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說起長孫氏與沈氏的關系:“當今太后便是蘇州長孫氏出身,他們在蘇州根底極深,而沈望所在的沈家也不遑多讓,沈家有女嫁入公孫家,成為了長孫太后的大嫂,就是現(xiàn)任族長的夫人沈氏,也是平侯兄的姑姑,不過這個沈氏六七年前就過世了,平侯兄就是因為替沈氏服喪,才沒有參加那年的春闈。”
“慢著,沈望和沈氏雖然是親戚,可他為何要替嫁入別家的姑姑服喪?”
江辭示意她稍安勿躁:“這就說來話長了,恒豐十八年,沈家被卷進益國公謀逆案中,先帝震怒,將沈氏全族流放,結果恒豐十九年,先帝又為沈家平反,不過那個時候,沈家嫡枝就只剩下了七歲的平侯兄一人。”
江宛聽得入神:“然后呢?”
“平侯兄在極北之地待了一年后,才因父輩平反,被抱進京城中,沈氏正好在汴京陪伴當時還是賢妃的長孫太后。沈氏提出要收養(yǎng)平侯兄,把他教養(yǎng)成人,所以他就跟著沈氏回到蘇州長孫氏家中,等沈氏過世后,平侯兄才來到汴京。”江辭道。
江宛有些不解:“恒豐帝冤枉了他們一族,怎么沒給些補償嗎?”
“聽說是在大殿上欲封平侯兄一個正四品承宣使,是個武將虛銜,不過平侯兄拒絕了,他說家中親長都科舉入朝,他也要憑學問掙來封賞,還說,雷霆雨露俱是君恩,陛下無錯,錯的是蒙蔽陛下的小人?!苯o有些唏噓,“可先帝執(zhí)意要封他,平侯兄便說等他考上了進士,才要這個封賞。那年,他才七歲?!?p> “好厲害的孩子,好深的心計。”江宛不由感嘆道。
江辭不同意:“我倒覺得沈望哥哥所言都是出自真心?!?p> 江宛道:“一個七歲的孩子能做到如此,不管是不是出自真心,都是個了不起的人物?!?p> 江辭與有榮焉地點了點頭。
江宛又問:“那祖父為什么對他那么好?!?p> “因為祖父與平侯兄的祖父原是故交,應該是受了托付吧,他進京那一年,就是姐姐出嫁那一年,他來了咱們家里,還喝過姐姐的喜酒呢,”說到這里,江辭覺得剛才那話說得不大好,“嗯……總之,祖父與平侯兄也算是脾氣相投,而且還有師生之誼。”
“原來如此?!苯鹈嗣念^。
她心里卻在想,沈望會不會與原來的江宛曾經(jīng)見過,甚至兩情相悅,所以才想娶她。
“先帝和陛下對平侯兄也是十分賞識的,陛下剛登位時,常常召見他,還讓他陪著大皇子讀書,只是他年紀有些大,出入宮禁不方便,才作罷了,賜了座宅子給他?!?p> 江宛有些咋舌,這么說來,前后兩任皇帝對沈望都是很不錯的。
只是陪大皇子念書這一條,若她沒記錯,陛下的大皇子早兩年便死了,死因十分隱秘,她曾因好奇打聽過,卻沒有人清楚內情,只有一些似是而非的傳言。
沈望如今好端端活著,大皇子之死應該與他無關。
再想到如今的二皇子也不過八歲。承平帝什么都好,就是子嗣上也有些艱難,不過近兩年倒是生得很多,去年便得了五皇子還有六皇子。
也就是因為這些皇子年紀都小,所以京城里看來還是風平浪靜的,若是將來都成年了,怕是也難逃腥風血雨。
大皇子過世后,皇后可一直沒有嫡子……
江宛正想得入神,眼前卻忽然一花。
“姐姐,你想什么呢?”江辭收回手。
“沒想什么?!苯鸲似鸩璞?。
“那……”打量著她,“你覺得平侯兄適合做我的姐夫嗎?”
江宛正喝水,立刻嗆得咳嗽起來。
江宛伸手幫她順氣,一面說:“我很喜歡平侯哥哥的,他要是做我姐夫就好了?!?p> “小小年紀,卻跟祖父那個老不修的一般,”江宛嫌棄地看著他,“莫非喜歡誰就要誰做自己的親戚,原是你們汴京的習俗不成?”
“什么意思?”江辭瞬間警惕起來,“還有誰要做我姐夫?”
“沒有誰?!苯疝揶淼?,“你管好自己吧,我好歹有了圓哥兒,你媳婦還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呢!”
她說完,卻莫名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么很重要的事。
江辭一攤手:“姐姐,我已經(jīng)定親了?!?p> “對不住,我摔壞了腦子。”江宛也攤手。
況且你才十一歲,誰能想到你已經(jīng)和別人訂婚了。
江宛看著圓哥兒,忽然意識到,也許四年以后圓哥兒就會跟人成親,就有點難以接受。
“姐姐也知道的,就是表妹?!彼痤^來,目光清明澄澈,一派真誠。
她不知道就告訴她,不會因為她受了傷而畏手畏腳,百般忍讓。
她這個弟弟,是真的很不錯。
“如果是表妹,應該是母親姐姐的女兒,”江宛問,“我記得兩個姨母中,大姨母在京城,其余并沒有在京城的,但是大姨母的女兒早就出嫁了。”
“是二姨母,如今隨著姨父在廣南西路任上,姨父是鄧先容,如今是一路監(jiān)司,他們小女兒叫芝姐兒,在我三歲的時候就和我定了親?!?p> 江宛她娘親家里一共三姐妹,她是最小的那個,大姐嫁進了庸國公府,生的兒子如今是世子,生的女兒嫁給了江寧侯,便是如今的江寧侯夫人。二姐嫁進了梓州鄧家,一共生了三子一女,但是兒子們的資質都很一般,小女兒倒是靈秀聰慧,只比江辭小幾個月,
另外還有兩個舅舅,眼下都在外任上。大舅舅岑敬在利州做知州,官途平順,為人踏實,小舅舅岑斂在潭州藏縣做知縣,是被貶出京,罪名是浮躁不謹,據(jù)說年輕時是個名滿京城的風流人物。
不過要說親戚里最出息的,還是二姨父。
江宛問:“你見過芝姐兒嗎?”
江辭搖頭:“只小時候見過一面,后來就一直不曾見過,二姨父一直在任上輾轉,回京述職時也是來去匆匆,不曾帶著姨母和表兄們回來。”
雖說得還是鎮(zhèn)定,但少年的耳尖卻悄悄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