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燼睜開眼睛的時候,怔了會兒,這一覺睡得不大安穩(wěn),做了許多雜亂無章的夢,似乎隱隱還聽到了雷聲。
他目光略遲緩的轉(zhuǎn)了一圈,見到盤腿坐在床頭打坐的玉笙,趴在桌子上睡覺的玉鳴,終于反應(yīng)過來,自己此刻正躺在七星宗客院的房間里。
空氣中有股淡淡的酒味,周圍很安靜,窗外的天色仍舊黯淡。
他剛動了下,在一旁打坐的少年就睜開了眼睛,一臉的驚喜,“瑾七,你醒了?”
玉笙見他要起身,連忙過來按了按他的肩膀,想起之前搖光真人的話,神情不免擔(dān)憂,道:“你……傷得有些重,搖光真人也沒有辦法?!?p> 這般說著,幫他按了按被子,道:“你就別再折騰了,想做什么就跟我說,要喝水嗎?還是餓了?”
明燼很清楚自己的傷勢是怎么回事,并未在意,問道:“我睡了多久?外面現(xiàn)在什么情況?”
玉笙道:“你睡了大概七個時辰,現(xiàn)在是寅時,還有一個時辰天就亮了。”
明燼問道:“其他人呢?”
玉笙道:“鞏家修士都被關(guān)在了絕靈室,鞏家的清客還有各派的結(jié)丹修士都在那邊看守著,張師叔和許師叔也都被叫過去值守了?!?p> 明燼問道:“搖光真人出來了嗎?”
玉笙點頭,道:“不過,搖光真人進去的時候,刺客就已經(jīng)跑了,鞏家主和謙少爺也都不見了?!?p> 明燼對此并不意外,若對手是她的話,別說趙蕓兒,就是七星宗的宗主來了都找不到她。
玉笙看著他那仍舊蒼白的臉色,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這家伙分明都快死了,醒來之后卻一直都問著旁人的事,對自己的傷卻是毫不關(guān)心……他起身去倒了杯水,“搖光真人去天舟城了,現(xiàn)在那邊是顧真人,還有幾個元嬰前輩守著?!?p> 轉(zhuǎn)回來的時候,心情已經(jīng)平復(fù)了些,把水杯遞給他,似乎才想起來自己面前是個凡人,又解釋道:“天舟城的前輩是辰元界最厲害的修士,一定能夠抓到兇手的,說不定……還有辦法治好你的傷?!?p> 明燼喝了口水,并未在意他后面幾句話,只微微皺了下眉,已經(jīng)驚動了天舟城嗎?
天舟城是個很特別的地方。
此間修士,化神之后便可破碎虛空,前往辰元界所屬大世界青臨界,也可在青臨界所屬的各個中、小世界之間游歷。如此,為了防備從他界來的大能修士,大多數(shù)中世界也都會有大能修士駐守。
天舟城便是這樣一個地方。
那里的修士至少是煉虛期的高手,一般只在有強大的外敵入侵,或者發(fā)生了影響修仙界穩(wěn)定的重大變故的時候才會現(xiàn)身。
至于鞏家這件事,奪基、奪丹、奪嬰,雖然有違天和,但頂多就是幾個大宗門或世家聯(lián)合圍剿,按理說天舟城是不會出手的。
之前在鞏家宗祠門口,趙蕓兒也提到了天舟城,想必是那時候就已經(jīng)打算去請?zhí)熘鄢堑拇竽苄奘苛恕?p> 所以,她是在巖哭之淵發(fā)現(xiàn)了什么嗎?
玉笙見他神情有異,也不知是如何想的,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直視著他的眼睛,堅定道:“放心,那個刺客一定是殷華教的殺手,不會是那只狐妖的?!?p> 七星宗的規(guī)矩多,尤其是玉衡峰,教導(dǎo)弟子頗為嚴格,少年大概從未說過謊,這會兒只半真半假的說句違心話,都一副慷慨就義的模樣,當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明燼想到他是在安慰自己,本不想笑的,實在沒忍住,索性拉他的衣袖,頗為沒節(jié)操的撒起嬌來,笑嘻嘻道:“玉笙,我突然很想吃白糖粥。”
玉笙倒是見慣了他這副沒臉沒皮的模樣,點頭道:“我去膳房看看。”
待玉笙離開后,明燼又笑了兩聲,然后,略費力的起身,先喝了口酒,感覺總算是恢復(fù)了幾分力氣,揉著肚子舒了口氣。
“瑾七!”
明燼正穿衣呢,冷不防間聽到自己的名字,被嚇了一跳,抬眼看過去,卻見原本趴在桌案旁睡覺的少年騰地跳了起來,揮舞著手臂道:“我要跟你決斗!”
然后,又咕咕噥噥的趴下了,絆倒了腳邊的酒壺。
明燼看著桌腳一溜的空酒壇子:“……”
這家伙,要練醉仙劍也不是這么個喝法啊,都醉死了還練什么劍?
他繼續(xù)穿好衣服,將自己原本那間略破舊的道袍穿在里面,再穿上七星宗的道袍,然后,拿著酒壺,輕手輕腳的出了門。
他走到庭院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正在下雨,應(yīng)該已經(jīng)下了許久了,此刻已經(jīng)小了許多,估計快停了。
他沒有去找雨傘……這屋子里估計也沒有……還未走到門口,身后一陣輕快的腳步聲傳來,暗紅的身影跑到他面前,一口咬住了他的衣袖,喉嚨里發(fā)出悶悶的嗚鳴。
“踏塵啊?!?p> 明燼伸手揉了揉它的耳朵,嘴角微微翹起來,“你是在擔(dān)心我嗎?”
馬兒放開了他的衣袖,在他手心里蹭了蹭,然后,走開幾步,側(cè)身站在他面前,回頭看了他一眼。
明燼眨了下眼,笑了,道:“我正擔(dān)心走不到山門口就得暈倒了呢,我便再借你騎上一晚?!?p> 他牽著馬兒出了門,上馬的動作很瀟灑,卻是微不可察的皺了眉,略自嘲的笑笑,拉著韁繩,“踏塵,走了。”
天還未亮,鞏家堡很是安靜,堡內(nèi)的結(jié)界有被破壞的跡象,不知道是不是已經(jīng)被掃蕩了一遍。鞏家沒有修為的凡人住的地方也是漆黑一片,估計一家人正擠在一起瑟瑟發(fā)抖,連門都不敢開。
山門口有守衛(wèi),是鞏家的兩個結(jié)丹期的清客,知道明燼是七星宗的弟子,自然不會為難他。
明燼出了山門,走了沒多遠就感覺有些不對勁,抬腳踢了踢馬肚子,道:“踏塵,走錯路了?!?p> 踏塵跑得更快了幾分。
明燼冷不防顛了一下,連忙夾緊了馬肚子,穩(wěn)住了身形,暗自嘆了口氣,也不再掙扎了。
……
鞏家的絕靈室是座地牢,四周都密密麻麻的刻著絕靈陣法,入陣之人無法動用真元。
鞏家修士中,知道奪丹之法的,有鞏家宗族的,有鞏家家奴,也有鞏家清客。
鞏家族人,筑基以上的修士基本上都是知情人。而當知道有速成之法的時候,很少有人能夠抵抗誘惑。
鞏家家奴是鞏家護衛(wèi)的主要來源,他們自進入鞏家起,體內(nèi)都種下了禁制,性命完全掌控在主人手中,對鞏家絕對忠誠。
至于鞏家清客,鞏家會特地挑選那些資質(zhì)不是很好,卡在筑基后期或者結(jié)丹后期多年的修士,告訴他們奪丹或者奪嬰的法子,若是對方同意合作,便能更進一步,若是不同意,自然就成了旁人的補藥;而那些資質(zhì)好,可以靠自己結(jié)丹或結(jié)嬰的,就是鞏家圈養(yǎng)的鼎爐。
總之,要么做待宰的羔羊,要么成為拿屠刀的獵人,這本就是一個強者生存的世界,很容易的選擇。
張曉、許易,還有幾個客居的結(jié)丹修士,站在絕靈室入口的位置。相比里面的囚徒,他們更擔(dān)心的是不遠處的鞏家清客,若是他們義憤填膺的再次沖過來,可就糟糕了。
“你們是七星宗的弟子?”
張曉聽見聲音,轉(zhuǎn)頭看過去,就見絕靈室里面有個黑衣男子走到了門口……他的神情不似旁人那般慌亂或絕望,反倒很是平靜,眼神仍舊堅毅……張曉認出了他,是鞏戚玉身邊的護衛(wèi),叫鞏南。
鞏南問道:“瑾七前輩在不在?”
張曉神色一滯。
許易問道:“何事?”
鞏南道:“我有些事想告訴他。”
許易道:“你說?!?p> 鞏南搖了搖頭,“我只告訴他。”
張曉神色終于恢復(fù)如常,問道:“為什么?”
鞏南道:“我家主人很敬重他。”
這倒是實話,鞏戚玉似乎是認定了明燼是世外高人,待他比搖光真人還客氣。
許易道:“瑾七受傷了,還未醒來?!?p> 之前在宗祠門口發(fā)生的事,鞏南自然是知道的,但對于明燼真的受傷了這件事,似乎仍舊很意外。
他問道:“能帶我去見他嗎?這件事我必須親自告訴他?!?p> 頓了下,又道:“是關(guān)于巖哭之淵的。我知道搖光真人去了那里,若是遲了可能就來不及了。如果你們不放心的話,我可以抽出一部分魂魄交給你們?!?p> 許易想了想,道:“稍等,我去問問顧師兄。”
耳朵會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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