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一時無語:“她還問別的沒有?”
“問能不能把侍衛(wèi)租給武館,還問若是實(shí)在危急,能不能讓侍衛(wèi)扮成女的……”魏藺又一次露出充滿好奇的表情,“陛下,您說能不能?”
皇上:“……你退下吧?!?p> 魏藺才笑起來:“今兒,臣可是受了大罪了?!?p> “她真這么問了?”
“就像小時候張將軍用沒裝箭頭的箭練反應(yīng),十個兵士一齊射箭,擋了東邊的一箭,便夠不到西邊的一箭,只能抱著頭蹲下,而臣今日是腦子里想著一問,便顧不上她的另一問,只能連連說什么請便、自便,還有自然使得,”魏藺嘆道,“委實(shí)狼狽極了。”
承平帝大笑:“相平啊,狼狽這兩字你有些年頭沒感覺到了吧。”
魏藺苦笑著點(diǎn)頭。
再說江宛,此時也是滿臉苦笑。
她跟魏藺明確護(hù)衛(wèi)使用權(quán)責(zé)范圍的那一個時辰里,那位懷了身孕的晴姨娘,竟然一聲不吭地在正房門口站著等,活活站暈過去,把圓哥兒嚇得哇哇大哭。
江宛是在圓哥兒的哭聲里聽桃枝說完全過程的,她手里摟著圓哥兒,本來想拍桌子,卻騰不出手,于是這口氣便憋著,沒發(fā)出來。
好容易把圓哥兒哄開心了,她又去西跨院探晴姨娘。
路上,梨枝和她商定著去看望江老太爺?shù)娜诉x,江宛在孝中,不方便回娘家,但是回了京城,總要知會娘家一聲,昨日是剛到,所以沒顧上,今日不派人前往,卻有些說不過去了。
江宛準(zhǔn)備讓梨枝走一趟,但是府里她能信任的只有梨枝和桃枝兩人,梨枝走了,一旦有了急事,要用人時恐不方便,所以她想讓春鳶走一趟,報些閑話給江老太爺聽聽。
商定了這件事,江宛才進(jìn)了晴姨娘的屋子,梨枝則守在屋外。
晴姨娘歪在床上,小臉慘白,床邊有一個丫頭正拿著手絹兒凄凄慘慘地抹眼淚。
江宛一看這個情景,心中頓時泛起了負(fù)罪感,好似真的是自己故意把晴姨娘折騰成這樣了。
而就在她一愣神的功夫,晴姨娘又從床上滾了下來,跪在地上,氣若游絲道:“可晴沒有親自迎接,請夫人原諒。”
江宛嘆為觀止。
“把你主子扶起來?!苯饘δ莻€還在哭的丫鬟說。
那丫鬟忙照做,硬是將晴姨娘攙了起來。
晴姨娘就靠在那瘦巴巴的丫鬟身上,丫鬟則緊緊摟著晴姨娘,兩個人都臉煞白煞白的,恰似兩朵在風(fēng)中搖曳的小白花,風(fēng)一吹就能倒。
晴姨娘還一個勁兒推那個丫鬟:“翠露,你快去伺候夫人?!?p> 江宛大皺其眉,覺得晴姨娘這一出造作委實(shí)叫人摸不著頭腦。
家里也沒有男人,她鬧騰給誰看呢?
江宛垂著眼,試探道:“晴姨娘的晨昏定省就免了吧,從此在屋里安心待產(chǎn)?!?p> 江宛留心著晴姨娘的神情,見她面上忽然閃過一絲焦躁,但很快又恢復(fù)了那副凄苦的神情。
“夫人這樣體恤奴婢,可奴婢卻是病體殘軀,不好在府里礙著夫人的眼,再者說,小少爺還小,今日便被奴婢嚇著了,若是將來有個好歹,奴婢是萬死難辭其咎啊?!鼻缫棠镒肿制?p> 短短一段話里,既提醒了江宛今日她昏倒在門口的晦氣事兒,還提了圓哥兒,想必江宛再隨便說一句什么,晴姨娘就能順理成章地提出真正的目的了。
江宛本不想順著她的意,但又很想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于是附和道:“你這身子的確叫人擔(dān)憂?!?p> 她話音未落,那個叫翠露的丫鬟就跪下了:“姨娘身子虛,自三爺去后,又連日哭泣,再這么下去,別說孩子了,怕是連自己都保不住,夫人慈悲,救救姨娘吧。”
江宛挑眉:“你覺得怎么救合適?”
翠露表情一僵,旋即哭道:“姨娘留在府里,見了花花草草也要感觸落淚,實(shí)在活不下去了?!?p> 江宛點(diǎn)頭:“你說得不錯?!?p> 翠露的表情又是一僵,偷偷抬眼看向正站得搖搖欲墜的晴姨娘:“奴婢……覺著……或許姨娘搬到莊子上去住一段日子,會好一些……”
原來是為了這個。
江宛點(diǎn)點(diǎn)頭,然后轉(zhuǎn)身便走,只留下一句:“好好養(yǎng)病吧?!?p> 見她走得瀟灑,屋里的一對主仆不由面面相覷起來。
翠露從地上爬了起來,把晴姨娘扶到床上,憂心道:“怎么夫人竟然……”
晴姨娘面色陰沉地?fù)嶂亲樱骸八谷粡念^到尾都不接招,可見這心計又深了一層,不過這件事上,她一定會讓我如愿的,如今不過是擺擺架子罷了,能把我送去莊子上,她做夢都能笑醒?!?p> 未必吧……
翠露心里有些不以為然,但嘴上還是說:“姨娘定能得償所愿。”
再說江宛回了正院后,桃枝正領(lǐng)著圓哥兒在院子里踢毽子。
圓哥兒一見她,就大聲喊:“娘親!”
然后朝著她飛奔過去,撲進(jìn)她懷里。
江宛抽出手絹給他擦汗,笑瞇瞇地問:“圓哥兒學(xué)會踢毽子了嗎?”
她余光卻見身后站著個男人,江宛嚇了一跳,才看清是魏藺今天帶來的護(hù)衛(wèi),再一細(xì)看,院子四個角上都站了人,防衛(wèi)已經(jīng)布置起來了。
“我已經(jīng)能連著踢兩下了,我踢給娘看!”圓哥兒高聲道。
江宛自然笑著捧場。
拍著手,稱贊了一會兒能連著踢兩回毽子的圓哥兒,也就到了用午膳的時辰。
圓哥兒已經(jīng)四歲多了,他生日早,是正月初五生的,卻還不會自己吃飯,頓頓都要桃枝喂。
江宛覺得不大像話,就不許桃枝喂,拿了木勺子讓圓哥兒自己吃。
圓哥兒拿著勺子,手足無措地愣了片刻,忽然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不過一眨眼的功夫,他便淚如雨下,整張臉上都糊滿了淚水。
這下,不知道該怎么辦的便成了江宛。
她看看圓哥兒,再看看站在一邊的桃枝,再看看圓哥兒,憋出一句:“你別哭了,不過是拿勺子吃飯,很簡單的。”
梨枝上來勸:“夫人,盡可以叫少爺慢慢學(xué),今日就先算了吧?!?p> 要是就這么算了,這小娃娃以后豈不覺得只要哭一哭,不管什么事都可以算了。
江宛猶豫一瞬,正要蹲下好好勸他:“圓哥兒,你聽我說……”
卻見圓哥兒忽然扔了勺子,把碗也推在了地上,哭得口齒不清,模糊的喊著:“不要……不要……”
江宛見他哭得越發(fā)來勁,簡直莫名其妙,再看滿地米粒湯水,也不廢話了:“你不肯吃,就不要吃。”
她說著,繞過桌子,將哇哇大哭的圓哥兒抱下椅子:“你去踢毽子吧,去玩吧,今日這頓飯就免了?!?p> 此話一出,整個正房里便只余了圓哥兒撕心裂肺的哭喊聲。
他張著手,含糊不清地喊著:“娘親……”
江宛一見他哭得通紅的臉,便有些心軟,但她從沒有過孩子,不知道現(xiàn)在是該不理他,還是該立刻安慰他,一時有些兩難。
就在這時,外頭傳來一陣爽朗的笑聲,只聽有人道:“是誰把我的圓哥兒弄哭了,快讓外曾祖父看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