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宛在青山外

第四十八章 相殘

宛在青山外 連灼 2030 2021-04-21 07:07:00

  回想過去,江宛只覺得當(dāng)初的她簡直是個沒頭蒼蠅,敢去皇后跟前理直氣壯地說要和離,也敢跟皇帝辯論。

  若說有什么得意事,大抵就是她膝蓋很硬,除了第一次為了演得苦情,在皇后宮里跪了一回,之后就再也沒有跪過,也就是那一回,讓她惡心得夠嗆。

  汴京讓她喘不動氣,所以她很樂意離開,可說到底這一切不過是承平帝的設(shè)計。

  讓阮炳才帶著她和圓哥兒離京,又與北戎大王子交易,這無疑是一步險棋,棋越險,余葑所圖越大。

  平心而論,若江宛與承平帝易地而處,根本不會容她和圓哥兒活這么久,直接殺了,一了百了,人沒了,別人再說圓哥兒是太子遺孤,也就一張嘴罷了,說破天去又能如何。

  可是承平帝沒有。

  承平帝讓江宛做餌,想用她釣出覆天會,可見他并不是冒進魯莽的人。

  但北戎大王子啟程后,他的隱忍就沒有意義了。

  不過他依舊沒有選擇一刀殺了江宛母子,他耐心地等待機會,等待這兩顆棋子發(fā)揮更大的作用。

  作為一個保守的人,他的每一步謹(jǐn)慎都是為了讓布局更加嚴(yán)密,讓計劃更加無懈可擊。

  那么,江宛敢說,被阮炳才帶出京城的她和圓哥兒,因脫離了承平帝的掌握,對承平帝來說,已是棄子。

  現(xiàn)在看來,她這顆棄子發(fā)揮的最大作用,就是讓阮炳才成功搭上了北戎大王子的線。

  不論是阮炳才,還是呼延斫遇刺當(dāng)日的白羽箭,都是殊途同歸,無非是想要離間北戎與覆天會的結(jié)盟。

  阮炳才是定州知州,如今又有把柄落在呼延斫手里,而覆天會則對呼延斫起了殺心,那么阮炳才相比覆天會,無疑是一個更好的盟友。

  呼延律江對大王子的舉動似乎是默許的,但也沒有特別贊同,這可能是一個變數(shù)。

  承平帝費這么大的力氣,阮炳才一定是有大用處的,但江宛暫時還看不透。

  要讓她和圓哥兒失去作用,承平帝應(yīng)該也另有布置,不過這在江宛看來就很簡單了。

  承平帝大可以先發(fā)制人,從別地搜羅一個小孩,說這是文懷太子流落在外的孩子,要讓這個小孩沒有染指帝位的機會,也不難,只要說這個小孩是娼妓生的,或者說是文懷太子和有夫之婦私通生的,讓孩子背上一個人盡皆知無法洗去的污點。

  若是他愿意做得再絕一些,找來的小孩是個啞巴瘸子,隔個三五年就因身體孱弱沒了,大抵也不會有人說他什么。

  想到這里,江宛腦海中不知怎么浮起了那位曜王的臉。

  說起來,承平帝愿意養(yǎng)著這個小病秧子,也挺奇怪的。

  承平帝固然是個有耐心的獵手,安陽大長公主恐怕也不遑多讓。

  那么,整件事最不合理的地方就出現(xiàn)了,安陽選擇的盟友是不可預(yù)測的北戎。

  北戎人腦子里在想什么……怎么說呢,從上到下,都不太好把握。

  而且北戎對于所謂的盟約也不看重,很可能早上笑嘻嘻,中午直接翻臉。

  北戎是一頭無法被馴服的餓狼。

  安陽大長公主雖然常有驚人之舉,但把注全壓在北戎身上,未免太輕率了。

  不像她的作風(fēng)。

  說來說去,他們要謀反,總歸需要兵和錢,錢先不說,沒有兵,是絕對不能成事的,偏偏兵也只能從北戎那里借,合著安陽大長公主布置這么多年,就布置了個這?

  不對,一定還是哪里不對。

  江宛煩躁地抓了抓頭發(fā)。

  現(xiàn)在愣想,也想不出什么。

  江宛拉過被子蒙住臉,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還是睡了。

  勁風(fēng)吹黃了綠草,也吹細(xì)了石頭邊淌過的小河。

  牧仁遠(yuǎn)遠(yuǎn)便見江宛捧著臉坐在大石頭上,于是悄悄坐過去了。

  “你在想什么?”

  一語驚醒夢中人。

  江宛恍惚道:“我在想,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是時空亂流,還是蝶夢莊周,亦或是冥冥中有更高的意志,需要我為這個時空做些什么?!?p>  她伸手,像是想要捉住風(fēng):“如果這真的是一場夢,那么最終會否也是一場空?!?p>  她說這些聽不懂的話的時候,看起來好像眨眨眼睛,就會驀然消失。

  牧仁擠到她身邊,挨著她坐下:“你吃。”

  他手心有幾枚紅色的漿果。

  估計是沒有毒的。

  江宛見有六顆,便拿了靠近自己的三顆:“一人一半,謝謝你哦?!?p>  兩個人坐著也是無聊,江宛隨口問:“你是跟誰學(xué)的大梁話,說得比巴日他們都強?!?p>  牧仁含著漿果,聽起來有點含糊:“我娘是大梁人?!?p>  江宛震驚。

  “你不是回闐……”

  “如果我娘不是大梁人,我就不會被送到這里來了?!?p>  他的表情有一種悲涼的成熟。

  江宛不忍看他的神情。

  牧仁的這句話平平淡淡,卻已透出了背后的兇險殺機,足夠江宛想象出當(dāng)時的情景。

  牧仁冷漠道:“我的哥哥們推我出來,可是大王沒有殺我,后來卻殺了他們?!?p>  牧仁沒有繼續(xù)往臉上涂草汁,臉上的顏色已經(jīng)淡了很多,乍一看,顯出十分的清秀。

  江宛摸摸他的頭。

  牧仁卻道:“我不難過,大王的兒子也都死了,我們這樣的人,本來就是這樣的?!?p>  江宛卻輕輕“咦”了一聲。

  當(dāng)時呼延律江明明說他只有一個兒子,難道他其實有很多孩子,但都夭折了。

  “你知道什么?”

  牧仁搖頭。

  江宛戳戳他的胳膊:“說嘛,反正周圍根本沒人,除非有人在石頭底下挖了洞偷聽,否則不會有人聽見的?!?p>  “好吧,”牧仁道,“他們都死了,因為大王子不愿意讓他們活下去?!?p>  “呼延斫……”江宛覺得嗓子有點干,“把所有兄弟都?xì)⒘???p>  “這是你說的。”牧仁狡猾道。

  江宛捋了把他的頭發(fā),毛糙蓬松,像長毛的小動物:“你想回去嗎?”

  “回哪兒?”

  “回闐?!?p>  “回闐已經(jīng)沒了?!蹦寥收酒饋怼?p>  他走后,江宛看著迭起的草波,喃喃道:

  “若是呼延斫死了,無咎就是呼延律江唯一的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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