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一股暖流
目睹樗里疾磕磕碰碰的上了馬車，直到車夫駕駛著絕塵而去，大戊午才笑著轉(zhuǎn)身走入宮門。
書房里，趙侯一邊讓人準備酒宴和相國大戊午同食，一邊問道：“如此做，秦公恐怕會被氣的不輕呢?！?p> 那臉上帶著淡淡的笑意，但并不見有什么責怪。
“當今列國，征伐已是常態(tài)。那公孫鞅當日之言雖說在理，可其用意卻是想借吾趙國的兵力來謀取河西?！贝笪煳缙届o的說著。
趙侯聽的亦是連連點頭，“相國說的是呀！當初魏侯聽信秦國游說，先天下諸侯而稱王，到頭來落的如此境地，魏國實力大損?！?p> “說起這翻臉不認人的事情來，也是秦國先如此對待魏國。”大戊午接著趙侯的話道：“所以，秦公應該會理解此番君上的用心良苦?！?p> 今日結盟明日卻反目成仇的事情，已經(jīng)在列國之間上演過很多次。
趙侯在被大戊午一番勸解，已然不是那么的墨守成規(guī)。
只是想起如今的局勢，趙侯還是有些不明白，故而思忖片刻后，接著問道：“那相國可否說說，接下來，寡人該做何等舉措？”
“等?！?p> 大戊午吐出一字，而后將口中咀嚼了兩下的肉強行咽下：“眼下秦魏已經(jīng)在河西打的不可開交，無論最終哪一家獲勝，都會付出極大的代價。”
“等兩家打的差不多了，若魏國占優(yōu)，君上可以出兵給魏王壓力，迫使其割地，好換取趙魏之間的和平。若是秦國占優(yōu)，君上就需要助魏，迫使秦國退出河西?！?p> 聽了這番話，趙侯端起在嘴邊的酒嚼突然放下，狐疑的眨動雙眼：“只是迫使秦國退出河西，不向魏王索取城邑嗎？若如此，對吾趙國而言，有何好處呢？”
大戊午方才提到的兩點，聽上去無論秦魏哪一家贏，趙國都可以趁機逼迫魏國割讓土地。也似乎只有如此，趙國得到的利益才更加的多。
可大戊午聽了趙侯那么一問，卻是稍顯愣怔。
坐直身軀想了想，大戊午才深吸一口氣道：“君上還看不出來嗎？秦國經(jīng)公孫鞅變法，國力陡增，早有東出稱霸中原之心。秦國數(shù)月前才在陰晉吃了敗仗，短短數(shù)月又集結大軍伐魏，此舉是非強國所不能的?！?p> “倘若真的讓秦國得到河西之地，日后秦軍稍加休整，大軍便可隨意出關。秦若強，遭殃的可不僅僅的是魏國，對趙國而言也毫無利處?！?p> “魏王雖有霸主之心，但近年來四面樹敵，國勢日漸衰弱。秦國有心爭奪河西，君上剛好借秦人之手消弱魏國。卻是不能讓秦國借此機會在進一步，否則趙國東有強齊，西有強秦，將會陷入更加不利的境地。”
這期間，趙侯也是端坐著沒有任何的舉動，只靜靜的聽。
直到大戊午最后拱手說完，趙侯才有所開悟的緩緩點頭。
又是思索一番之后，趙侯終于明悟道：“魏國若勝，寡人趁其大軍疲憊之時出兵，索取城邑。相國這番話的意思是，借機敲打魏國，迫使其臣服。寡人如此說可對？”
“然也?！贝笪煳缑蜃煨Φ溃骸疤热羟貒鴦伲嶷w國大可不必再擔心魏國的威脅，這本身便得了不少好處，大可不必再將魏國往死里逼。不讓秦國占據(jù)河西，也是為了防止秦國成為新的威脅?！?p> 簡單明了的總結說完，君臣二人相視著笑出了聲。
“寡人有相國輔佐，乃是寡人之福、趙國百姓之福也。”夸贊的同時，趙侯樂呵呵的將酒嚼舉起，“寡人敬相國?！?p> ……
“城中的形式的確有些嚴峻?！憋嬒乱豢跓崴枕曨D時覺得整個身心都輕松了許多。
感激的看著婦人許久，最終卻是將那謝字咽了回去。
身為守護一方的將軍，面對一個能將生死置之度外守著自己夫君，又能關懷守城將士的婦人，陶頃一時間也不知道該如何謝。
二人對視了片刻，最終口中的話一轉(zhuǎn)，變成了柔聲的求助：“苦戰(zhàn)了近三個時辰，將士們都很是勞累，應該……也都餓了，能否幫吾等煮些吃食?！?p> 開口的同時，陶頃的臉上沒有羞澀，沒有覺得難看。不曾躲閃的目光中，只有懇切的求助。
流血不流淚的男子漢，一方兵士心中的支柱。陶頃卻不得不在這種情況下做出此等，在很多人眼中看起來懦弱無能的抉擇。
其心中很清楚城中將士的狀態(tài)，因為陶頃自己都累到有些虛脫的感覺。
一夜苦戰(zhàn)，將士們需要休息，卻也需要食物來補充體力。
可城外秦軍依舊排列著整齊的陣型，大有一副隨時開始進攻的架勢。
一旦秦軍進攻，將士們就必須投入到戰(zhàn)斗中去。
沒有人可以替補，將士們不可能有足夠的休息，現(xiàn)在的這段時間如果還需要將士們自己費力的生火煮食……
陶頃有些不敢想，將士們是否會覺得身心俱疲，能否撐過秦軍接下來的進攻。
對視中，婦人聽了陶頃的話，微微一怔，旋即露出一個溫馨的笑容來：“將軍放心，城中有曾經(jīng)打過仗的老者，早就想到了這些事情。吃的應該很快就會發(fā)到將士的手中?！?p> 那笑容化作一股暖流，流入了陶頃的心中，“如此便好，如此，吾就能放心一些了！”
一碗清水被陶頃一口氣喝了個干凈。
“吾去看看其余將士，就不打擾將軍了?！睆奶枕暿种薪舆^碗來，婦人拎起裝水的陶壺，輕語一句，轉(zhuǎn)身離去。
其起身的瞬間，陶頃才忍耐不住的說出一句：“諸位的恩情，往后必定報答。”
婦人聽聞只是微笑著點頭，轉(zhuǎn)身，沒有再說任何的話語。
那漸漸遠去的背影，是這世間最美。
……
不多時，一個兵將帶著百姓送來的薄餅，出現(xiàn)在閉目養(yǎng)神的陶頃面前。
將一個薄餅遞給陶頃，兵將有意無意的問出一句：“吾等，還能守得住嗎！”
那聲音輕飄飄的，任誰都能聽的出沒有底氣。
陶頃卻是在愣了下之后，忽然燦爛的笑著，朗聲回道：“當然。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吾等都將秦軍最兇猛的一次進攻擋下來了，如何會守不住？”
話語聽上去鏗鏘有力，可那心里，也如這兵將一樣沒底。
秦軍人多勢眾，每一次前來攻城的秦軍都是精神滿滿。而城中的守軍已經(jīng)是疲憊不堪，卻只能咬牙硬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