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玉和親的圣旨下來后,許多人都盯著平津侯府。
魏藺避到了京郊大營,侯府則一味閉門謝客,那位飛上枝頭的孤女倒是露了幾回面,不過也都全須全尾的,沒有發(fā)生被公主安排的刺客一劍封喉這種好看的戲碼。
程琥早些日子進了京郊大營,如今有了假回來,特意找了江宛一趟,與她說起魏藺的打算。
他說魏藺不想再留在京城,似乎是想去邊關。
沒過幾日,魏藺便自請去鎮(zhèn)北軍中歷練,承平帝答允了。
后來魏藺與寧剡在與北戎對戰(zhàn)時,巧用良策,立了大功。
后人稱,世有其雙,名將難老。
但那畢竟是后話,江宛與程琥說了些瑣事,又點了福玉的出嫁。
程琥進了軍中,倒似成熟了許多,說起福玉來,也不說不許她嫁,也不說要去劫婚車,只說:“若是她愿意,刀山火海我也去,若是她不愿意,我也不能攔著她往刀山火海去?!?p> 這里邊的道理有點繞,江宛想了一會兒才說:“我只怕你做傻事,如今聽你這樣講,便不怕了。”
程琥卻又嬉皮笑臉起來:“你東怕西怕,也不怕老得快?!?p> 送走程琥后,江宛回了屋。
桃枝耐不住性子,成親第二日便跑回來了。
這日下著寒寒細雨,桃枝回來時,鞋上一腳的泥。
春鳶還抱怨她:“都說是三朝回門,偏你要作怪,自己就溜回來了?!?p> 因春鳶一手操辦了婚禮,與桃枝也親近了許多。
待桃枝換了身衣裳和鞋子回轉,春鳶便把她拉到一邊,遮遮掩掩問起她房中事,這傻丫頭也不知道怎么想的,微紅著臉頰裝傻。
春鳶傻眼了:“難道妹婿昨日的酒真的多了,竟……”
桃枝漲紅了臉,沖她一跺腳:“再不理春鳶姐姐了!”
春鳶才滿意地微笑起來。
江宛笑她:“干脆你認了桃枝做干女兒得了,也全了你這一片拳拳的丈母娘之心。”
一時間,屋里的姑娘們都笑彎了腰。
江宛轉頭望去,梨枝正站在窗邊描鞋樣子,桃枝正在剝杏仁,春鳶笑吟吟地說起外邊的傳聞,夏珠提著鸚鵡進來,一掀簾子,一片紫薇花瓣便順著飄了進來,孩子們的笑聲也鉆了進來。
秋日漸至,天高云淡。
真好。
只是這樣的日子,終歸是少有的。
……
桃枝三朝回門后,便是江老爺子的生日。
江宛掀了簾子出門,見春鳶正在回廊上:“春鳶,發(fā)什么呆呢?”
“我……我想著去把禮物包起來?!?p> “你別忙了,這事叫菡萏去做吧,你叫人去請個大夫過來,我看蜻姐兒好像有點發(fā)燒?!?p> “奴婢這就去?!贝壶S轉身就走。
江宛看著她急匆匆的背影:“這春鳶是越發(fā)雷厲風行了?!?p> 她說完,又急忙去看蜻姐兒了。
蜻姐兒還是在昏睡,大夫看了,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只說沒什么大礙,興許是昨晚沒睡夠,眼下才睡得多了些,最后連藥都沒開就走了。
江宛摸著蜻姐兒的臉嘆氣:“要不老爺子的壽辰咱們就別去了?!?p> 春鳶道:“這怎么成!夫人備的禮物該親手送給老太爺才是,況且,夫人都多久沒和老太爺辭少爺一起吃飯了,老太爺該想了?!?p> “你說的也對,那就讓梨枝留下照顧蜻姐兒,我?guī)е鴥蓚€大點的孩子去。”
春鳶點頭:“那我去跟梨枝說一聲?!?p> 她退出去,卻沒有去找梨枝,而是去了后花園。
阿柔和圓哥兒正在花園里踢毽子,春鳶走過去,做出找人的模樣。
阿柔拎著毽子問:“你找什么?”
“小姐可見著梨枝了?二小姐發(fā)起熱來,夫人今夜要去赴宴,叫梨枝照顧二小姐的?!?p> “蜻姐兒生病了?”
春鳶道:“也不是大病,只是有些昏睡,想著晚間便能醒過來的,只是夫人要去赴宴,二小姐醒了要是看不見夫人,怕要鬧的?!?p> 阿柔想了想,懂事道:“那我留下吧?!?p> “奴婢可不敢做主,小姐去找夫人說說吧?!?p> 阿柔便去了。
圓哥兒也聽懂了,于是跟著跑了上去。
春鳶站在原地想了一會兒,又往正房去了。
無咎正用筷子夾著小蟲子喂麻雀,那叫一個專心致志。
其實他心里正在想別的事。
自從江宛封他做了一個雀爹,他嘴上不肯,心里卻也隱隱地操心起這窩小麻雀,眼下就有一個重要的事情要解決。
江宛說,小麻雀總要學飛的,可是他們幾個人中沒人會飛。
這是怎樣一句多余的大實話啊。
但是無咎還真的犯愁了。
是啊,這可咋辦呢。
要是小麻雀們遲遲不會飛,難道他要養(yǎng)他們一輩子嗎?
“無咎,”春鳶喊他,笑道,“你可記得今晚一定去江老爺子的壽宴啊?!?p> 無咎回過神,對春鳶點了點頭,本來就是打算要去的。
春鳶:“聽說辭小爺可惦記你了,估計你一去,辭小爺肯定就不放你走了,非要你留下陪他不可?!?p> 無咎的心情看起來就沒有那么好了。
春鳶又道:“不過你那幾日在江府住得也很習慣,要不我給你整理些鋪蓋帶去吧。”
無咎頓時擺手:“那我……我還是不去了?!?p> 他一著急,端著一碗蚯蚓就跑了。
還沒吃飽的小麻雀急得喳喳叫,春鳶過去看了一眼,見他們小嘴兒嫩黃,絨毛蓬松,不由也伸手想摸一摸。
只是手指還沒碰到柔軟的絨羽,她就像被什么燙到了,猛地縮回手。
彼時夜色深沉,星星卻很亮,上馬車前,江宛特意多看了會兒星星。
“今日竟然只有我和圓哥兒去看老爺子,他該不高興了?!?p> 春鳶扶她上馬車,聲音聽著有些細澀:“日子還長,以后多得是見面的機會。”
“騎狼怎么沒來?”
“他……”春鳶一愣,才慢慢說,“不是他的班?!?p> 江宛便沒有想問的了。
春鳶上了馬車:“夫人若是嫌悶,不愿放下簾子,奴婢便點一支驅蚊香吧。”
“好?!?p> 馬車有節(jié)奏地晃著,有點催眠的功效。
江宛覺得頭有些發(fā)昏,于是晃了晃腦袋道:“怎么覺得今日的路格外長些,圓哥兒都睡著了?!?p> 人一困頓,想事情都要變慢。
迷蒙中,江宛扶著額頭:“春鳶,你覺得……頭暈嗎?”
馬車的搖晃忽然一停,范駒驚異道:“這幫人是……”
不好!
江宛的手朝春鳶抓去,卻最終什么也沒有抓住,只是軟軟落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