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歐式浮雕床上,少女安靜又略顯粗重的喘息著。額上紗布上還浸透著絲絲血跡,右眼角上紫色傷痕在那白玉般的臉上明顯而刺目,蒼白的嘴倔強的抿著。
林昕輕輕坐到床邊,拉起身旁的手,手上也被紗布厚厚的包裹著。
這樣的一個家族能撐到現(xiàn)在怕也是因為夠狠吧。到梁蕊父親那一代已經(jīng)沒有一個成器的,吃喝堵的本事一個賽一個。
梁家老太太一心想培養(yǎng)一個人來代她撐起現(xiàn)在這個已經(jīng)完全腐敗的家族,梁蕊就是她盯住的人選。
一個母親地位卑下毫無根基的私生女,自己承認(rèn)她就是她最大的榮幸。就算最后沒有本事?lián)纹鹫麄€家族至少那張美艷的臉蛋也可做聯(lián)姻所用。
而現(xiàn)在這樣一個本是小可憐的東西,居然生起反骨,翅膀還沒硬就不愿被掌控了。這是這一生都狠厲專治的梁老太太不能接受的。
一個小小的私生女還敢在她的手心里翻起浪花?不為所用,毀掉就好。
當(dāng)空一安排去營救的人趕到時,一個小小的女孩那么重的傷居然還硬是撐著那一口氣。帶回來這么久就算疼得渾身輕顫也沒吭一聲。
梁蕊意識到有人在她旁邊,只是這人似乎并無惡意,強逼著自己睜開眼睛。是自己做夢了吧,怎么會在這里看見林昕。
林昕見眼睛閉上又睜開,還重復(fù)好幾次,她就靜靜的等著。這時的梁蕊再沒有平時的冷清,反而一副糊涂可愛樣兒。
“看清楚了嗎?我都等了你半天了?!绷株啃χc她說道
“你一會兒閉上,一會兒又睜開。我都懷疑你還沒清醒呢!”
“林昕?真的是你嗎?”梁蕊沙啞著噪音終是問出了口
“是我,是我安排人去接你出來的?,F(xiàn)在這里很安全,安心休息?!绷株恐浪龝泻芏嘁蓡?,只是她現(xiàn)在還很虛弱,需要的是休息。
梁蕊呆滯的望著她半響沒有開口,林昕以為她要休息打算起身離開。
“你是少主?”梁蕊伸手拉住林昕的手。激動的神情完全沒顧上自己受傷的地方,因用勁手上紗布再次浸出鮮血。
林昕讓人把藥箱拿來,示意她松開自己的手。解開繃帶查看還好縫合的地方?jīng)]有裂開,將止血藥上好再次把繃帶綁好。梁蕊一直盯著她看也沒再出聲。
“我一直在想我將來跟隨的是個什么樣的人,想過千百種可能唯獨沒想過會是這樣的情況?!?p> “失望嗎?”
林昕說這句話的時候沒有任何情緒,就算失望也是正常的。每個女孩兒都有一個英雄夢。自己也有崇拜英雄,那就是自己的外公-----這片大陸的幕后主人。
“是震驚和喜悅,沒有失望!”梁蕊拉著她想掙扎著起身,讓她看到自己的真誠。
自己真的很開心是她,是這個自己早就認(rèn)識的林昕。至少自己不用再擔(dān)心自己從一個魔掌落入另一個魔掌。一種莫名的信任與親近。
“在這里先安心把傷養(yǎng)好,再仔細考慮考慮你的打算。其余事情會有人幫你安排好,你家里這件事最終怎么個料理方法,還得看你?!绷株坎⒉幌M谇榫w激動時做下任何決定,她一個在她身邊隨時謀定而后動的幫手。
“少主,我什么時候還能再見到你?”她知道林昕也是以參賽者的身份來京城的??隙ㄟ€有很多事情私下里去處理。
而自己也必須給自己一個交代,也是給少主亮出自己的軟肋與忠誠。直覺告訴她這個人是林昕不用再有以前的思慮。
“想清楚讓這里的人給我傳話就行,我會安排時間過來?!笨粗<降难凵窳株坑衷傺a充到“明天我沒時間,后天我再來看人吧。你有話想與我說也可以讓這里的人傳話給我?!?p> “是,少主?!绷喝飳α株糠Q呼的改變似乎一點都不突兀。‘少主’這個詞從四歲被招進那個組織開始天天都會聽到,可那只是個聽到的稱呼而已。
如今真實出現(xiàn)在自己生活中,反而有一種踏實的感覺就像隨波逐流的船只找到港口。
“少主可以讓人去看看我弟弟的情況嗎?我想帶他離開,找個人家寄養(yǎng)。至少可以安全的長大,這是我唯一的掛念。”
“好,我會讓人保證他的安全?!币粋€才三四歲的小孩身邊一群貪婪的豺狗環(huán)嗣,能否平安長大還真是個未知數(shù)。
“謝謝您,少主!”
孌沵說要帶她去見一個人,車開了半個多小時了。穿過繁華的商業(yè)大街,經(jīng)過古樸劇院,車一路行到半山腰上,遠遠望去山頂星光閃閃,時而還有一束熾白探向夜空深處。
一路的物什都被月夜的雪映照成銀色般,還透著一圈兒光暈。神秘、寂靜而厚重。林昕將車窗開了個小縫,感受著這北方特有的清冷卻不顯潮濕的風(fēng)。
一路上兩人默契選擇沒有交談,各自默默沉思。
經(jīng)過無數(shù)哨卡車停一座古樸威嚴(yán)卻不顯落寞的大宒門前,兩旁紅墻在夜色里延伸。巨大的青松從墻里溢出茂盛的枝條。暗處梅花暗香時動,輕風(fēng)帶著雪花隨之一起向林昕的臉上撫來。
沉重的朱紅色大門應(yīng)聲而開,一位滿頭白發(fā)卻精神矍鑠的老人從上方走來,林昕不由暫停腳步。
“小小姐,你終于回來了?!崩先思舆煅实耐株俊?p> “這是國主身邊的武爺爺”孌沵輕聲介紹
“武爺爺好”
“好,好,好,.........走、走國主一直昐著小小姐。我們趕緊進去吧?!贝箝T又應(yīng)著其厚重的聲音關(guān)上了。
林昕跟著穿過一個雕滿西番蓮花的長廊,兩旁紅梅在燈光的照射下在長廊上落下朵朵花影。
經(jīng)過綠藤裹滿山石的庭院,再次來到一個全是水磨單色圍墻的大院子。對面正屋墻底大理石砌成的紋理里透出金色的光束。
一位身軀凜凜,相貌中正的老人站在門前正直視前方,林昕知道這就是自己的外公。孌沵見兩人靜靜對視,退后兩步,讓林昕居于前。
如此相貌,如此氣勢與自己夢中所見之英雄是那樣的融合。
老人好像看到自己年少的青梅正立在面前,一樣那樣的美,美得還是那樣的不真實。那嬌脆的輪廓,那眉與眼,還是驚心的不近情理。
“國主”武丁輕輕喚了聲,“小小姐到了!”
“昕兒,我是外公!”回過思緒的老人才發(fā)現(xiàn)這是自己的孫女兒,是自己和妻子骨血的延續(xù),是自己日思夜昐流落在外的寶貝。
長于那偏僻一隅卻仍然光彩奪目,又高貴優(yōu)雅美如先葩。
林昕貼著老人的胸堂,臉隨著老人激動的呼吸一起一伏。本以為不會流出的眼淚竟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滴落,老人厚實的冬衣也浸透了。
滾燙的淚水讓他真實的體會到自己孫女兒真的回來了,而不是無數(shù)次在夢中的想像。這么的嬌小,這么可憐,這么的美好,這么的柔弱.......
怎么舍得?怎么舍得!讓這個孩子撐起這片天!自己一定要多活些日子,盡量活得久一點,再久一點。
多可憐的孩子啊,要是讓妻子知道自己打算把這樣的擔(dān)子壓在這個小小人身上,肯定再也不想見到自己了。
是啊,肯定是的,為什么這么多年從來都沒來夢中找過自己,不就是生自己的氣了嗎?自己沒有照顧好女兒還要搭進去外孫女兒,都怪自己太輕敵了才會讓妻子失蹤,女兒也那么多年才找到,外孫女兒這樣的嬌弱還要替自己抗下天大的責(zé)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