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袖中有紅光閃過,逐漸圍成一個圈將卿靨包裹其中。
當她再睜開眼時,是全然陌生但又透著一絲熟悉的環(huán)境。
“她醒了,快去請先生。”關切的男子的聲音響起。
“是,魔君?!?p> 卿靨迷茫的看著身邊那只魔,按住了自己蠢蠢欲動的手。
不行,忍??!在弄清楚形勢之前絕不能動手!
忍住沒發(fā)出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干什么的哲學三問,她決定靜觀其變。
身為一個見過大場面的人,不能自亂陣腳。
卿靨冷靜下來再次打量了一遍周圍昏暗的環(huán)境,看著那群人暗紅色的瞳眸,再次確定了她就是在魔族的大本營之中。
誰能告訴她,她是怎么做到直接掉進魔族來的?這是什么鬼運氣,閻王今天喝多了吧?!
“姑娘,你還好嗎?可有哪里不舒服?!蹦侵荒в譁惤艘稽c,擔憂的看著卿靨。
洛熙看著這個被他撿回來的女子,從一臉茫然到無語凝噎的樣子,根本不知道她已經(jīng)在心里把三界那些有頭有臉的人物都問候了一遍。
“你是?”卿靨小心謹慎的問道。
藏在長袖中的手摸到了血蓮,頓時安心不少。
好孩子,姐姐沒白養(yǎng)你。
這身體可不經(jīng)摔。若不是掉下來時血蓮保護了她,怕是現(xiàn)在已經(jīng)摔的血肉模糊了。饒是如此,也還是受了些皮外傷。
要是魔族想動手,有了血蓮打不過她還能跑。
“姑娘你別怕”洛熙出言安撫道,“我是魔族的魔君,姑娘你受傷了,是我將你帶回來的。我雖是魔族,但從未傷害過凡人。姑娘大可安心養(yǎng)傷,傷好之后可自行離開。”那個有著一雙好看的桃花眼,看起來頗為風流的少年說道。
“魔君?你?”
“......”
卿靨一不小心將心里話說了出來。
你幾個意思,聽起來很看不起我?
“咳,我的意思是,多謝魔君救命之恩?!鼻潇v坐起身微微低頭伏禮。
“無妨,舉手之勞罷了。近些年我們也救過不少凡人,只是像姑娘這般膽大的倒是少有。大多數(shù)總要惶恐幾日,少部分無家可歸留在這里的也要些時日才會不怕我們。”洛熙解釋道。
卿靨微笑著表示自己云游四海見過不少奇聞異事,所以才會這么淡定。
一邊說一邊打量著這位被稱為魔君的......小白臉。你確定這個樣子是做魔君的人?這粉嫩的唇,這勾人的桃花眼,活脫脫一副粉面郎君的樣子?。?p> “先生來了?!闭斍潇v還在欣賞的時候,一個侍衛(wèi)前來稟報。
遠遠的走來個溫潤如玉的男子,墨發(fā)白衣。隱隱有著清冷如仙的氣質(zhì),走近卻只覺得是個溫柔謙遜的人。
先生?倒是滿身的書卷氣,難不成是這里的教書先生?卿靨腹誹。
“先生來了,快看看這位姑娘。”少年模樣的魔君謙恭的讓開位置。
被叫先生的男子略一點頭,也不客氣坐下搭上她的手腕。卿靨只覺得有股溫潤的氣息探了進來,一點點查看著她周身的傷勢。
卿靨瞇眼,是個神仙。怎么會在魔族之中?
“沒事了,都是些皮外傷,再養(yǎng)幾日就好了?!钡统链判缘穆曇艟従徴f道,如古銅鈴隨風而動,悠長悅耳。
長的好看,聲音也好聽。
查看完她的傷勢,那人就收手默默的站到一邊了。
后來卿靨才知道,如今魔族勢微,族人凋零。時至今日已是不足百人,且都是些老弱病殘沒有什么戰(zhàn)斗力。昔日魔族的地盤也都被其他族類蠶食,受盡屈辱。迫不得已躲進了深山老林,現(xiàn)在抱團縮在一個曾經(jīng)魔族最偏僻的行宮中。
“報,山中鬼怪又來了。”
同一個小侍衛(wèi)來報,這是有多缺人啊。卿靨默默的想著。
“什么?不是昨日才來的,今日怎么又來了?”洛熙皺著眉,怒氣沖沖卻又無可奈何。
“他們說,昨日給的供奉太少了。恰巧今日他們鬼怪一族的族長大婚,叫我們再隨些禮。”那小侍衛(wèi)惴惴不安的跪在地上,聲音越說越小像是怕極了那些山中鬼怪。
“豈有此理,他們族長這月已經(jīng)娶了第三個了。每回都要我們隨禮,這是要逼死我們嗎?”桃花眼的小洛熙氣的一拍桌子,結(jié)果自己手掌紅了,疼的不停吹氣。
卿靨:“......”
先生:“……”
啊,忽然明白了為什么魔族現(xiàn)在混的這么慘。區(qū)區(qū)精怪都能欺負到他們頭上,老弱病殘就算了。身為向來以殘忍暴虐,弒殺生靈見長的魔,現(xiàn)在一個個這么善良嬌嫩,不欺負你們欺負誰。
何況魔族的老一輩們把三界都得罪了個遍,那時候仗著自己武力值高以多欺少,恃強凌弱的事沒少干?,F(xiàn)在你們成了弱勢一方,當然要趁你病要你命。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卿靨決定看戲。反正和她沒什么關系。
卿靨轉(zhuǎn)頭看到那個先生,他倒是也一點都不著急,仿佛是個局外人。
“魔君,我們的糧食已經(jīng)不夠吃了。族中也沒有金銀財寶可以供奉給他們了,現(xiàn)在該怎么辦?”小侍衛(wèi)還跪在地上等著回話,愁容滿面不知該如何是好。
“這……讓我想想?!甭逦跤行┙乖甑恼f道,在她面前走來走去。
“哥哥,哥哥。我餓了,你怎么還不回來給我做飯?!?p> 門外跑進來一個小娃娃,奶聲奶氣的走到那個小侍衛(wèi)身邊,搖搖晃晃的路還走不穩(wěn)。走近了撲到她哥哥身上,抱著哥哥的手在小臉邊蹭了蹭。
“煙兒乖,哥哥還有事。你先回去,哥哥一會就回家給你做好吃的。”那小侍衛(wèi)摸摸她的頭,柔聲勸道。
“反正又是白粥和饃饃,哪有什么好吃的?!毙⊥尥捺僦?,老大不高興,委屈巴巴的。
“煙兒,不要胡鬧?!毙∈绦l(wèi)輕聲訓斥她。
卿靨看著那小娃娃,理理衣擺,拂袖站起身來。
“走吧,出去看看再說。”輕描淡寫的說完,率先走了出去。
洛熙和小侍衛(wèi)對視了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疑惑。然后趕緊追上去跟在卿靨身后,也不管此刻看起來卿靨比他更像魔君。
“你的傷還未好,最好不要亂動。”角落里那位先生忽然出聲道。
“先生放心,我一會就回來,絕不亂跑。”卿靨回頭朝先生嫣然一笑,也不等他回答就走了。
經(jīng)過侍衛(wèi)身邊時,對那奶娃娃輕聲說了句:“以后就有了。”
若她沒有看錯,奶娃娃是個凡人。貨真價實的凡人,只一眼她便看到了奶娃娃的曾經(jīng)。
家境貧寒,親生父母只想生個男孩。造化弄人,連著3胎都是女兒,到她這里的時候消磨掉了最后一點為人父母的慈悲。于是商量好,將她抱去深山讓她自生自滅。當今世道,重男輕女,天災人禍,人人自危。沒有人愿意收養(yǎng)一個病弱的女嬰,被野獸吞食就是她的宿命。
那晚恰巧小侍衛(wèi)巡邏路過,將她從野獸口中救下。抱回了魔族撫養(yǎng),大家都對她寵愛有加。奈何他們自己也吃不飽肚子,被山精野怪欺壓。
她只是有些可憐這個奶娃娃,才決定出手相幫。就當做還他們救了她的恩情,幫完她就走。
一眾人氣勢洶洶的走到了大門口,那群精怪看到洛熙大聲嘲笑著:“喲,今日膽子大起來了,敢直起腰走路了??吹轿覀兝洗筮€不跪下磕頭?”
“哈哈哈,孬種?!?p> “你們看,還有個女人。他們魔族已經(jīng)廢物到要女人出面了嗎?”
“誰說不是呢。洛熙那種魔,連女人都不如!”
不知道是誰在大聲嚷嚷,那群人七嘴八舌的笑著,說出的話讓卿靨反感。
她想到了自己的族群,若是當年沒有覆滅,是否今日也會落的這般下場?
族人孱弱,任人宰割。
“洛熙,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這樣吧,我給你個面子。我看那女人長的倒是不錯,你將她獻給我們族長,這次我就饒了你們?!蹦莻€看起來是頭頭的精怪喊道,話語中盡是侮辱,下流的打量著卿靨。
其實哪里是想要什么女人,不過是借機羞辱魔族。破敗不堪,連自己的族人都護不住。
洛熙早已經(jīng)臉色蒼白,握著拳不吭聲。說到要將卿靨獻出去的時候像是終于被激怒了,“你們算什么東西,也不照照鏡子,就你們這樣的還配不上她。我魔族就是再無能也不會拿女人去交換,你休想打她的主意!”
卿靨瞟了他一眼,言語中盡是維護之意,吼的臉都紅了。大約是難得硬氣一回,胸膛劇烈的起伏著,喘著粗氣。
她挑眉,還真是難為他了。念在你為我說話的份上,我就幫你教訓一下他們吧。
“洛熙,別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給你面子才讓你獻出來,不過一個女人你還舍不得了?讓她去給我們族長當陪床丫鬟是抬舉了她,要是族長高興沒準還賞她做個妾呢!哈哈哈!”說著那邊開始嬉笑,看著卿靨的目光愈發(fā)肆無忌憚。
山妖心中想著這樣的人間尤物,也不知道他們魔族從哪里找來的。搶回去給族長享用,也許他們兄弟也能沾點光嘗嘗這女子的滋味呢,想必十分銷魂。
山妖看著那衣裳包裹住的玲瓏曲線,那張傾城絕艷的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想讓我做妾?”
卿靨出聲問道,平靜無瀾。
“做妾都是抬舉你,你這種來路不明的只配做個妓?!蹦巧窖鲋掳洼p蔑的嗤笑。
“老大說的對,也讓兄弟們享受享受??!”那邊仍舊在大聲調(diào)笑著。
“很好?!?p> 那個生于陰森鬼氣的山妖只看見對面那面容姣好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忽然詭異的笑了,如同羅剎索命一般讓他頭皮發(fā)麻。背脊竄上來一股寒意,一剎那安靜的讓人心慌。
他急忙轉(zhuǎn)頭看看,身邊的小弟還在捧腹大笑,頓時安心了不少。一定是他想太多了,他們這么多人,還怕她一個女人不成。
復又大聲喊道:“看什么看,老子......”
話還沒說完,只見他張著嘴卻再沒發(fā)出聲音。
身邊的小弟察覺到不對勁,伸手去推他:“老大,你怎么了?”
才剛一碰到,那山妖姿勢不變的僵硬的倒在了地上。
慢慢的脖頸處滲出一絲血跡,連成一道細線。那山妖連表情都未曾來得及變就睜著眼沒了氣,那道血線逐漸擴大。突然,鮮血四濺,如同井噴。
“老,老大......老大死了,老大死了!”那個去推他的小弟倉皇失措,臉色白的和紙一樣。聲音都在顫抖,整個人更是抖的和篩子一樣。
那邊安靜了半晌,愣愣的看著那具尸體,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洛熙額上冒出冷汗,他看到了。
那把劍,這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姑娘揮袖出劍。頃刻間便取了那個人的性命,劍上連血跡都沒有便被她收回去了。若不是他剛好站在她的側(cè)后方,也不會看見那一閃而過的寒芒。
好可怕。什么柔弱都是假的,明明是個殺人不見血的魔鬼。他到底救了個什么祖宗回來?
洛熙小心翼翼的瞥了一眼身前那位看起來嬌艷無比的女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往后退了一小步拉開了距離。
卿靨知道他看見了,無所謂的吹吹指尖。她殺的人多了,手上本就沾滿鮮血,不在意多這一個兩個。
“一定是你們,是你們殺了老大!”那邊反應過來,又驚又怕的指著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