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潤蘊(yùn)她繼母是個極有手腕的女人,將孫太尉攏得水潑不進(jìn)也就罷了,偏滿京城里也沒人說她一句不好的。
只是孫家這對原配留下的姐弟還是對她頗有微詞,不過要孫潤蘊(yùn)真說出個繼母的不好來,她也說不清。
只是覺得跟繼母不貼心,繼母捧著她,她也捧著繼母,二人倒似那等相敬如賓的夫妻,話不投機(jī),卻也絕沒有臉紅脖子粗的時候。
要是從前,孫潤蘊(yùn)絕不會相信自己能看上牛晶蓮的侄兒。
可惜造化弄人,她去月老祠時遇上了登徒子,被人搭救,她見那公子一表人才,為人正直,便叫丫鬟去打聽,問了一圈下來,卻是兵部尚書牛家的五公子。兵部尚書有二子,大兒子如今在揚(yáng)州外任上,牛尚書憐惜孫兒,便將長房的三個孫子俱留在京城讀書。
牛晶蓮本是牛尚書的小女兒,若非孫太尉親去求娶,大約牛晶蓮也不會做了個填房。
如今孫潤蘊(yùn)的這段巧遇,與她父親遭遇的還有些像。
不過,孫太尉的故事里,牛晶蓮的遭遇還要凄慘些,他去赴宴時,不知怎么誤闖了后院,將放風(fēng)箏的牛晶蓮抱了個滿懷,自此便說不清了。
他見那小姑娘容色艷麗,自是有些心動,再加上聽說牛晶蓮自那日后便深深覺得清白已被玷污,在家里頭悄悄上了吊,孫太尉更是以為她是貞烈嫻靜的女子,心中又多兩分敬意,才伏低做小上了門去,死活求來了牛晶蓮。
孫潤蘊(yùn)因那時年紀(jì)尚小,不清楚這段原委,若是她曉得,大約會多兩分警惕,而非直接對那牛五公子許了芳心。
說起來,倒是孫羿從小就不喜歡這個繼母。
孫潤蘊(yùn)叫他把想娶江宛的事告訴牛晶蓮,他只一心覺得告訴繼母也沒有什么用,畢竟繼母面甜心苦,從沒有如過他的意。
孫潤蘊(yùn)翻了個白眼,不屑與他解釋,只拍了拍他的頭:“聽我的自然沒錯,這樣進(jìn)可攻退可守,反正你吃不了虧。”
再者說,也可以用這事兒試探一番牛晶蓮。
牛晶蓮膝下到底還有三個兒子。
她雖對牛五公子有意,卻依舊對牛晶蓮有些防備。
孫羿卻全不明白:“什么意思,你不是說要幫我嗎,怎么又將這事兒推給了牛晶蓮?”
孫潤蘊(yùn)無語:“我不是在幫你嗎?”
“誰知道你……”孫羿嘀咕著。
程琥在江宛面前正提到他。
上回程琥雖糾集了一幫人在大街上堵了孫羿一回,還說要揍他,可他們之間仔細(xì)論起來,并沒有什么大矛盾,上次之事也是因?qū)O羿從屠六手上搶了個姑娘,屠六氣不過,程琥才陪著去找場子的。
孫羿在他心里一直是個有點(diǎn)窩囊的孩子。
沒錯,程琥自以為自己成熟穩(wěn)重,遠(yuǎn)超與他一般年紀(jì)的少年人,所以看旁人都覺得是不懂事的小孩子。
可眼下,情況卻顛倒了。
我把你當(dāng)孩子,你卻想做我的表姨父。
這又是什么道理!
他方才在內(nèi)室忍了又忍,才忍住沒出聲,如今好賴熬到孫氏姐弟都走了,自然要將滿肚子的話都倒一倒,方能不憋出病來。
“你怎么與他有了牽扯!”
“若不是你要充惡霸,當(dāng)街便要欺負(fù)人,我也不會救他,”江宛抿了口茶,“千錯萬錯都是你的錯,若是敢來教訓(xùn)我,我即刻去找你娘告狀。”
這一篇話成功地叫程琥把滿肚子的抱怨都憋了回去。
只嘀咕了句:“什么人嘛……”
江宛偏就耳朵靈,把茶碗重重一放:“程琥!”
程琥自覺不能久留:“我走了?!?p> “慢著,”江宛道,“我有件好事要找你?!?p> 程琥滿臉不信。
江宛:“真是有好事,我想請你喝花酒?!?p> “總覺得你不懷好意……”程琥狐疑地看著江宛,“請我喝花酒,有這么便宜的事嗎?”
江宛微笑道:“光是喝花酒當(dāng)然沒意思,你要是愿意請我家那位從池州遠(yuǎn)道而來的宋管家也一起喝,就更好了?!?p> 程琥做了個鬼臉,學(xué)著江宛的語氣不陰不陽道:“要是能讓宋管家鬧出點(diǎn)事來,就更好了?!?p> 江宛連連點(diǎn)頭。
程琥繼續(xù)學(xué)著她的語氣:“要是能讓宋管家直接蠢死,就最好了?!?p> 同樣的笑話用兩次就不好笑了,江宛抬腿就要踹他。
程琥往后一躲,掐著嗓子道:“說不過就打人嗎,還是你如今可有了旁人撐腰了?”
這小子竟還敢臊她,江宛抖了抖身上的雞皮疙瘩,好笑道:“你能不能像個大人,別像個三歲的光屁股小孩,嘰嘰喳喳的?!?p> 程琥瞬間嚴(yán)肅,背著手站定:“怎么把宋管家引到花樓去?”
江宛:“你先告訴我,你常去的花樓在哪一處,我自會命人帶他過去?!?p> “就花雪樓吧。”程琥道,“慢著,汪勃那個孫子也常去花雪樓,怕會壞事,那就集仙樓?!?p> 江宛想起自己被程琥潑酒那一回,就是因?yàn)橛鲆娏送舨陀噢?,一時臉色又差了起來:“別了,就花雪樓吧,汪勃在就最好,你讓宋管家再潑他一回酒?!?p> “可若他不在……”
“那也簡單,宋管家沒有別的好處,就是抗揍,不死就行?!?p> “表姨,你好壞啊?!背嚏挥筛袊@。
江宛甩了甩頭發(fā):“這叫智慧。”
程琥無言地看了她一會兒,見她半點(diǎn)不害臊,于是挑高了眉毛,嘆了一聲世風(fēng)日下。
外頭雨逐漸停了,程琥也就告辭離去。
走前,還不忘問圓哥兒。
江宛問他要不要干脆見見。
程琥卻搖了頭:“不了,今日不湊巧,若要在花樓里辦成你的事,恐還要布置一番?!?p> 江宛哪里不知道他的意思,笑道:“放心吧,將來少不了你的好處?!?p> 程琥便走了。
期間梨枝來報,說宋管家已經(jīng)回府了。
他為了不引人注目,還是翻墻走的。
送走了他,江宛頓時松了口氣。
梨枝正端了碟點(diǎn)心進(jìn)來。
江宛見了她,便想到桃枝,便說:“桃枝這丫頭怎么整天整天不見人影?”
梨枝抿唇一笑,道:“夫人還是去問她吧?!?p> 江宛見她神神秘秘的,心里記下了這件事,又開始擔(dān)心春鳶。
眼看著這天色也不早了,春鳶怎么還沒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