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聲滂沱，刀劍分別在明曦身上畫出并不致命的傷口，白衣飄展，冷濕的雨水勃發(fā)出她身上的戾氣，眼底的軟弱盡數(shù)化作堅定，她掌心里青竹劍詭異撥動，斬斷了層層天幕之下的水珠，連傷數(shù)人。
大門終于打開，姣姣銀華般的男子站在門中，平淡的眼眸望著雨中的女子。
“你后悔了么？”他問。
早已是渾身傷痕的明曦跪倒在雨水中，青竹劍當啷落地，水花濺進她的眸中，有溫熱的液體從眼角流出來，悄然無聲與面龐上的雨水融成一處，她模糊的望著眼前人，低伏下自己的自尊。
“求先生救救長風！”
“你可知夤夜闖入這里是什么罪過，你該擔什么樣的刑責，竟然僅僅是……僅僅是為了救他?！?p> 男人的聲音也莫可名狀的有了絲絲不可置信，他剛剛欣慰于她的心狠，便被此刻的善良擊敗到一無是處，挫敗感令他的呼吸里有了巨大的起伏，他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怒火，袍袖揚起，他的聲音也隨之凜凜的穿透雨幕。
“若是你愿意廢了你的右手，我可以答應(yīng)你?！?p> 顫顫的舉起自己的右手，明曦的眸光鋒利如刀，她翹起唇角，拉扯出一個安心的笑，“你說過的話從來作數(shù)，我希望這次，亦不例外。”
高揚起的掌心正欲落下，明曦整個人忽然被擊倒，倒落在雨水中口吐鮮血，寥寥青衫的男子站立在她的面前，從來衣不染塵的他也沁沒在長天大雨中，恍然爆發(fā)如鬼魅。
“廢物！”
清雋眉眼染了猙獰，他的掌心緊緊鉗制住明曦的下巴，強迫她與自己對視，“你姐姐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不要提阿姐，”明曦的眸中帶著駭人猩紅，她心底深處的痛被撕裂開，涌來的痛鋪天蓋地，歇斯底里的在他的掌心里掙扎無果，漫天大雨傾頹下他桀驁的身軀，她放下驕傲，放棄自尊，放棄曾經(jīng)尊貴的身份，艱難的在雨幕中抬起眸子望著面前的男子，她的掌心顫顫的攀上他的衣擺，從來，她從未如此卑微過。
“我什么都可以聽你的，只要你救他回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這世間不是什么事都可以用后悔來解決的?！?p> 先生冷冷言語，猝然放開手，任由明曦再度跌落在水中，青白的小臉濕漉漉的染著疼，明曦匍匐在雨中，齒在唇上印出痛，背臨漫天大雨，水霧迷蒙，黑暗鋪就的無邊無際的深淵，面容模糊間她微若塵埃，溫度從身體上一點一點的褪開，蒼涼的身軀浸在雨中，綻開層疊幽深的涼。
明曦的聲音在無意識的顫抖：“我愿做一切事情，作為交換，以求他活?！?p> 先生居高臨下的望著明曦，心中劃過萬千洪流，終究匯成殘忍的縫隙。
“好，我正好想要殺一個人，巍山藍書，你敢殺嗎？”
由這一個名字而引起的陳年舊傷再度破裂，回憶紛涌而來，明曦的臉朝向地面，拳心緊握，骨節(jié)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