!蔽禾A道,“安陽大長公主是我外祖母,因她與母親不睦,故我從小與大長公主不親近,不過,她到底是長輩,小青山諸事,我還是留心了一些,小青山有山有水,可自給自足,其中仆從也甚少出門,不過,那日我跟著一位戶部官員進了集仙樓,竟然發(fā)現(xiàn)他與小青山的一位女官相見。”
說到此處,魏藺語帶揶揄道:“素聞集仙樓是昭王殿下的私產,未料你竟不知。”
余蘅哼了一聲:“縱然你發(fā)覺他們相見,又如何?”
“你是否知道十余年前的假駙馬案?!?p> “莫非那女官就是……”
“的確,那女官如今叫史音,便是曾以女身科舉,險中狀元的曾子佳。”
余蘅若有所思:“戶部有一員外郎名曾晰。”
“二人本系表兄妹,曾子佳本姓尚,家中貧寒,其母將其送給娘家撫養(yǎng),往事說來話長,總之曾子佳與曾晰兒時有誼,當年她殿試時被逐出宮門,收留過她的便是曾晰?!蔽禾A道,“假駙馬之事被視作科舉之恥,因曾子佳在大殿之下放出狂言,道是天下男兒盡不如,娥英如今稱狀元,故而此事多年不曾為人提起,當時先帝雖不曾懲戒她,但她還是被人報復折磨,從此了無音訊?!?p> “此女非小志?!庇噢康馈?p> 魏藺道:“她想將天下男兒踩在腳下,想要在朝堂上一展抱負,她若以為大長公主是志同道合之人,大長公主也許想......稱帝?!?p> 余蘅卻渾不在意,“女皇登位,再添一個女宰相,挺有意思的?!?p> 魏藺聽余蘅語氣不正經,無語道:“倒是便宜了你看好戲?!?p> 其實他今日并不想提起此事,若非看到那個錦囊上有“當思堯舜”一句……當思堯舜,這句話是勸誡之語,教人不忘歷代明君,難道會有人這樣告誡一個賣西瓜的嗎?
既然有人勸余蘅做明君,那么他首先是君。
既然天下已經亂了,人人都想造反,那么余蘅登位對他,對江寧侯府未嘗不是好事。
他們自小一起長大,余蘅的性情他是清楚的,雖看著萬事無所謂,其實真當其位,必定鞠躬盡瘁,而且余蘅也確實比承平帝心胸寬廣些。
魏藺的這一番心理活動是絕對不會現(xiàn)在就說出口的,他不說,余蘅就當他沒想,只關心眼前事。
“閑事就別提了,眼下當務之急是羅剎女的去留?!庇噢壳昧饲米雷?。
魏藺收心:“羅剎女在手,我們便能威脅羅剎王。”
余蘅道:“如今既然有了地道可用,也可將羅剎女送去城中?!?p> 這時,外頭來人回稟:“殿下,探子送消息來了?!?p> “快進來?!?p> 探子下跪:“拜見殿下,魏將軍?!?p> “起來吧,如今外頭有什么消息?”
“我等無能,只探得兩條消息,一是,北戎手里有一名人質,聽說是寧統(tǒng)的侄子,今日北戎大王帶人質在定州城下威脅寧統(tǒng)將軍,寧將軍有意相救,但被阻攔,二是,北戎俘虜鎮(zhèn)北軍約八千人?!?p> “下去休息吧。”余蘅道。
魏藺若有所思:“寧統(tǒng)有侄子?”
“此事不明,暫且不論,我看羅剎女還是該送進城里,我們勢單力薄,如今能站得起來的兵丁也不過四百余人,與羅剎王對上沒有勝算,還容易暴露自身?!?p> “那就送她入城。”魏藺道。不過余蘅要送羅剎女進城想來也沒有這么深明大義,那寧統(tǒng)侄子的事委實反常,他送羅剎女進城,恐怕也是為了鄭國夫人的安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