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初,Y大的各科考試還有一些,三天兩頭陸陸續(xù)續(xù)的考試,一直持續(xù)到寒假前。到了月中下旬的時(shí)候,學(xué)校才放了寒假。這段時(shí)間基本每天都有拎著大大的行李箱回家的學(xué)生,Y大周邊的交通也是在這幾天開始擁堵起來的。
沈旭言在一個晴朗有陽光的早上,總算是結(jié)束了他中文系的最后一門考試。愜意地走在路上,后背忽感一沉,然后感到有一個人壓了上來。
“楚若尋你干嗎?!鄙蛐裱远疾挥每矗樕弦蝗f只羊駝飛馳而過,“新聞系這么閑的嗎?”
“看不起誰呢,貴人?!背魧o趣地說,“馬上過年了。貴人回去和爸媽過年嗎?”
“……我?”說到過年的事情他想了想。去年……好像因?yàn)榉N種原因,他沒有回去。
盡管國慶回去過了。
那又如何。
“應(yīng)該回去的?!鄙蛐裱砸诲N定音。
“啊……那貴人你豈不是那幾天不能在Y市陪我們過年了?”楚若尋有些悵然。
沈旭言眉頭緊鎖,“‘你們’?這種肉麻的話也就只有你楚若尋會說了,還有誰被你拉過來背鍋?”
楚若尋幾乎想都沒想就給出一個答案,“當(dāng)然是我妹?。 ?p> 沈旭言“嘶”了一聲。一是他責(zé)怪楚若尋在他面前三句不離一個楚若離,二是他說的好像也有一定的道理。
——當(dāng)然所謂的道理只局限于后者。
“其實(shí)有一個辦法,我覺得可行。”楚若尋先發(fā)制人,走對手的路,讓對手無路可走,“我回去和她商量一下。三十和初一過了看能不能讓她去上海,”隨后幽幽地補(bǔ)了一句,“就說……是你說的?!?p> “你!”沈旭言無言以對,但那種感覺又不帶有任何一絲拒絕的意味。
楚若尋擺手,“你的眼神沒有反對?!?p> “……”沈旭言深思熟慮過后說了一句,“那……我只是想……不用你操太多心。”
說完他就后悔了。
什么意思啊喂!他中楚若尋的連環(huán)計(jì)了!
“收到。一定如實(shí)告達(dá)?!背魧ば老踩艨竦厣斐鍪种副攘藗€“耶”,臉上的笑容不像是正常人的那種笑。
一路飛奔到家。楚若離一天前就放了,在家里幫楚母收拾東西。
“妹妹妹妹妹妹!”楚若尋連喊六聲,不是一般可以言喻的激動。
“怎么了怎么了?”楚若離沒好氣地停下手中整理柜架的手,用一種不耐煩的眼神瞟著他。
“楚若尋,”楚母清晰的聲音從廚房傳來,“這馬上就過年了,我告訴你你小子別亂搞什么幺蛾子啊,到時(shí)候看我不收拾你!”
楚若尋一臉無助,看向自己的雙胞胎妹妹,“妹,有個事,你聽不聽?”
“愛講不講?!背綦x向來不喜歡別人吊她胃口。
“沈旭言的事。”楚若尋以一種蚊子哼哼那樣的聲音小聲嘀咕,似乎不想讓人聽見,“既然你不想聽那我就不說了唄。”
“你不早說!”楚若離的臉明顯就紅了,一時(shí)語句也不流暢了,“他……他他……他說什么了?”
楚若尋見反響不錯,當(dāng)即繼續(xù)說道:“他說,他過年不在Y市,要回上海。問你如果方便的話,初二可不可以陪他在上海待幾天?!币涣餆焹褐v完,不打一個結(jié),老圓滑了。
“楚若尋你別真亂搞??!”楚母的耳朵似乎很尖,“什么初幾初幾的,大年初一老實(shí)在家過年!哪都別去。”
楚若尋往廚房膽怯地瞟了一眼,在想自己方才的聲音是不是可以能再低一點(diǎn),“媽,什么呀。我和若離討論大年初二和同學(xué)看電影的事。”
楚母這才沒做聲。“你爸這兩天馬上也放了?!彼f。
楚若離聞言是又驚又喜,但是看著楚若尋飄忽不定的眼神,她有點(diǎn)將信將疑。
“童叟無欺,騙你我以后把‘楚’字拆開寫成‘林蛋’!”楚若尋看出來了楚若離的不確定,于是自信地說。
“可別了吧,別給咱楚家丟人了?!背綦x一下沖進(jìn)房間里,“我……我只是考慮一下……而已?!?p> 然后她坐在床上,平息了方才那樣的一種欣喜的情緒,點(diǎn)開了和沈旭言的對話窗口。
“旭言,你說,我要不要直接問他?”
楚若離看著床上的大熊,然后一把把它抱在懷中。大熊沒有回答,眼睛深邃透亮。
想了想,還是沒有決定直接問。
離.:你過年回上海?
蒹葭°:嗯。
蒹葭°:楚若尋跟你說什么了?
離.:沒啊。我就問問。
她狠下心來,沒說實(shí)情。
蒹葭°:如果他說了什么的話,不要信。虛情。
離.:嗯。
可是楚若尋明明講了。
但……所謂的“虛情”……
那一瞬間她有些失落。
但是驟然亮起的手機(jī)屏幕給了她希望:
蒹葭°:但是如果過年想來上海玩的話,我隨時(shí)歡迎。
離.:好,那說好了。
蒹葭°:我沈旭言什么時(shí)候沒兌現(xiàn)過諾言。
楚若離笑了。方才心里還有一絲想把楚若尋摁在墻上暴打一頓的沖動,現(xiàn)在一下就沒有了。
笑吟吟地出了房門,楚若尋一下就看到她那非同尋常的表情了,“怎么?考慮好了?”
楚若離想了想所謂真正方才發(fā)生的“實(shí)情”,看著一臉渴望的楚若尋,“我就不告訴你。我急死你?!?p> 在學(xué)校門口和楚若尋簡單聊了幾句,楚若尋就把沈旭言一人拋下了,自己一路狂奔到家。沈旭言倒也不緊不慢?;氐郊业臅r(shí)候,正好就看到了楚若離的消息。
楚若尋這個人啊……他在心里感慨。
至于過年她是不是真的來上海,他也不好說。
但……心里多少會有些期待吧?
哎?
這種感覺好奇怪。前所未有。
可是他顧不上多想。畢竟過年的日子已迫在眉睫,他得趁著春運(yùn)前趕到上海去過年。
“媽。”他在電話里表明了自己的意向——后天的火車票早已訂好。
“好,不著急啊,年三十還有兩三天呢?!鄙蚰傅穆曇衾锍涑庵v,“你爸明兒就到家。我和幾個街坊鄰居一塊在園子里包餃子呢,你最愛吃的韭菜雞蛋餡?!?p> “好,好。”沈旭言懷念起幼時(shí)母親包的餃子。那叫一個絕……
在手機(jī)端上確認(rèn)了e-Block的初賽時(shí)間。具體日期已經(jīng)定了,他們Y市只通過了4支戰(zhàn)隊(duì),到時(shí)將會采用抽簽的形式角逐出冠軍,繼續(xù)晉級下一輪的比賽。
畢竟全國那么多支戰(zhàn)隊(duì)。這種最初級的比賽可沒有什么冠亞軍之分,唯有最終的強(qiáng)者才擁有晉級的權(quán)利。
他在群里截圖通知了一下,就著手開始收拾行李了。翻找東西時(shí),一個紙團(tuán)從衣櫥里一件大衣的口袋里滾了出來。
沈旭言拾起來一看,原來是跨年夜楚若離給他的紙條。
難怪怎么不見了,他想,還以為是丟了。
然后心里便有一種于自己丟了人家親贈東西的愧疚與譴責(zé)感。
想了想,他找來一段膠帶,把它貼在了進(jìn)門右手邊的那堵墻上。
“衷心希望你能在比賽中獲得佳績”。他在心里默默念著這一段話,心里有道之不盡的溫暖。
“謝謝。我一定會。”
說完他才發(fā)現(xiàn)他是在對空氣講話。
可是那又怎樣呢。他的嘴角仍是微微揚(yáng)起。
盡管收拾完了行李有些疲乏,但看著那娟秀的字跡,沈旭言仿佛重新被注入了活力。
——它們鐫在他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