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極淵。
明燼幾人正在追蹤被陰龍之眼卷走的棋子。
蘇澤與明燼在前方帶路,身后是鞏戚玉和楊天飛,無霜與郁沉斷后。
蘇澤走的速度略慢,時不時便停下來仔細感應(yīng)一番……他感覺有些奇怪,一般來說,距離越近對真靈印記的感應(yīng)會越強烈,可他感覺已經(jīng)很近了,但感應(yīng)卻仍舊很微弱……那感覺,就好像他永遠都不可能到達似的。
他再次停下來的時候,明燼似是覺察出了他的心思,拍了拍他的肩,道:“蘇先生,相信你自己,不要被外物影響。”
蘇澤若有所悟,點了點頭,加快了前進的步伐,沒一會兒,前方的視線中就出現(xiàn)了一座黑色的森林。
眾人剛靠近,數(shù)道白影便尖嘯著撲面而來!
蘇澤抬手扔出幾枚棋子,那幾道白影瞬間便化作一股白煙……然而,這白影剛消散,更多的白影從森林飛躍而至。
明燼道:“蘇先生,先下去?!?p> 這森林中不知藏了多少游魂,站在上面就是活靶子,殺死了一個結(jié)丹期就能冒出三個元嬰期,他們可耗不起。
眾人剛落地,便感覺森林深處吹來了一陣陰風(fēng),周圍的游魂尖叫著圍攻了過來,上方的游魂也追了下來……加起來足足有七八只,不過只有結(jié)丹期的實力,不待蘇澤出手,鞏戚玉便一劍解決了。
明燼問道:“蘇先生,那棋子在什么方位?”
蘇澤伸手一指,道:“東邊?!?p> 明燼點頭,回頭看了眾人一眼,道:“接下來我來帶路,你們跟緊點兒,不要說話,我沒有開口也絕對不要動手,能做到嗎?”
他的眼神很平靜,聲音很溫和,卻不知為何,有種莫名的信服力,眾人不由自主的就點了頭。
明燼手心中握著鎮(zhèn)魔塔,往前走了一步——
呼。
他閉上眼睛,感受著風(fēng)的律動,傾聽著森林的聲音,調(diào)整著呼吸的節(jié)奏……陰風(fēng)拂過他的臉頰,吹亂了他的頭發(fā),輕揚起他的衣擺……
蘇澤恍然間感覺身邊的人似乎消失了,偏頭看了過來,而就在這時候,眼前的白影一晃,明燼的腳步動了。
“……”
蘇澤微微一愣,連忙跟了上去,也不由自主的開始跟著調(diào)整了呼吸……他們在黑色的森林中穿梭著,陰風(fēng)從指間溜過,落葉自眼前飄落,游魂從身邊路過……卻對他們視而不見。
是的,視而不見。
眾人的感覺很是奇怪,有很多次他們與游魂的距離不過一丈,他們極力的克制才忍住了出手的沖動……可是,不知為何,那些游魂都沒有攻擊,就仿若看不見他們,無法感覺到他們的存在……怎么可能呢?
大概一刻鐘之后,蘇澤仍舊沉浸在剛剛那種微妙的感覺中,就聽見明燼的聲音——
“蘇先生,是這里嗎?”
在他們前方有一座湖,湖水平靜無波,幽黑的水面彌漫著濃重的黑霧,陰森而神秘。
蘇澤回過神來,認真感受了下,微微皺起了眉頭,道:“應(yīng)該是,不過感覺有些奇怪,我先下去看看?!?p> 明燼點頭,“小心。小糊,保護好蘇先生?!?p> 小糊冒了出來,“那是當然?!?p> 蘇澤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道:“謝謝?!?p> 明燼笑笑,并未說什么。
蘇澤縱身躍入湖中,很快就沉入湖底,消失不見。
明燼感覺身后有道灼灼的目光盯著自己看了半晌,回頭,“老頭子,有什么事?”
楊天飛上下打量他一番,“你小子藏得夠深的。”
他雖在初遇明燼之時就感覺這人不一般,但頂多也就是懷疑他跟自己同是天涯淪落人,卻是從未想過,這小子的修為很可能在化神之上。
明燼卻是聳了聳肩,“那沒什么大不了的,蘇先生應(yīng)該也能做到?!?p> 楊天飛翻了個白眼,明顯不信,若是那書生也會,何必不讓他繼續(xù)帶路?
鞏戚玉眼中卻是閃過一絲微光,“他剛剛說‘謝謝’?!?p> 他想起了東始山的那只“狐妖”,當初蘇澤以元嬰初期的修為躲過眾多化神的追捕,不就是因為高明的隱匿之術(shù)嗎?
蘇澤的那一聲謝謝,并不似在說小糊之事,而是因為隱匿之術(shù)。
明燼道:“我這算不上是法術(shù),簡單的說,就是感知周圍的環(huán)境,并與之融為一體,將自己想象成一陣風(fēng)、一只飛鳥,或者一棵樹、一顆石頭?!?p> 他看著平靜的湖面,微微嘆了口氣,“蘇先生作為魂修的資質(zhì)上佳,悟性也非同尋常,技巧掌握得很好。唯一的問題就是,他的防備心太重,能騙過修士,卻騙不過游魂?!?p> 楊天飛不解,“這跟防備心有什么關(guān)系?”
明燼伸手,指間似有風(fēng)纏繞,輕聲道:“若是無法信任風(fēng),又如何把自己交給它呢?”
信任……風(fēng)?
楊天飛滿頭黑線,略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小子莫不是在耍我?”
他話音剛落,前方的湖面上驟然掀起巨大的水花,轟然間,一道白影倉皇而出,身后緊跟著一個紅衣劍修,卻是個化神修士!
“蘇先生!”
“宣照影!”
明燼和郁沉幾乎是同時開口,一個往蘇澤的方向跑了過去,一個召出大刀就朝那位紅衣修士迎了過去——
那人一身暗紅長袍似是沉寂千年的血,搖曳的紅玉耳墜襯得容顏傾城,若非熟識之人恐怕都會誤認為是個絕色女子。
正是玄一門門主宣照影。
刀劍相擊之后,兩人迅速分開——
宣照影神色冷淡,面無表情的臉上看不出任何的情緒;而郁沉卻是心潮起伏,久久無法平靜……仔細想來,無論是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后,他、他們,似乎從來都是如此。
兩人沉默著對峙,在他們腳下,水花早已回落,湖面漸漸的恢復(fù)了平靜。
郁沉來叢極淵,原本就是為了找宣照影問個清楚,只是沒想到后來會發(fā)生那么多事,更加沒想到,會在這里見到他……他有很多話想要問他,卻不知從何問起……待心緒平復(fù),開口之時,他的眼眶仍舊帶著血紅,“為什么騙我?”
宣照影看著他的目光略帶憐憫,“你想知道真相嗎?那便告訴你吧,你……不過是一個實驗品而已。”
郁沉神情一怔,“什么意思?”
宣照影抬起手中的劍,劍尖直指他的心口,道:“好好的門主不當,偏來自尋死路。這次,我可不會手下留情了。”
話音落地,手腕一轉(zhuǎn),隨手挽了個劍花,白色的劍光幾乎瞬間就彌漫了整個湖面,無數(shù)的白色靈魂在陰氣中隱沒,尖嘯著朝對面沖了過去!
郁沉以斬馬刀開路,朝對面逼近,目光逼視著對面那道紅影,眼眶愈發(fā)的血紅,“什么實驗品?你給我說清楚!你跟師父,到底在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