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這樣的疑問,語詩趁著等紅燈的間隙,轉頭看向季云楓,聽他接下來說什么。
“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記得嗎?”這句歌詞,在現(xiàn)實生活中再現(xiàn)了。
然而,季云楓的話卻止住了。
第一次,語詩看他臉上露出玩味的笑,和他平時嚴肅的樣子完全不相符。
“前邊右轉,馬上就到我家了?!奔驹茥鳛樗嘎?。
語詩轉眼望去,不遠處,是一片散落在蒼翠樹木間的別墅區(qū),融合了古雅、簡潔、富麗的建筑風格,讓人賞心悅目。
語詩恍然想起,這里是嘉年地產開發(fā)的“錦云雅舍”,當年為了這塊地,恒能和嘉華可謂各顯其能,最終還是嘉年中了標,父親為此懊惱了許久。
按照季云楓的指示,車在其中一棟別墅前停下,語詩無意往花園里看了一眼,鐵藝欄桿上爬滿了藤蔓,和咖啡廳的那種很像。
季云楓解下安全帶,看似不經(jīng)意地問道:“韓小姐,要不要進去坐坐?”
語詩神色一滯,隨即笑道:“太晚了,我……得回家了?!?p> 說完,她就覺得自己有點矯情,明明想進去,卻要拿“太晚了”做借口。
不過,看到別墅里沒亮燈,她又覺得自己做的對。看樣子季云楓應該是一個人住,這么晚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未免給季云楓以可趁之機,也顯得她不夠矜持。
季云楓不知道她思想斗爭這么激烈,聽她說不去,便沒再說什么,打開車門,向她道了謝便下車。
想了想,語詩透過車窗,叫住季云楓。
“季總,你還沒說我們以前在哪里見過?!?p> 季云楓頓住腳步,卻沒轉身,就在語詩以為他不會回答時,他淡淡說道:“十年前。”
說完,他便繼續(xù)往門口走,留下一臉懵懂的語詩,在原地發(fā)呆。
十年前,她怎么沒有印象?
帶著疑問,語詩發(fā)動了車。好在季云楓家離她家不遠,她很快就能到。
回到家,語詩又想了半響,也沒想起十年前她和季云楓在哪里見過。
洗漱后,她的眼皮越發(fā)變得沉重,挨上枕頭就睡著了。
一夜無夢,和煦的晨光從落地窗折射進臥室,語詩才迷迷糊糊睜開眼睛。
待她收拾妥當下樓,看到母親已經(jīng)準備好早餐。蝦餃、腸粉,都是她愛吃的。
“媽,昨天季云楓和我說,我們十年前見過,可我怎么都想不起來。他還說他很欽佩我爸?!闭Z詩一邊吃東西,一邊將疑問說給母親聽。
“印象中,我沒見過他。至于他什么時候見過你爸爸,我就不知道了。也許那時候你和你爸爸在一起,所以他對你有印象吧。”張文雅夾了個蝦餃給女兒,笑著說道。
“也許是吧?!币娔赣H也不知道,語詩放棄猜測。
也許是對“我們好像在哪兒見過你記得嗎”這句歌詞中毒太深,她很想知道答案。
可見沒見過又能怎樣?至少現(xiàn)在,他們是認識的。
當天上午的會上,季云楓修改后的設計方案審核通過了,接下來就是去規(guī)劃局送報建材料。為了熟悉流程,語詩主動攬下這活兒。
馬聞遠知道語詩是第一次跑這事兒,特意安排一個有經(jīng)驗的同事做她的助理,既可以指點她,還可以跑跑腿。
董事長張文雅把語詩交給他,就是信任他,他可不想把董事長千金累壞了。而且他心里清楚,董事長讓語詩下基層,是培養(yǎng)接班人呢。待語詩磨煉一段時間,可就是公司的總裁了,他的頂頭上司。
交人要趁早,這點道理他還是懂的。
話雖這樣說,可是和語詩共事的這些天,他對她的看法極好。語詩的聰慧和要強完全超乎他的想象,而且她性格謙遜、隨和,為人大度,一點也沒有董事長千金的架子,設計部的同事都很喜歡她。
當然,他也喜歡她,不僅僅因為她是董事長的千金。
接連忙了這些日子,有時候還要加班到夜里,語詩漸漸有點力不從心。自父親韓鴻朗過世,她就有了心悸的毛病,這幾日總感覺不舒服。張文雅催了她幾次,她才放下手頭的工作去醫(yī)院。
對醫(yī)院,語詩向來犯怵,對醫(yī)生,語詩卻十分崇拜,她小時候的愿望就是長大后做一個治病救人的白衣天使??墒歉呖记?,她偷偷混進表姐上學的醫(yī)學院參觀后,改變了曾經(jīng)堅定的想法。
看到那些泡在福爾馬林里的醫(yī)學標本,她差點把前一天吃的東西都吐出來,還連續(xù)做了幾天的噩夢。
從而,她得出結論,學醫(yī)之路太過艱難,實在不適合她。
下午醫(yī)院的病人不算多,她掛了個心臟內科的號,沒多久就排到了。
醫(yī)生是個年輕男人,雖然戴著口罩,但從露在外面的劍眉朗目來看,語詩可以判定,他是個帥哥醫(yī)生。
有了這個認知,她的就診過程就顯得不那么無聊了。
醫(yī)生先是給她把了脈,詢問她的癥狀,最后讓她做個心臟彩超,然后拿著片子回來給他看。
拍完片子,語詩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等結果。
不遠處,隱隱傳來哭聲,很快哭聲越來越大,最后變成了嚎啕大哭,還伴隨著一個人的咒罵聲。
語詩仔細一聽,差不多聽明白了。原來是一個病人急性心肌梗死去世,病人家屬認為病人的死亡是醫(yī)生治療不當造成的,正在醫(yī)生辦公室門口大鬧,想要討個公道。
聽到“心肌梗死”四個字,語詩深受觸動,父親韓鴻朗也是急性心肌梗死過世的,甚至都來不及留下什么話,就匆匆地走了。
這是語詩心頭的一顆刺兒,也是她無法彌補的遺憾。
她忍不住走過去,想看看這兩個病人家屬。
待她漸漸走近才知道,病人家屬是一對看上去大約五十多歲的夫妻,他們二十七歲的兒子在前一晚過世,來醫(yī)院的路上就已經(jīng)不行了。醫(yī)生診斷是因為過度勞累引起的猝死。
在此之前,他們的兒子連續(xù)工作了二十個多個小時沒休息。
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人世間最大的悲哀莫過于此。
語詩想上前安慰他們,卻不知怎么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