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蓮子

　　“姑娘是想在宅子里也有小作坊？”莫紹完全相信她不是一個愿意閑下來的。

　　“知己！”顏娧給莫紹豎起大拇指。“如果作坊能成，以水利而動，這個宅子能做的不比莫叔山上的作坊少。”

　　“這只怕姑娘冬日里太冷了?！蹦B被夸得臊。

　　“水榭樓臺怎么會呢！”顏娧拍拍莫紹肩膀。“冷些腦袋也清醒些，再冷些也能抱個湯婆子或起個地龍，而且秋姑姑盯著我學(xué)武呢！身子骨包準(zhǔn)差不了。”

　　這點苦修算什么?想當(dāng)初探勘三峽的日子可多數(shù)在水里生活的，指不定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在立秋的武學(xué)教導(dǎo)下能夠有更強健的身軀。

　　她要一個能夠真能調(diào)節(jié)水量的強力輔助作為宅子，沒有現(xiàn)代社會的機動裝備，只能靠物理來。

　　“那么西跨院就作為機關(guān)室吧！”莫紹核實著設(shè)計圖逐一修整。

　　宅子不過就目前姑娘住，再不然也就多了幾個下人，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五進的宅子只要不逾越規(guī)制，能做的事可就多了。

　　“莫叔瞧著辦，最好屋里淹了一層也無損所有廊道的可動性就成了，雖然還不知道我們莊子能種出多少糧食，將來肯定會用上我們宅子囤積各類酒、糧，可不能讓水漫了，也不能讓火燒了?！?p>　　這就是為何要大量從巖山取材的原因，木質(zhì)入水易朽，巖壁則需歲月更迭緩慢侵蝕，取材雖難，克服后卻能有長達至少五十年可用。

　　莫紹消化完主子的話，快速的在圖紙上著墨機關(guān)連動，半餉才抬頭問?！邦伿献迦嗽诠な略煸劧既绱司?？”

　　顏老夫人也是如此，顏娧也是如此，這絕頂?shù)奶熨x與工藝絕非一朝一夕能養(yǎng)成，到底是積蔭了多少年的世家才能養(yǎng)出這般的技巧？

　　顏娧哭笑不得，只不過把管道間加進來往的機關(guān)管道里，確保活動性也方便檢修，至于嗎？

　　“莫叔忘了我是撿來的？”

　　莫紹搔搔頭酣笑著。

　　是呢！還真想忘了顏娧是敬安伯府的姑娘。

　　“真希望我也能撿到這么厲害的閨女?！?p>　　“莫叔沒成親就想見閨女??？”白露打小就認(rèn)識莫紹了，都沒聽他有想婚的沖動。

　　“寄樂山看看誰生出女兒了？還不是靠撿，撿就行了還成婚做啥？”莫紹搓搓八字胡，對白露拋了個眼?！敖o莫叔撿嗎？”

　　白露笑得燦爛問：“莫叔打贏我爹了？”

　　莫紹嘖嘖連連抱起顏娧，“還是姑娘需要我之時，能抱上姑娘到處走走就好?！?p>　　顏娧咯咯笑了，能讓莫叔直接認(rèn)敗，可不簡單?！斑@樣看來白露姊姊功夫也了得！”

　　白露自負撇頭，“當(dāng)然！爹爹手把手教的呢！”

　　她的武學(xué)開蒙得早，全是拜爹娘所賜，雖然后來爹娘再也沒回來了，終歸是幫她打下了最好的基石。

　　況且她可是少有的女娃呢！

　　有多么受寵可想而知。

　　顏娧從莫紹肩上看進月牙泉的每一層棧道，發(fā)現(xiàn)與巖山內(nèi)大同小異，沒有借助水力與內(nèi)力絕對移動不了。？

　　“月牙泉每個分層都完成后，光是泉水流入帶動這十步一盞的小水車，就能讓宅子里所有廊道水源活水不絕?！?p>　　這基本的水利工事雖然各朝各代都有，只是看能人發(fā)揮到什么程度。

　　“莫叔，我還想要一條動力線路到我房里能行嗎？”

　　“房里不正經(jīng)睡覺要動力線做啥子？”也不是辦不到，莫紹就見不得她一個人忙。

　　早先就按著顏娧的設(shè)計圖，將前院也加高了半層樓，水道又往下加深了半層樓，以巖板隔層，整個宅子已是渠風(fēng)荷院。

　　下兩層作為成糧倉，為隔絕水汽也做了特殊處理，屆時為干燥糧倉也能幫助水道冬日不易凍結(jié)，只待水源充足顏娧要的滿園荷香就能實現(xiàn)。

　　“想做些小姑娘的玩意，莫叔看不上的。”顏娧還沒想好什么能打發(fā)長夜漫漫，只想著先備著。

　　“行！需要備上水線不？”莫紹直覺又是不小的把戲。

　　“能行最好！安置在小樓隔間里，玩累了還能看看滿園的荷花。”

　　莫紹安置好顏娧后揖禮道別，回仍沒有泉水的月牙泉繼續(xù)工作。

　　顏娧坐在造了一半的廊道上，悠哉地晃著小腳，哼著不知名的小曲，手里挑著黝黑干硬的蓮子，為每一顆蓮子細細破去硬皮丟進木桶里。

　　白露看著替主子手疼，不是她不幫而是幫不了，她試了幾次種子都碎散了。

　　“說好的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漣而不妖呢？”看著這幾日主子培育出來的清水粉荷，都懷疑人生了。

　　如果連代表志節(jié)的名言都可以被顏娧改變，還有什么不能改變？

　　“沒事背什么書？”顏娧偏了頭看她。

　　“這沒了淤泥要是荷花還能生長，不就妥妥的打了圣人臉？”白露心里相信顏娧定能栽植無淤泥荷花。

　　“真不難！”顏娧利落的又扒了一顆?！笆ト朔N不出干凈的荷花是他功夫不到家，幾個讀書人愿意耕犁農(nóng)事？種成了一株荷花遙祭行了，謝謝他多年教養(yǎng)我們詩詞。”

　　她完全能理解離不開土壤的想法，可在見識過六個莊子施了肥仍長不出糧食后，她有了深深的感觸。

　　她宅子里的水循環(huán)夠，又規(guī)劃了一個跨院準(zhǔn)備做水耕種植，荷花只是其中一小點兒。

　　“好像什么事在姑娘眼里都不難了?！卑茁队肿テ鹕徸尤ビ矚ぃ嫔杂昧ι徸佑炙殚_了，惹了顏娧又是一陣笑。

　　“沒關(guān)系！我來就好！本來力道就不好抓?！鳖亰岩姲茁兑荒樏Ｈ唬祟^想了想。“白露姊姊幫我去找些青蛙可好？”

　　白露一聽活計來了立馬振奮了?！肮媚镆嗤茏錾?？”

　　“宅子里水路多，多來些青蛙讓他們住在廊下水道與花圃的，一來省去蚊蟲麻煩，二來對荷花鯉魚而言是好鄰居，三來聽蛙鳴趣也是好主意?！?p>　　她的宅子已初具規(guī)模，立秋可真真上了心，在主院與門房還特意尋來了金絲楠木配合巖壁作隔斷，整個院落用色大氣不奢華，內(nèi)蘊深厚。

　　歸武山上帶下來的奇石嶙峋遍布水路與廊道、造景竹林互映輕慢悠閑，還沒入住都已經(jīng)舍不得離開了。

　　數(shù)片白竹簾幔在屋前廊下遮陰，調(diào)節(jié)屋內(nèi)明亮，屋內(nèi)特意挑選了能凝神安定的柏木家飾，在廊外都還能感受那片祥和安寧的氣息。

　　“宅子里真養(yǎng)青蛙？”

　　“別找身上有疙瘩的，也別找顏色鮮艷的！”顏娧覺著白露的神情是想到癩蛤蟆了，有疙瘩沒美感，顏色鮮艷八成有毒。

　　“我記得有種樹蛙被稱為狗蛙，就因為他叫聲像狗，來的路上聽過一次，可有趣了！”顏娧開始思考著怎么開始生態(tài)農(nóng)耕，這些可都得先行培育，否則六個莊子都要用上還真不夠。

　　“原來老是在田間叫的是蛙不是狗?。　卑茁短袅嗣家灿辛伺d趣，她聽過沒見過，還以為是哪里的野狗往田里鉆呢！

　　顏娧對白路招招手，意示她附耳過來，小小聲的說?！敖裢碓賻臀业匠菛|那些生長得不錯的莊稼田里撈一些田螺回來?！?p>　　白露詫異的嘴角抽了抽，看不出來姑娘愛這味啊！“姑娘愛吃田螺？”

　　顏娧放下手中的蓮子看她，“誰說要吃我要吃來了？我要養(yǎng)?！?p>　　“養(yǎng)青蛙還要養(yǎng)田螺？”白露沒辦法把兩個關(guān)聯(lián)起來。

　　“嗯！”顏娧肯定不過的點頭，唇邊的梨窩都出現(xiàn)了。

　　“怎就非城東的莊稼呢？讓人誤會了我可會被往死里打的?！卑茁豆庀刖痛蛄撕?。

　　深更半夜跑去別人莊稼里抓田螺能信嘛？

　　“越豐碩的莊稼田螺越聰明。”顏娧眸子閃爍著光彩，依著白露的腳底功夫能輕易被抓到嗎？

　　“田螺還能有笨的？”白露尾音都高了八度。

　　“要是被妳發(fā)現(xiàn)抓回來的不就是笨的？”顏娧咯咯笑?！翱蓜e小瞧了田螺，牠在田里功用可大了！”

　　白露不可置信地瞇眼，雖然姑娘還沒有坑人的前例，可讓她偷田螺也太……

　　顏娧耐著性子解釋。“水不好田螺活不了，田螺還可以幫忙照顧秧苗，若是繁殖量多了，還能是莊稼人的盤中飧，水生莊稼要長勢好，可少不了這哥倆好?！?p>　　“可我怎么知道田螺聰不聰明？”白露被她的誠懇說服了，深怕找不到回來會礙事。

　　顏娧深覺著白露單純可愛，腦子里已經(jīng)腦補白露窩在田埂間問田螺聰不聰明，這讓她忍俊不住地笑了?！翱纯此麄兩砩系那嗵?，青苔越多代表越聰明?！?p>　　白露：……還真有聰明的？

　　“??！”顏娧突然驚呼提醒道。“白露姊姊記得帶上一些磷粉?！?p>　　“為啥？”白露一臉懵。

　　“一般人見著農(nóng)田里有青森森的磷火會選擇跑，不會選擇找。”

　　白露嘴角抽了抽，姑娘這是讓她扮……

　　……

　　黎承與黎祈在婉謝用膳后拜別了太后與雍德帝，黎承拎著整日作死的黎祈回到黎家在京城城南偏遠的宅子。

　　黎家是少數(shù)婉拒帝王為皇后家族恩封的家族，百年家業(yè)傳承都是科舉考試封官。

　　到了這兩代出了兩位皇后，依然婉拒分封蔭爵，只為保有世代純臣的家訓(xùn)，在察覺黎后死因不單純后，家族才首次動用太祖遺訓(xùn)把孩子帶離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