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羽進來時,炎修清正在案子前作畫。他頭也未抬,問道:“你那個小落可有什么進展?”
寧羽笑道:“哪有那么容易?!?p> 講著目光四處看看。
?。骸皠⒛镒舆€不見好轉(zhuǎn)?”
炎修清只專心低頭作畫,口中道:“這兩日好多了,想是荷兒的死狀嚇壞了她,夜間老是做噩夢,睡得不踏實?!?p> 寧羽走過去,在炎修清的身側(cè)站定。只見一副竹林山水的景色躍然紙上。
?。骸八母邕@畫工可是越來越精湛了。”
炎修清抬手在墨盤上醮了墨,道:“打發(fā)時光而已,你也學(xué)學(xué)?”
?。骸八懔耍艿芪铱蓻]那個興致。”
炎修清繼續(xù)在紙上涂色。
?。骸敖袢仗鞖獠诲e,不去活動活動?”
寧羽嘆口氣:“就本公子這樣的,想必練到老也就那樣了。等過了今年我再也不受這罪了,這苦差事讓寧晨那傻小子來做吧。”
炎修清笑道:“那你可得說服長公主。這每年的球賽名是比球,實則是聯(lián)姻。除非你成親了,否則——本王看,難?!?p> 講著抬眸看向他,又道:“你如今也老大不小了,也該收收心訂門親事了?!?p> 寧羽笑道:“四哥是受了你姑母的賄賂了?今日倒是替她游說起我來了?!?p> 不待炎修清再開口,又道:“四哥這盞燈真是別致的很,是王妃陪嫁過來的?”
炎修清低頭繼續(xù)在紙上勾勒著。
:“母妃生前甚是喜歡,臨終前要我掛在屋子里,講此燈會帶給人安康吉祥。本王倒是沒覺得它有多么好,不過是隨了母親生前的心愿而已。”
那盞名為‘灼彩’的琉璃盞被掛在東面靠近窗戶的地方,整個燈身由七色琉璃制成,形如一株半開的蓮花,一只釘進墻壁中的手形銀飾托住了含苞待放的蓮花,造型極是精美。
寧羽走近,抬眸仔細(xì)看去,只見透過琉璃可見燈內(nèi)有一些呈淺青色的液體,看樣子不像是普通的燈油,便問道:“這燈里的油怎么是這個顏色?”
炎修清抬頭望過來。
:“這琉璃盞用的燈芯是冰炙國特有的靈芝草制成,須得用特別調(diào)制的燈油才能點燃。”
?。骸班??”
寧羽踮了腳尖又看了看,果然見琉璃燈里有五六處燈芯,如蓮花的花芯一樣。原來那蓮花的腹內(nèi)裝著油,燈芯插在像蓋子一樣的琉璃上,一端在外面一端落入燈油里,加油時只需打開這中間的琉璃隔斷便可。
:“想必燃著此燈定是對身體大有益處了?”
炎修清道:“請宮里的御醫(yī)瞧了,卻是對身體有些好處。這幾年倒是連感冒也少有了。”
停了一下,又道:“你今日怎的對這盞燈來了興趣了?平時也沒見你對這些有興趣。”
寧羽道:“今日忽然覺得這燈煞是好看,不過四哥放心,弟弟不會向你討要的?!?p> 炎修清將手中的毛筆放入一旁的洗筆桶中,道:“這府中你看上的隨便拿,唯獨這燈還真不行?!?p> 寧羽一雙眼眸里含著慣有的笑意,道:“只因是王嫂所贈,舍不得了?”
炎修清將毛筆在水中擺動幾下,面無表情的道:“我母妃見了這燈極是喜愛,在屋子里放了兩年,我見了它便如見了母妃一樣?!?p> 寧羽踱到桌子旁,伸手倒了杯茶,似不經(jīng)意般問道:“四哥是何時與卓一凡交好的?”
炎修清拿起案子上的濕毛巾擦著手,眸光中帶著些冷清。
:“像本王這樣一個受皇后忌憚的皇子,本也沒什么朝中子弟愿意與我相交。他是在去年夏季的一場比球中與我比較投緣,后來便熟知起來,常在一起吃吃酒,打打球,而且他還畫得一手好畫?!?p> 講完抬眸看向?qū)幱稹?p> :“他有什么不對?是皇后的人?”
:“那倒不是?!?p> 寧羽呷了口茶,輕飄飄的道:“隨便問問?!?p> 見他不肯說,炎修清便也不再問了,只道:“走,活動活動筋骨?!?p> 寧羽無奈的苦笑。
?。骸霸醯木陀腥似矚g這苦差事?”
炎修清不理會他,喚了門外的下人去請卓公子到草場打球,然后看向?qū)幱穑溃骸澳慵磳λ兴鶓岩?,為兄的自是要給你創(chuàng)造機會?!?p> 寧羽只笑而不語,如風(fēng)中楊柳,水中蓮花;清華明亮,卓爾不凡。
王錚這幾日實在是有些焦頭爛額。距案發(fā)已是九日了,案子半點眉目也沒有,兇手如人間蒸發(fā)了一樣從那間屋子里消失的無影無蹤。他反復(fù)的勘察過現(xiàn)場,生怕遺漏了什么,屋里屋外看了又看,就差將地掘開翻找一番,可除了那只鞋印什么也沒發(fā)現(xiàn),更奇怪的是窗子外面除了差役勘驗時留了幾行腳印,也沒了那腳印的蹤跡。這個一刀斷人頭顱的兇手是如何離開的?屋子里既無地道也無暗格,難道他飛了不成?
這些困惑著他,卻是百思不得其解。整個王府里的人,包括四王的表弟,那個長公主捧在手心里的公子哥,他都盤問了兩遍,一無所獲。那夜與荷兒爭吵的婆子至今還關(guān)在府牢里,王錚心知殺死荷兒的兇手并不是她,一個婆子即便平時宰雞殺鴨手法利落,可殺人畢竟不同于殺雞,她做不到。無奈那個看起來睿智的王爺,實則是個糊涂蟲,心疼自己的妾室非得將人關(guān)起來,堂堂一個王爺竟寵妾如此也真是讓人無語了。
原先他是懷疑院中的人買兇殺人,四王的那幾個娘子,他的屬下調(diào)查了能調(diào)查到的所有消息,沒有一條有用的。倒是知道了五娘子以前是在一家酒樓里做歌姬的,有一個相好的公子,這個人是誰名誰并不清楚,可即便清楚了又有什么用?做歌姬的誰沒有幾個相好的男人,難不成誰會冒著殺頭的危險潛進王府殺一個丫頭?更何況五娘子平時頗會處事,連最跋扈的四娘子對她都比對旁人好,她也沒有理由指使他人殺死一個丫頭。那丫頭平時雖是尖酸刻薄了些,并無一些水性楊花的事,也守著一個丫頭的本分,怎的就招人殺害了呢?按說這些人中王妃的嫌疑最大,這些年她并不得寵,除了五娘子其它幾位娘子都有過身孕,可為何沒保?。勘2积R是誰動了手腳,許是荷兒無意中發(fā)現(xiàn)了什么才招的殺身之禍,可畢竟那人是王妃,冰炙國的公主,他王錚再厲害也不敢對這樣的一個人動粗,也只能例行的詢問了一番,依舊一無所獲。
案子一時陷入了僵局,王爺?shù)故菦]講什么,依舊一副冷冽的樣子,只是偶爾詢問一下??赏蹂P如坐針氈,王府不是別的地方,雖說是一個不受待見的閑散王爺,畢竟是皇上的親生兒子,他不可能老封著王府。再過幾日就是宮中比球的日子了,不知那時皇上會不會提及此事,如果破不了案子,到時候頂頭上司難堪,他也別想有好日子過了。這不禁讓他記起八年前的那個案子,此案雖不及那個案子兇殘,苦主的身份也是天壤之別,可偏偏這兩個涉及到皇家貴族的案子他都參與其中,難道這個斷頭案會如那個案子一樣成為懸案?一時心中煩悶,午飯時多喝了幾杯,有些醉了便倒在床上睡著了。正做著夢呢,有人連搖帶喊的將他弄醒,他睜開醉眼朦朧的眼睛,就聽手下道:“王督衛(wèi),兇手抓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