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謝選侍的來歷、任賢妃的過往
肖充媛似乎很偏愛明月這些年輕姑娘,昔日初見明月時就有贈傘的情誼。這次見周茯苓來長春宮也很高興,叫子魚備上瓜果才提起做小衣的事。
周茯苓看了料子,說了些自己的想法,肖充媛道是不急,叫周茯苓回去慢慢描樣子,后頭又留了二人用午膳才送人走。
周茯苓和明月從其華殿出來,攜手往聽雨閣行去。行動間周茯苓有些艷羨,感嘆道:“充媛娘娘竟是這么好的性子?!?p> 明月點頭承認,沒有接話。
明月不接話是因為一抬頭居然看見了謝善正坐在聽雨閣里,半夏還在旁邊侍立?
二人對視了一眼,上前。
謝善見明月來了,忙抱怨道:“你怎么不通知我?”
明月沒有說話,因為謝善的語氣很是不客氣,似乎耽誤了她什么大事一樣。
周茯苓見了,解釋道:“我剛才與慧娘在肖娘娘那里,你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謝善便不再糾結于明月,而是急匆匆對周茯苓道:“我想請你做個香囊?!边€拿手比劃了一下:“這么大,要老虎樣的。”
謝善這哪是請人做東西的態(tài)度?周茯苓遲疑了一下,畢竟她剛才才答應了肖充媛的囑咐,若是再加一個香囊,怕是要趕不及,但還是沒有拒絕:“你什么時候要?我五日后給你吧?!?p> 謝善卻道:“不用不用,絲線我都備好了,自然是越快越好。”
周茯苓一愣,皺了皺眉:“你是急用嗎?”
謝善剛想開口,卻又止住了:“后日可以嗎?”
周茯苓搖頭道:“來不及的?!?p> 謝善忙追問:“你當日女紅課的時候明明一上午就做出了兩條帕子,現(xiàn)在怎么會來不及?”
“我還是頭一回見求人的有這般氣勢?!边@話說的大快人心,原來是方初夏來了。只見方初夏從門口進來,拿起桌上的茶:“知道這是什么意思嗎?”
謝善面上有些難看,但還是看向周茯苓:“茯苓......”
“你的規(guī)矩是學回去了嗎?茯苓是才人,你不過一個選侍,不與我見禮也就罷了,對上也是這般無禮嗎?”
謝善被方初夏說的啞口無言,踩著門口的茶水出去了。
聽雨閣眾人都被方初夏的氣勢震住,明月頭一個回神,急忙把方初夏拉進里屋:“你今日是怎么了?吃了槍藥不成?”
方初夏也不急著回答,而是轉頭看向剛進里屋的周茯苓:“還不是因為你?”周茯苓忽被點名,下意識指了指自己。方初夏一轉身坐在明月的梳妝鏡前:“你們以為謝善當初是怎么頭一個承寵的?”也不等二人回答,方初夏又道:“就是因為茯苓那天的帕子,叫陛下看見了。”
隨后方初夏又繪聲繪色的描繪了天子如何撿到帕子,如何驚為天人,如何當場冊封。
明月和周茯苓坐在她對面,憋不住笑了。
方初夏便道:“還笑,人家這是奪了你的恩寵?!?p> 不等周茯苓說話,方初夏又指責明月:“還有你,她都使喚起你的人了,你就不會發(fā)句話嗎?”
周茯苓城門失火,明月忽被殃及池魚。
方初夏雖然有眼疾,可也因此耳力遠超常人,剛才謝善的話她遠遠就聽見了,就怕周茯苓不會拒絕,才趕在那個時候進門。
等方初夏平靜下來,明月才問她是如何知道當日場景的。
方初夏道是任賢妃今早告知她的,又因賢妃要侍疾,便沒和她多說,剛才那繪聲繪色的場景都是她為了突出事情的嚴重性而編的。言及此處,方初夏這才后知后覺,任賢妃為何要把這件事單獨告訴她?
明月想了想,道:“賢妃怕是想叫茯苓自己解決?!?p> 方初夏還想追問,那為何不單獨和茯苓說,而是和她這個毫不相干的人說?張口時卻見明月已經看向周茯苓了,就沒有問出口。
周茯苓被二人盯著,沉默了許久,才道:“事情已經過去了,她往后也再難拿這事討陛下歡心,我又何必......”
果然是周茯苓會說的話!方初夏頗有些恨鐵不成鋼:“也罷,當我今日什么都不曾說吧?!?p> 周茯苓忙道:“多謝姐姐?!?p> 一個是不知道最近又看了什么書,滿身的仗義之氣,另一個呢又是遇事指望能少一件是一件的人。明月這里當真是滿地雞毛。
晚間肖充媛又喚明月去說話,見明月面有憂色,便多問了一句??粗こ滏玛P切的眼神,明月忽有心虛,不敢對視,低下了頭。
肖充媛見她如此,沒有一定要追問的意思,而是伸出了右手,將手掌覆在明月發(fā)頂?shù)溃骸澳銈冞€年輕,有些想不明白的,來日方長,總會明白的。”
明月略略抬頭,笑道:“明明娘娘也尚是好年華?!?p> 肖充媛便也笑了:“你看,你這不是能說話嗎?”
明月終于泄了氣,她今日不是不曾懷疑過任賢妃,但是更怕方初夏和周茯苓真的入了賢妃設下的陷阱。話本戲文中的腥風血雨還歷歷在目,明月這才故意忽略了方初夏話中的疏漏。
雖說肖充媛對她很好,明月還是不敢全心交托,只是問:“娘娘,賢妃娘娘究竟是個怎樣的人物?”
肖充媛將身體靠回靠墊,回憶起任嬰被禮聘入宮時的場景。別人出嫁都是十里紅妝,唯有任嬰不同,她的書冊裝了一箱又一箱,擺滿了重華宮大半個主殿。
都說任嬰時文是女子第一,若為男兒身,在仕途上也不是不能一爭。自由的性子,偏偏被一道懿旨困在了深宮。
這也是為什么任嬰在遇見明月時會說:“那樣好的詩詞,應當盡去天下行走?!彼辉该髟伦咚穆罚艜幸饨忻髟侣溥x。
肖充媛回憶任嬰禮聘當日的神情......她應當……是不愿意的吧?
肖充媛不知從何說起,明月等了良久,才聽到一句:“她和我們都不同?!?p> 肖充媛的這個“我們”,包括了她,包括了明月,也包括了皇后和其他所有的后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