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往常,孟免把餐盤放在只有她一個人的長桌上,淡定地坐下。
只是今天裝備特殊了一點,她的左手小臂上纏著幾圈白紗布,不過藏在袖筒里面,沒人發(fā)現(xiàn)。
那小鬼的牙齒有夠毒,抹了鐘葵的藥還不見好,竟然在這轉(zhuǎn)涼的天氣里直接化了膿。孟免表面鎮(zhèn)定,私下疼得小腿肚子發(fā)抖。
轉(zhuǎn)念一想,搞不好鐘葵給她的藥是假的。越想越覺得有理,他好端端怎么會那么好心!
孟免忿忿地插起一塊白蘿卜,剛要塞入嘴里,忽感到腦后的頭發(fā)被人重重一拽,她下意識往后一仰,叫出聲來。
周圍的人紛紛朝她投去困惑的眼光。
孟免護住頭發(fā),迅速回頭,什么人也沒有。
這時,面前的餐盤突然咣當一聲響,直接朝自己身上翻過來。
孟免手疾眼快地接住要砸向她臉的餐盤,飯菜卻灑了她一身,周圍人嘩然。
這回她看的清清楚楚了,那個黑乎乎的小臉嬉皮笑臉站在她對面,又是朝她做鬼臉,又是對她扭屁股。
孟免手上青筋暴起。
四周的人只覺得恐怖,實在想不明白這個年級第二的女生精神怎么會崩裂到這種地步還依舊堅持每日來上學,但成績卻不受絲毫影響,真是詭異的讓人發(fā)怵。
孟免忍下這口氣,察覺到周圍人的反應,她知道自己不能輕舉妄動,否則很可能會直接被拉到醫(yī)院掛精神科。
于是她在眾人的注視下慢慢站起來,用手扯了扯衣服,輕輕抖落掉衣服上的飯菜,又有條不紊地抽出幾張紙擦拭著上面的湯汁。
最后,她狠狠剜了一眼正在食堂里一蹦一跳的小黑鬼,轉(zhuǎn)身出了食堂。
晚上,孟免決定好好出這口惡氣。
范無救說了,瀕死之人的魂靈會出現(xiàn)離體現(xiàn)象,既然是瀕死之人,說明早晚也是要喝她這一碗孟婆湯,早點晚點,都沒什么關系吧。
孟免想著,掏出手機,撥給了鐘葵。
雖然很不情愿打電話給鐘葵,但是抓鬼只有他在行,畢竟她只是個賣湯賣藥的。
嘟了半晌都沒有接,孟免納悶了,干脆掛了電話,反正她知道他住那兒。
她摸了摸自己的左臂,剛好可以讓那白胡子老頭幫她看看這傷。
走了老遠路,孟免氣喘吁吁,剛停下來就感受到有人往她屁股上踢了一腳。
她轉(zhuǎn)過身,果然看到那個小鬼。
孟免也顧不得形象了,齜牙咧嘴地就要上去抓她,那小黑鬼見狀,哇地一聲哭起來。
孟免走上去,氣鼓鼓地捶了一下她的腦袋,對方終究是女孩子,她沒使太大的勁兒。
那小黑鬼卻還在使勁地哭。
這道上只有孟免聽得到那震耳欲聾的啼哭聲,她煩躁不已:“你哭什么?。课叶紱]哭呢!”
小黑鬼抽噎著,瞄了一眼孟免,說:“你剛才像鬼一樣……”
這個小鬼還敢說她是鬼!
孟免差點暈倒,看來打給鐘葵是沒用的了,直接打給范無救他們,讓他倆趕緊把這小鬼收了。
她剛剛掏出手機,那小黑鬼突然搶上前一把奪過她的手機,臉上的淚水還沒干,就笑嘻嘻地撒丫子跑了。
孟免簡直要給她氣瘋,她快步追趕上去,邊跑邊喊,路過的行人看著她,一臉驚異。
也不知道拐進了哪兒,孟免實在跑不動了,她喘著粗氣靠著墻根,嘴里還停不下:“臭小鬼……”
那個小黑鬼已經(jīng)跑沒影兒了,帶著她的手機。孟免覺得心在滴血,上一部手機給薛宋川他們砸爛了,這一部手機又給這個小黑鬼搶走了。
她應該是活得最沒有尊嚴的孟婆了吧。
正當孟免對自己的職業(yè)生涯感到無比挫敗之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從她視線范圍內(nèi)經(jīng)過。
鐘葵?
孟免立馬挺直身子,目光悄悄跟上了那個身影。
那個身影拐進了一個角落,她看不見,但聽到有個女生嬌嗔地喊了一句:“死鐘葵,你怎么才來?”
這么晚了,鐘葵怎么還在外面?孟免困惑不已,她偷偷探出了一雙眼睛,看見鐘葵自然而然地攬上那個女生的肩膀,聲音比平常輕快了許多:“剛剛和幾個哥兒們?nèi)TV唱了幾嗓子,怎么,不高興了?”
那女生的身材很好,入秋的夜晚涼意明顯,她穿著熱褲,兩條腿修長雪白。
她撥了撥又長又卷的頭發(fā),故作不悅地拍了下他的胸膛,“少臭美了。想我了沒?”
孟免簡直快要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她轉(zhuǎn)過身,揉了揉眼睛,這是鐘葵?
年段第一的好學生鐘葵?
孟免揉了揉臉,不對,她對鐘葵了解的也沒那么深,要不是許闌珊那一次,她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鐘葵私下做著販賣鬼魂的交易。
她又忍不住好奇心看了看,倆人緊緊貼在一起,那個女孩閉著雙眼,看樣子是在接吻。
這人可真是深藏不露。
孟免不由自主地感嘆。
突然記起自己是來找小黑鬼的,孟免又著急起來,她的手機還在那個小鬼身上,居然還有閑心看別人啵嘴約會。
孟免不再理會他們,轉(zhuǎn)身又尋找起來。
沒想到剛進一個巷子,她就被人從后面拽住了衣后領。
孟免已經(jīng)忍無可忍了,這一天她又被拽頭發(fā)又被掀飯又被踢屁股的,真當她很好惹嗎。
“小黑鬼,我警告你……”
孟免捏著拳頭轉(zhuǎn)身,看清來人后立馬睜圓了眼睛。
拽她衣領的不是小黑鬼,是鐘葵。
孟免凌亂了,他剛剛不是還在親嘴嗎。
鐘葵比她高得多,他微微低頭,把胳膊搭在孟免的腦袋上,像主人看小狗一樣看著她,“剛才在墻角偷聽的人是你?”
“你在犯什么神經(jīng)?!泵厦舛亲永镆粓F火,他的手臂又重的要死,她掙脫開他的束縛。
好不容易喘了口氣,孟免對上他的眼睛:“放心,我有原則,剛剛看到的我不會說出去,只要你按原先答應我的幫我做事,我也不會讓你難堪的?!?p> 鐘葵的表情像是很認真地在思考她的話,就像第一次聽到這些一樣。直到聽完最后一句,他忍不住笑了。
“喂,”鐘葵笑著大力地揉搓著她的頭發(fā),“就憑你這個小丫頭也想讓我難堪?”
“你是不是腦袋出問題了?”
孟免反感地拍開他的手,上上下下打量了他一番,這身裝扮讓她懷疑自己是不是認錯了人。
松松垮垮的體恤,脖子上掛著一條長長的銀鏈子,下身又是松松垮垮的褲子,仔細去聞,還可以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煙草味。
孟免又把這份懷疑帶到了他的臉上,卷毛,劍眉,深眼窩,沒表情的時候看上去像是高利貸放債的,笑起來倒確實是挺好看的。
是鐘葵沒錯,只不過表情多了一點。
“你是不是學習壓力太大了,把腦神經(jīng)壓壞了?”孟免憐憫地看著他,“你也不用那么緊張,這幾天我沒復習的那么兇,沒人超過你的?!?p> 鐘葵眨眨眼,認真地看著她,“你和我同年級?”
“我看你明天還是請假看一下醫(yī)生吧,”孟免驚恐地盯著他,“你是不是有人格分裂?”
“小丫頭,怎么說話的呢!”鐘葵狠狠敲了一下她的腦袋,“我只是貴人多忘事罷了,你個小不點,換誰誰都記不住?!?p> 孟免在心里默認他有腦袋上的疾病,便不再想和這個傷患計較。
天色不早了,手機要不回來就要不回來吧,她得早點回去了。
孟免不想再與他多說,擺了擺手就快速告了辭。
鐘葵望著孟免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他轉(zhuǎn)過身,蹲下來,面對著面前這個滿臉黑乎乎的小女孩。他伸出手撫了撫她凌亂的頭發(fā),輕聲問:“她剛才是在找你嗎?”
小黑鬼點點頭,又搖搖頭,她舉起手里的手機,“她在找這個?!?p> 鐘葵眉頭一挑,笑:“可以給哥哥嗎?”
小黑鬼覺得他比孟免溫柔,又好說話,便乖乖把手機遞了上去。
鐘葵拿起手機站了起來,屏幕里彈出叫“枉死城”的群聊消息,她在里面的備注是——
“孟免?!彼吐暷睿S后把手機揣進口袋。
鯊魚老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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