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我落水了
凌城宋氏集團(tuán)總部大樓，頂樓，總裁辦公室。
從手機(jī)屏幕亮起的那一刻起，顧痕的心就再也沒有平靜下來過。
黑色西褲包裹著的交疊的大長腿，從辦公座上站了起來，修長的身影邁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如王者般俯瞰著整座被夜色籠罩的城市。
川流不息的車輛倒映城市燈火，比夏日陽光還要灼目傷人。
顧痕的眼眸，是沒人能夠看懂的深沉。
楚歌今天難得沒有來宋氏看他……
他等了一分鐘左右，才走回桌前，骨節(jié)分明的手指在空中頓了頓，才拿起手機(jī)，接了起來。
“喂？”
宋楚歌的語氣平靜得不能再平靜，可就是這平靜之下，顧痕感到有什么東西死掉了。
他再也抓不回來的東西。
“楚歌，怎么了？”
“我落水了。”
宋楚歌的語氣沒有絲毫波瀾，就像天氣播報員在播報天氣一樣。
她已經(jīng)不期待顧痕的答復(fù)了。
因為回答她的無非還是空氣。
上一世，她是因為晚上害怕睡不著，才給他打了電話。
打了一整夜的電話。
他沒有說什么話，但光是呼吸聲，就讓宋楚歌安心。
可是……
這一次，她不愿意做那種事情了。
那種投入了所有感情，卻得不到任何回報的事情，那種完全迷失在感情中找不到自己的事情。
甚至在她死后，顧痕只是繼續(xù)做著他的宋氏總裁，連她的忌日都忘記了，還和女朋友在那一天出國去玩……呵呵。
宋楚歌重生的那一刻就已經(jīng)決定，徹底對顧痕死心！
她這一輩子，只認(rèn)真報答宮城一個人就夠了！
只要守護(hù)好她自己的東西，和宮城平平穩(wěn)穩(wěn)地過完這一生就好了！
“……”
顧痕沒有說話。
既然宋楚歌能夠這么平淡地給他打電話，就說明沒有任何大礙。
他知道她想到什么樣的回答。
無非就是聽到他用焦急的語氣，對她說：“你在哪里？怎么會落水？我馬上來找你！”
可是……
顧痕從來都不是那樣不沉著理性的人。
“你……現(xiàn)在需要我嗎？”
良久，他也只是問出了這么一個問題。
然后，辦公室的門突然被打開。
“阿痕！”
對面電話里，傳來了熟悉的女聲。
宋楚歌自嘲一笑，眸光轉(zhuǎn)向落地窗外的泳池，逐漸變得淡漠。
“我想，我以后都不會需要你了?！?p> 說完，她就掛斷了電話。
將那個特殊備注的號碼，在手機(jī)通訊錄里永遠(yuǎn)刪除。
電話里傳來宋楚歌滿是失望的話，顧痕修長的身形僵了僵，古井無波的深瞳中，掩過晦暗的陰霾。
電話里傳來“嘟嘟嘟”的機(jī)械聲音。
顧痕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岑薄的唇角勾起一抹傷感的弧度。
她不需要他了。
他應(yīng)該感到開心才是。
這樣，他們之間就真的什么關(guān)系也沒有了。他心里的那些負(fù)擔(dān)都可以放下了。
可是……為什么……
他為什么會不甘心？
過去的一幕幕像老電影一樣在他腦海中回放。
在他這二十多年單調(diào)灰暗的人生里，宋楚歌是唯一的一抹彩色。
“顧痕，我喜歡你……你，是不是也喜歡我？”
她曾經(jīng)滿心歡喜地對他說。
他很想說“是”。
可是，他不能。
他永遠(yuǎn)不能。
“阿痕？你怎么了？”
慕采衣看著他的背影，感覺有幾分不對勁。她緩緩上前，雙手輕輕攀上了他堅實的手臂。
“什么事？”
顧痕依舊沒有回頭，語氣冷冽，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慕采衣。
慕采衣早就習(xí)慣了顧痕的淡漠，仍然帶著撒嬌的語氣，乖巧地仰視著面無表情的顧痕。
“明天就是楚楚的生日了，你準(zhǔn)備送什么給她啊？”
顧痕對她一直都是這樣冷冰冰的，她都習(xí)慣了。
生日……他永遠(yuǎn)都不會忘。
可以說，他看到宋楚歌來電的第一秒，腦子里就想到了。
可楚歌自己卻好像忘記了一樣，只是打電話來告訴他落水……
落水？她為什么落水？她不是在宮家？難道是宮家的人？此時此刻，這些疑問和擔(dān)心，才在他遲鈍的大腦里涌現(xiàn)。
“我……沒準(zhǔn)備?！?p> 提到宋楚歌，顧痕冰冷的聲音里才漸漸有了幾分溫度。
在顧痕的印象里，千金大小姐楚歌不是一個在乎貴重生日禮物的人。
每一次她過生日的時候，別人送給她的禮物，她看都不會看一眼……
“我就知道！”慕采衣一副早有預(yù)料的模樣，嗔視顧痕道。
她無奈地?fù)u了搖頭，“對自己的妹妹也這么不上心?！?p> “算了，幸好我早就替你準(zhǔn)備好了，我還訂了山海樓的包廂，明天中午，咱們請楚楚吃飯吧？”
妹妹？
顧痕清冷的笑里藏著絲絲諷刺。
她不是他妹妹，她是他的大小姐。
“妹妹”這個稱呼，是宋楚歌自己在慕采衣面前說的。
顧痕點了點頭，面無表情地走回了桌前，又開始工作了。
“嘿嘿。”慕采衣笑得天真無邪，“那我先不打擾你工作啦！”
她踩著白色高跟鞋，蓮步搖曳離開了偌大的辦公室，美眸里劃過一絲幽深。
……
夜色溫柔，藍(lán)紫色幕布傾泄，籠罩著富人別墅區(qū)里的座座豪華精致的別墅。
在風(fēng)水最好的靠近人工湖的那間別墅里，住著目前凌城身價排名絕對靠前的一對夫婦。
宋楚歌端正地坐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起來正專心致志地看著電視大屏幕上的古裝美人。
經(jīng)過客廳的耿執(zhí)，輕輕對她鞠了個躬，正想拿著手里的文件往別墅外走去，卻被宋楚歌幽幽地叫住了。
“耿執(zhí)?！?p> 耿執(zhí)停下腳步，莫名心中一凝。
“少夫人，請問有什么事嗎？”
“謝謝你！”
宋楚歌對他溫暖微笑，眼里閃爍著真誠的光。
??？？？
耿執(zhí)濃眉不解地緊緊擰起。
謝毛？
“謝謝你，救了我?！?p> 宋楚歌坐得端莊，然而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淡淡的疏離。
但她的笑靨，卻又像冬日的晴空暖陽一樣，讓人心動。
耿執(zhí)現(xiàn)在大概明白，他家宮少為何會選這個女人了。
這長相，清冷似不食人間煙火，笑起來又讓人牽腸掛肚的，想忘記都難。
她的話，倒是讓耿執(zhí)愣了愣。
“我問了劉叔，他說是你第一時間跳下泳池救了我，我很感激你。”宋楚歌看著他微愣的表情，解釋道。
聽后，耿執(zhí)挑了挑眉，笑得譏諷。
“劉叔怕是記錯了?！?p> “第一時間不要命地跳下泳池救你的人是宮少，不是我。再見?！?p> 耿執(zhí)再也不裝笑了，冷著臉，大步流星離開了別墅。
只留宋楚歌呆愣地坐在那里，一臉云里霧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