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地動

　　小滿之日苦菜秀

　　春風(fēng)徐徐，春日暖暖。

　　顏娧領(lǐng)著幾車從各城鎮(zhèn)買來的古籍新書往書院安置，書院建地頗為廣闊，繞著巖山與竹林建造，一棧一舍一造林。

　　她先規(guī)劃了大型共享書舍、擺放了各處收購來的書冊近兩萬冊，分門別類造冊。

　　又規(guī)劃了幾十塊地皮起了幾個私人院落、雙人院落、三人院落，打算供給想留下住宿攻讀的學(xué)子。

　　請不請山長就在她一句話而已，黎承見了書肆腹地廣闊視野悠然，已經(jīng)主動推薦黎家祖父可以勝任。

　　她不急著決定是否授課，只想著先度過這個即將到來的地動，過了這個坎，才能驗收整個歸武山工程。

　　已泡完骨醉黎祈今日也跟來書舍，已然入了書舍參訪開始一路驚嘆哇到底。

　　前幾日參觀酒肆也就想包了個巖林小院，今日不知道又想包下哪個院子了。

　　她滿意地抬眼看著藏書閣門上匾額，黎承的書法蒼勁有力，有如怒猊渴驥。

　　這與目前的溫雅形象完全不相符，常說書法說明了人的內(nèi)心實際心態(tài)。

　　只覺著他就有如困獸，還在等待突破的契機。

　　倏地，顏娧頭一陣暈，耳間傳來由遠而近的地鳴聲逐漸靠近，她下意識緊抓門柱驚恐的回望。

　　遠處飛鳥驚鳴四處飛竄，塵煙彌漫，似乎還有不少人們驚恐的呼喊。

　　地動了……

　　身后的白露迅速地貼近她以身相護，緊緊地抱住她。

　　顏娧努力擠出一雙眼睛看著地上原本留有間隙的巖柱榫卯，在一陣搖晃后緊緊相扣絲毫看不出有刻鑿痕跡。

　　“成了！”

　　她沉浸在白露的懷里，開心著地動的到來，渾然忘記了地動仍在繼續(xù)著。

　　約莫兩彈指后，地動才稍稍停歇，白露驚魂未定的先把主子巡了一圈，才敢撫著胸臆壓驚，聽著外頭細(xì)碎石子聲不斷傳來，也怕還有地動未完不敢放手。

　　顏娧摒著呼吸靜靜等人來報，也深怕有哪間廂房院落有疏失傾倒了。

　　地動居然提前了！

　　她慶幸、萬幸！

　　大致上的工程都已經(jīng)完工，否則毫無預(yù)警的災(zāi)禍一來，在地下工作的可不知道要折損多少人了。

　　白露將她安置在藏書舍外苑，整整看了三遍，確認(rèn)不會有任何傾落物會傷害到她，才敢離開她身邊巡查書舍。

　　她放在襦裙上的手都不知道濕了又干幾回，才終于把莫紹給盼來回報了。

　　“姑娘放心，方才工隊全巡了一遍，一個榫卯都沒漏，這下踏實的牢固了。”

　　顏娧這下終于真正放下心，整個所有的工程她都請莫紹留下了沒固定上的榫卯，原先莫紹還在擔(dān)心不牢固，這才懂的那些個間隙就是等著地動來的！

　　“姑娘早知會有地動？”莫紹覺著這是唯一的解釋了。

　　“如果能有早知道，我慌什么？”顏娧茫然的搖頭。

　　這是哪能說的事？本就該消失的身份，還能知曉地動，是打算被掩埋，還是再被火焚一次？

　　莫紹看著“真的”慌亂的顏娧，心里還是納了個底，能不了解她的顧慮？

　　“姑娘讓我留的榫卯也忒準(zhǔn)確，這地動一來，對我們確是幾分幫助?！?p>　　“地動本就一年沒有百次也有十?dāng)?shù)次，莫叔可別胡亂猜測，我們只是撈了一個不能說的好處?！鳖亰褤嶂嗉虏灰训男乜冢鹧b漫不經(jīng)心。

　　“可山坳的水閘門確實位移了一吋，與巖山確確實實地結(jié)合了，有再大的外力都難以影響。”

　　莫紹可不相信，有人能這么設(shè)計老天！

　　莫紹不僅嘴里欽服，連身體說都隨著話語，恭傾的幅度越來越大，讓顏娧嘴角止不住的抽著。

　　“莫叔，我也就賭這一把賭成了……”

　　“姑娘的太極橋也成了，一絲縫隙都沒有?！蹦B依然沒起身。

　　顏娧還真的不知該說什么，才能停止莫紹毫無止境的盲目崇拜。

　　“莫叔……”

　　“在下領(lǐng)命！”

　　顏娧：……

　　“我什么都沒說呢！”她還真傻了。

　　“莫某清楚姑娘有為難之處?！?p>　　一直以來，默契不就是如此？做好該做的事，不多說，不多問。

　　顏娧哭笑不得地看著莫紹，黎祈恰恰就這時撫著被砸傷的額際，一路哎呦過來。

　　“阿娧丫！怎么又沒看黃歷就出門吶！”黎祈一臉哭喪嚎著。

　　顏娧硬是掰開黎祈額際的手，看了傷處才松了口氣。

　　雞毛蒜皮大的小搓皮也來哭鬧，看樣子是篤定要訛她一間上好的院子了。

　　她半瞇著眼盯著黎祈，剔透鮮活的眼眸有若鷹巡睨著。

　　“怎么著？這次看上哪個院子了？”

　　這歸武山深遠宏偉，在不破壞環(huán)境為前提，依山傍竹、傍水依松來起幾個小院落，真不難。

　　她完全能理解黎祈為何見一個愛一個，畢竟她自個都想著每個院落都住上一回了。

　　顏娧給莫紹拍拍手背，示意他去幫忙善后。

　　黎祈不服氣放下手，撒起嬌來跺腳。

　　“真一點機會也不給我？”

　　顏娧還真傻了眼：……

　　這黎祈撒潑撒嬌還運用得真到位。

　　“院子是要拿來賺銀子養(yǎng)家活口的，整個歸武山都?xì)w我養(yǎng)活，得有銀子進帳才行，別再想我的院子了，宅子五進還不夠??？非要酒肆跟書舍？”

　　顏娧站到椅子上，與黎祈對視問道：“祈哥，你的月例還有？”

　　黎祈被問得心煩意亂，整個莊上人們都知道，他月例被扣到天荒了？

　　三哥還告訴他，練好身子能夠保家衛(wèi)國，上戰(zhàn)場掙軍功，大約是他唯一生路了。

　　顏娧看黎祈一臉惆悵，只得拍拍他肩膀安慰?！霸趺凑f還有我的院子，難不成祈哥想回黎府？”

　　黎家在知曉那次刺殺后，這三個月來，幾乎就是把兩個孫兒給交到她這了，只差沒將宅子里起居用品全搬來。

　　尤其知道顏娧是寄樂山與黎家的中間人后，更加安心的把人擱著，根本就把她宅院當(dāng)托育中心了。

　　也因此黎老太傅才會答應(yīng)書舍不需聘請山長，由他代勞即可。

　　這不是告訴她，除了照應(yīng)兩個小的，還得照應(yīng)老的？

　　雖說人人對于黎老太傅授課可盼長了頸子，在書舍還沒完全就緒前，她可不敢妄動。

　　“唉，阿娧也開始欺負(fù)人了?！?p>　　看看！這自來熟連對她的稱呼都改了！一家大小都決定賴上了？

　　“好！那我就好好伺候你一番?！?p>　　顏娧看了桌上方才來不及入庫的書冊，隨手撿了本中庸念上一段。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給我接上！”

　　“素...富...貴...行....乎富貴；素....貧....賤....行....素...素...”黎祈念得慌亂，一時結(jié)巴了起來。

　　“好咧！今晚給祈哥來點全套的素菜?！?p>　　顏娧揚起明媚淺笑就要跳下椅子執(zhí)行，惹得黎祈趕忙想抓住她，只聽她萌音淡定問。

　　“祈哥又想害我跌跤了？”

　　“我沒！”黎祈連忙放手，連帶舉手投降?！拔抑皇遣幌氤运??！?p>　　顏娧咯咯的笑了，雖然骨醉把緣生給壓抑著，可黎祈吃肉的習(xí)性可半點沒改。

　　三餐沒來點葷食，他可得翻天了！

　　“祈哥能把中庸背得滾瓜爛熟，我可以考慮給你和承哥兩個人住一個院子，不過有個約定！這里是讀書的地方，打擾了我的衣食父母，我一樣把你扔出去?！?p>　　這黎祈，黎家還是對他有點兒厚望的，能否補上幾年皇子教育，才是當(dāng)務(wù)之急。

　　只是，她還真不知道，這個天生的店小二能否升任皇家子弟呢！

　　瞧著！黎承這不是讓她來當(dāng)壞人，希望騙得黎祈可以在舍啟蒙。

　　黎祈咬著菱唇擰著劍眉思考著，這買賣虧還賺呢？

　　這一朝答應(yīng)了，他能在這僻靜幽雅的院落居住，可感覺手里的這本中庸只是個開始？

　　“我聽說黎老太傅為了將來授課的餐食方便，這幾日已經(jīng)把家里的廚娘送上山來了，我還想著怎么著呢！”

　　為了方便世家公子哥們用膳，幾個單人小院都給安排小廚房，小院書房也備上了四書五經(jīng)六藝等相關(guān)書籍，不需到藏書閣借閱。

　　借著莊上共餐機會，她挑選了幾名廚藝尚可的廚娘訓(xùn)練了一番，不光在君子笑任用，在如意書舍讓人聘用。

　　是以，她并沒有急著啟動書舍，如果地動影響不大的話，君子笑很快就會開張。

　　“留在這能吃到外祖父廚娘的膳食？”黎祈聽到外祖父會帶著廚娘來，眼里的期待已然散發(fā)著渴望。

　　“嗯！遇上廚娘休沐，我就讓君子笑的廚娘過來頂上，確保黎老太傅膳食無憂?！?p>　　黎祈興奮地不斷點頭，能吃上好吃的吃食，又能有象樣的院子呢！

　　顏娧見他頻頻點頭笑容可掬的模樣，心里還真有絲內(nèi)疚。

　　可光想到養(yǎng)歪的孩子想再掰正哪有那么容易？怎么著也得狠下心！

　　“吶！就這么定了？給你安排個最好的院子如何？”

　　“阿娧最好了！”黎祈已經(jīng)開始幻想美好的生活。

　　顏娧嘴角抽了抽，方才還說她欺負(fù)人，轉(zhuǎn)得還真快！

　　一想到以后如意書院，日后四處追著學(xué)生的畫面。

　　有裴諺在前，黎祈在后。

　　嘖嘖！怎么覺著她離平靜安穩(wěn)的日子越來越遠？

　　思及遠方兩個閨蜜....

　　唉！交友不慎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