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看不見的力量
“又來,我得走了,收服你那個侄女去!就算說不服,也要打服?!被ㄔ侣涿Υ┖靡路﹂T而出,往村里跑,跑到半月橋,那道士還在那里,見他要過橋,忙攔住他。
“道兄,這次我有備而來,定要收服那妖女,你讓過去吧!”
“有備而來,你備了什么?”那道士微笑不語。
這一提醒,花月落才發(fā)現(xiàn)自己急急忙忙跑出來,銅鏡居然沒帶,沒有銅鏡肯定不能對付雪山妖狐。
“王嬸已經(jīng)傳音給我,說你銅鏡沒帶,快回去拿吧!”小道士微笑道。
花月落暗自詫異小道士原來知道王俏婦底細(xì),不過也不細(xì)想,便急忙往回趕,在往回趕的一條必經(jīng)路上,遠(yuǎn)遠(yuǎn)的看到王俏婦站在一堆人群外,看到花月落回來,拼命的沖他招手。他走近一看,一個村里的屠夫正在宰殺一頭豬,很多村民和小孩在圍觀。那屠夫手起刀落,那頭豬的豬頭一下子被砍下來,那個豬被砍頭后使勁撲騰,大量的豬血噴出來,一個原本站在后面拿盆的壯漢立刻上去用盆接住豬血。
王俏婦趕緊上去,拿出一個灰色袋子,打開灰色袋口,讓那壯漢把豬血倒到灰色袋子里,倒進(jìn)去以后,加了一點(diǎn)什么進(jìn)去,然后用繩子系緊后,把袋子遞給花月落大聲道:“正要找你,鄉(xiāng)親們知道你要去抓那個雪山妖女,高興壞了,殺只豬慰勞你,全豬宴吃了再走也不遲!”
那俏婦低聲說,:“我們雪狐喜歡紅色,你到了雪地后,將豬血灑在雪地,染成紅色的圖案,到時候白里透紅,美不勝收,雪域妖女一定會出現(xiàn)的。這豬血我加了東西進(jìn)去,一下子不會凍住,熱,氣味也恰到好處,極好的東西,進(jìn)雪山必備良品,小心珍藏啊?!?p> 花月落心里一陣陣惡寒,如此血腥惡心的東西居然被她說的如此清新脫俗實(shí)用,真是相當(dāng)無語。這些村民居然讓小孩看宰殺的場面,也是醉了。
村民深受雪山妖女之害久矣,見這個小伙子信心滿滿的居然要收拾妖女,無不歡欣鼓舞,對花月落禮遇有加。花月落在村民的熱情款待下,吃了全豬宴后,感覺力氣大了不少,特別是那些村民滿是期待的眼神,覺得更要拿下妖女,吃完就往雪山而去。
村民們看著花月落遠(yuǎn)去的身影,有些奇怪,這個小伙子,看起來小小年紀(jì),有什么底氣去收拾妖女,要知道在雪地里,那些法師也奈何不了她,但大家還默默相信他。
花月落再次來到半月橋時。
那道士一看到花月落來了就吟道:“青女素衣,俱寂耐冷,月主霜里,擒斗雪妖。好景不長,君須謹(jǐn)記,橙黃紅綠,破戒見紅?!?p> “啥意思?”花月落一臉懵。
“我也不知道什么意思,師父教我,讓碰到一個擒妖少年郎讀上一讀,想必就是你了,就念一念,送給你吧,祝你好運(yùn)?!毙〉朗孔岄_一條路,讓花月落過去。
“你叫什么名字?”花月落問。
“我叫太乙,我今不愿蓬萊去,愿作香風(fēng)村中仙!”言罷小道士頭上隱隱閃出無數(shù)金光。
太乙,太乙,太乙,花月落默默念了三次,轉(zhuǎn)身就過橋去了。
到了雪山,白雪皚皚,非常耀眼,到處都是瓊枝玉葉,冰晶閃爍,浩然一色,煞是好看,如果不是冷,花月落倒是有些微醉。他再從高處看這個村莊,好像一片冰雪世界中一個刺眼的小綠點(diǎn),周圍冰雪洶涌,仿佛一只巨獸,似乎想惡狠狠地吞沒它,但是它頑抗著,即使與這個冰雪世界格格不入,即使它被冰封百里。
山上,還是很冷,但是袋子的豬血發(fā)出微微的熱,讓他感到暖和。
很快到了山頂,他又看到了那個小木屋,屋頂滿是積雪,在朝陽的斜照,發(fā)出淡淡的金光。
木屋前空無一人,沒看到那個紅衣女子。
花月落也不言語,拿出那袋鮮血,暖暖的,真舍不得倒掉。
他打開袋口,半空躍起,舉起袋子舞動,鮮血擰成一股線噴到地上,隨著左右前后移動,他很快用這袋鮮血畫出一朵巨大的血玫瑰,紅色瑰麗,鮮艷奪目,凝固在白色的細(xì)雪里。
他畫好這朵玫瑰后,負(fù)手在玫瑰邊上悠悠的踱步,一副很癡迷的樣子。
“這花畫的不錯,是你畫的嗎,少年郎?”
花月落身后傳來一個銀鈴般的聲音,來了,他心里一緊,忙掏出銅鏡往后一看。正是那女妖,依然穿著一件紅袍大衣,豎立在木屋的下面,臉色雪白,紅唇和紅衣一樣火紅,頭發(fā)披肩而下,插到到雪地里。
花月落寒毛豎起,強(qiáng)自鎮(zhèn)定下來道:“正是在下畫的,獻(xiàn)丑了?!?p> 那女妖見花月落竟然從容回答,不由得心下暗奇,不由得移步到花月落身后,一股寒氣逼人,緩緩道:“你不敢轉(zhuǎn)身,想必知道我是誰?”
花月落強(qiáng)忍心中恐懼:“我知道,你是那個受害的小姑娘!”
“你知道也不害怕么,昨天你有幸逃脫,今天還敢來,不錯,很久沒有人敢和我說話,我們今天不妨好好說道說道,你為什么不害怕?”
花月落暗道我菲姐姐在你手里,我害怕也得來啊,不過也不點(diǎn)破道:“你即是一個受害者,我為什么要害怕,你又不是我害的!”
“受害者可不會管誰害了她,她要報復(fù),便會報復(fù)整個世界,包括你!”
“為什么?”花月落想,這女的果然偏執(zhí)。
“受害者被加害的時候,為什么沒有人去阻止,那時候你們所謂的人類總在場吧!是你們?nèi)祟惡α怂?,她死后報?fù)人類有錯嗎?”那女子冷冷道,不過她奇怪自己怎么這么耐心的和這個人解釋,可能是雪地上的花影響了她,還是這少年身上有一股特別的氣息。
“完全沒錯,但是你死了嗎,你現(xiàn)在不是還在這里嗎?”
“我不清楚,我被燒過,但我的身體總能隨著這個小木屋出現(xiàn)重新凝聚出來,而且記憶都在,好像睡了一覺,但是我變了,也許變得更強(qiáng)了,同時更孤獨(dú)了,沒有人敢正面和我說話,因?yàn)楦艺婧臀艺f話的人都被我的眼睛吸走了。最主要的是我父親死了,他又何辜,所以你們?nèi)祟惖盟?!你也一樣,不過我需要一個奴隸,你可以做我的奴隸,幫我去村里偷個雞,平時畫個畫什么的,你的畫畫不錯,這樣我可以饒你一死?!奔t衣女子伸出冰冷的手搭在他的肩上,指甲迅速變長扣在他的脖子上。
花月落沒有避讓,緩緩道:“所謂冤有頭債有主,這和人類有什么關(guān)系,你父親也是人類,而且你父親并非人類所殺,他只是救你而死,他救你可不是為了讓你繼續(xù)殺人!”
紅衣女子聞言抖了一下,歷聲道:“若非村民縱火,我父親豈會因我而死!就算整個人類并非無辜,但這些村民絕對該死!”
花月落想不到這個女妖居然還挺講道理,心想多講講,興許不用打了:“村民縱火是因?yàn)闊o知,是因?yàn)槁牭较⒄f你將給村里帶來災(zāi)難?你也確實(shí)給村里帶來了重雪,封閉大山,隔絕外界,燒你的人也是為了保護(hù)村民的安全,給村民找出路,何錯之有?”
“按你的說法,我是活該被燒死!你怎么知道大雪就是我?guī)淼?,我從沒想著大雪會來!”
“十八歲,大雪,冰封百里,和道士預(yù)言一模一樣,你說是不是你帶來了大雪,你為什么會帶來大雪,這才是關(guān)鍵,這不是你的錯,是讓你帶來大雪紛飛的人錯,有這個人嗎?這個人到底是誰,他為什么有這樣的力量,他為什么要定這樣的規(guī)則,他是誰,到底有沒有這個人,他到底是不是個人?不是人是什么,是天,是天譴,你為什么要遭受天譴?”花月落一口氣講完,不帶一絲耽擱,仿佛在講他自己,他越來越覺得自己和這個女妖有共通之處。
“你真正要報復(fù)的應(yīng)該是給你帶來厄運(yùn)的它,還有,誰對村民說你是妖女,誰在散播這個消息,道士,你父親?道士已經(jīng)遠(yuǎn)游,小道士既然奉師之命,守護(hù)村莊和你父親還有你,他就不會對村民透露任何消息。”
“我父親決不可能,他是那么愛我?”那紅衣女子顯然怒了,手指加勁,指甲嵌到他的肉里。
“為什么不可能,因?yàn)槟愕某錾隳赣H死了,你間接讓他失去心愛之人!他對你除了愛,不見得沒有恨!”
“他要?dú)⑽?,為什么在我小的時候不直接下手,那道士可是給過他這個建議!”
“人是會變的,小時候,他也許不覺得你是害死他妻子的罪魁禍?zhǔn)?,還有他會把對妻子的愛寄托在你的身上,但是你長大后,確實(shí)給村里帶來了災(zāi)難,大雪紛飛,和道士預(yù)言一模一樣,幾乎阻擋隔絕了外面的世界,做為村長,他覺得自己留了你,就是他害了村民,但他自己肯定不忍心動手,所以把消息散出去,讓村民動手!”花月落仿佛化身她的父親緩緩道,他感覺自己分析的非常有道理,雖然殘忍,人一旦被內(nèi)疚和恐懼、愛恨同時包圍,做出大義滅親的事也不奇怪。
“那他最后為什么還要救我?”紅衣女子的頭發(fā)豎了起來,手上的力再次加勁了,顯然她覺得花月落分析的有幾分道理。
“我說過,人是會變的,你畢竟是他養(yǎng)大的女兒,你真的要被燒死的時候,做為父親肯定要后悔,肯定要沖進(jìn)來救你,結(jié)果反而丟了自己的姓命,也許這對于他反而是一種解脫!”花月落分析道:“就算如此,其實(shí)你父親也沒有錯,錯的是讓你帶來雪災(zāi)的人,那股背后的力量!”
“也許你是對的,我父親也許是我害死的,爸爸,爸爸,我是災(zāi)星,我是災(zāi)星!”那紅衣女子突然松開花月落,黯然神傷道。
“既然他們都是無辜的人,你能不能把你眼睛里的人放出來,我們一起探究這幕后主導(dǎo)的那些力量!”花月落試著勸道。
此話一出,空氣突然驟冷,花月落從銅鏡里看到,那紅衣女子飄了起了,黑發(fā)散開,紅衣鼓起,舉著鋒利的爪子直撲他而來:“果然,你是為了救他們,混淆是非,動搖我的心志,我父親怎么可能會散播消息,受死吧,因?yàn)槟愕奈耆?,你將是第一個死在我手下的人類!”
花月落一彎腰躲了過去,嘆氣道:“哎,不管誰,總相信對自己有利的推定,否定對自己不利的推定!即使你內(nèi)心深處已經(jīng)肯定了我的想法,人妖都是如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