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南侯府,賓客云集。
朝臣顯貴都愿意給隆承帝寵臣靖南侯面子出席婚宴。
靖南侯續(xù)弦的婚禮并不簡樸,相反比之當(dāng)初靖南侯齊煥娶嫡妻時(shí)更顯隆重。
再嫁之身的尹氏一年前同前夫和離,帶著雙胞胎女兒獨(dú)自過活,她拜寶華大長公主為義母,又有不菲的家私,性子獨(dú)立堅(jiān)強(qiáng),容貌明艷絕色。
心儀她的人不少,靖南侯能從一眾追求尹氏的人中抱得美人歸,還是因?yàn)槲迥昵八麄儽舜私Y(jié)下的情分。
促成情分的人——便是尹氏的前夫溫浪。
侯府門口灑滿大紅爆竹的紙屑,幾筐喜錢撒出去,來撿喜錢的百姓并未離開,互相打著肩膀向靖南侯府看去。
哪怕他們看不到新人拜堂的場景,卻能感到侯府溢出來的潑天富貴。
“尹夫人運(yùn)氣真好,頭嫁嫁個(gè)窩囊廢,二嫁還能嫁給侯爺做正妻?!?p> “你若有尹夫人的才學(xué)也可得嫁高門,不是靖南侯低娶尹夫人,憑尹夫人的品貌,通身氣派,只會給侯府添彩?!?p> “那豈不是說,溫浪沒眼光?”
“你沒聽說,溫浪雖是個(gè)男人,不過那活兒不中用,說是被青樓女子掏空身子,當(dāng)年溫浪為攀附權(quán)貴,把尹夫人送給受傷的靖南侯暖床,謀求一個(gè)校尉之職——”
“還有這事?溫浪比太監(jiān)都不如!這是大丈夫該做得事?”
花心逛青樓的人不少,可做出獻(xiàn)出正妻給權(quán)貴玩弄,只盼著升官發(fā)財(cái)?shù)娜颂?,最是為人不齒。
“因這件事讓尹夫人看破溫浪的畜生行徑,同他析產(chǎn)別居,最后忍無可忍,這才同他和離?!?p> “活該!溫浪就是個(gè)畜生!”
即便對女子再嫁有所貶低的迂腐文人們站在尹夫人這邊,支持她帶女改嫁。
人群中一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
他一身襤褸,滿臉風(fēng)霜,生計(jì)艱難,聽著身邊人對溫浪的貶低,喃喃自語:“長寧之戰(zhàn)死了多少人,毀了多少人,誰還記得當(dāng)初的溫四爺鮮衣怒馬,意氣飛揚(yáng),一切隨——公主和親而消亡。”
“溫浪竟然闖進(jìn)靖南侯府去了,向靖南侯撒潑耍無賴,要錢要官職?!?p> 此等消息一出,溫浪的名聲更加臭不可聞。
喜堂上,賓客對喝得醉醺醺的溫浪怒目而視,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么不要臉的人。
溫浪三十五六歲,多年放縱的生活使得他臉色很不好,不健康的蠟黃,雙眼渾濁,精神萎靡。
他一身外敞看不出原本的顏色,衣角泛起毛邊,胸襟上殘留酒漬,他跌坐在門口,如同死狗一般被人奚落。
靖南侯一身喜服,俊美儒雅,入鬢長眉帶出幾分殺伐果斷上位者氣息。
他蜂腰長臂,身長體健,即便年歲已過四十,仍顯年輕,一身的矜貴氣息,更讓溫浪望塵莫及。
此時(shí),他全身護(hù)著身邊的嬌妻。
尹氏在溫浪闖進(jìn)來喜堂,向靖南侯所要錢財(cái)官職時(shí),便一把拽去頭上的蓋頭。
她明艷絕俗的容貌讓賓客們露出癡迷之色。
尹氏可不是躲在男人身后的菟絲花,她言辭犀利,斥責(zé)溫浪無恥,略顯激動羞憤的神色讓她更為鮮活,美艷不可方物。
“你那些臟事,我都不好意思說,溫浪,你是不是在花娘身上灌多了酒,又跑來發(fā)瘋?!”
“從我們成親到一雙女兒出生,你辦過一件人事沒?追著人盡可夫的妓女解語花,為她生為她散盡家財(cái),甚至把她生的兒子抱回來養(yǎng)著,你——”
“花姐不是,她不是。”
一直沉默的溫浪突然抬頭,勉強(qiáng)坐直身子,脊背卻無法挺直。
“事到如今,你還幫著一個(gè)青樓名妓?”尹氏自嘲道:“我看你最后一點(diǎn)臉面都不打算要了,你一心為她同不知爹是誰的孽種辯解,怎就沒想想我的女兒?你非要?dú)Я怂齻?,你才甘心?你配?dāng)?shù)鶈幔俊?p> 溫浪低下頭,手搭在腰間的寶劍上。
青色鏤紋劍鞘古樸,這柄寶劍也是他周身上下保存得最好最貴重的物品。
靖南侯扶著尹氏,輕聲寬慰:“你的女兒就是我的女兒,以后她們姐妹同溫家再無關(guān)系,是靖南侯府的小姐?!?p> 在靖南侯平靜的目光環(huán)顧下,靖南侯的兄弟們微微頷首,一同出席婚宴的兒女們也沒流露任何的不滿。
同靖南侯太夫人坐在一處的寶華大長公主欣慰點(diǎn)頭:“惠兒這次嫁對了人,將她交給靖南侯,本宮也算是放下一樁心事?!?p> 賓客中不乏對溫氏姐妹的羨慕。
隨娘改嫁,實(shí)實(shí)在在提升身份,做靖南侯的繼女可比做窩囊廢溫浪的女兒強(qiáng)太多了。
”溫柔,溫暖,她們是我女兒——不能都?xì)w你。”
但凡是男人對血脈都很執(zhí)著,尤其是溫浪如今的身體狀況,再生不出兒女了。
“呸,你讓我惡心,你哪來得臉說她們是你的女兒?是不是你怕沒人伺候你,沒人被你拿去攀附權(quán)貴?我生的女兒容不得你這個(gè)畜生糟蹋?!?p> “不行?!?p> “娼門恩客,太監(jiān)之身,焉敢做我父親?”
“——”
溫浪身體迅速萎靡,臉色蒼白,不敢回頭。
溫柔率先走進(jìn)喜堂,她嬌艷明媚,冷靜自持,自信驕傲讓她似有光環(huán)。
那一句驕傲的話語,更讓賓客刮目相看。
“姐姐,同我一起拜見娘親同父親?!?p> 溫柔并非只顧自己,友善向站在門口的溫暖招手。
同是雙胞胎,一樣的妝容,溫暖很不起眼兒,如同陪襯絕色的綠葉。
溫暖對同妹妹的差距視若無睹,沒注意到底多少人贊嘆妹妹而無視自己。
她甚至沒有去探索腦子里的異樣。
溫暖走到溫浪身邊,緩緩蹲下去。
“姐姐!”
溫柔帶著一絲不滿,“你忘了他對不住娘,還差點(diǎn)拿你去換官職的事了?”
尹氏眼底閃過失望,更多是后悔痛心,“當(dāng)年哪怕再難,我都不該讓乳母帶走溫暖的,她不在我身邊長大,始終不如柔姐兒貼心?!?p> 溫暖伸手摸溫浪的寶劍,精準(zhǔn)找到鐫刻的字,“火鳳——”
溫浪仿佛被踩到尾巴的貓,拽開溫暖的胳膊,跌跌撞撞爬起,慌不擇路而去。
舞夜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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