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這一次，軟硬兼施
自馬陵之戰(zhàn)后，魏國的兵權(quán)從太子申的手中，轉(zhuǎn)到了老將龍賈的手中。
龍賈雖然年歲高了，可眼下的魏國也沒有什么人能夠擔任主將。
沒有多少功勞，苦勞卻是不少，這上將軍的位置由龍賈來坐，朝中眾臣也沒有太多的異議。
更何況，如今的魏國軍營，更像是一塊燙手山芋。若有戰(zhàn)事，又有誰敢站出來請命出征？
不可一世的龐涓說沒就沒，這的確給魏國臣民帶來了不小的震撼。
桂陵之戰(zhàn)后，魏軍中的一些將軍還可以聯(lián)手面見龐涓，請求他帶著大軍找回面子。
可一轉(zhuǎn)眼呢？
這時代的真實，似乎跟他們想的都不太一樣。
無論有多少人心中埋怨‘馬陵之戰(zhàn)失敗是因為太子申下令撤軍’，都無法彌補失去龐涓的創(chuàng)傷。
主將往往是軍隊的主心骨，一旦身死，那必然是軍心渙散。
龐涓擔任魏國上將軍以來，對軍中的各種制度也進行了改革。加上龐涓也確實是位將才，帶著大軍打了不少勝仗，這使得相當多的新兵都崇拜龐涓。
眼下的魏軍就像是丟了魂一樣，因為沒有一個人有龐涓那樣的指揮能力。
老將龍賈的上任遠不能將魏軍心中的傷口填平，充其量也就是臨時舉旗的。
用兵的能力不行，至少能帶領大軍繼續(xù)操練下去。
對現(xiàn)在的太子申來說，龍賈便是繼惠施之后的另外一個目標。
回到府上已經(jīng)到了下午。
思索了一個上午對策的太子申，這會看起來也還是風塵仆仆。
下車，甩了甩衣袖。
就在即將落腳上最后一節(jié)臺階的時候，太子申突然頓住腳步，轉(zhuǎn)身吩咐道：“去請龍賈將軍來一趟，就說本太子府上有秦國進貢來的美酒?！?p> “喏?！本o隨身后的侍從應聲離開。
進入府中，太子申便讓人張羅起了酒宴的事情。
不容易，當真是不容易。
很多時候，人們只愿意去相信自己相信的，至于什么是對什么是錯，哪怕你真的能未卜先知，也不見得有人愿意聽。
哪怕有一個能說上話的，相信自己說的是真的！
如果沒有被剝奪兵權(quán)還好說，可偏偏現(xiàn)在的太子申已經(jīng)不是上將軍了。
偏偏在這件事情上，哪怕還有一絲曙光，太子申都想要試一試。
約莫半個時辰，太子申終于是等到了現(xiàn)任上將軍的龍賈。
早就備好的菜肴，隨著太子申一聲吩咐，被侍女接連送上。
看到侍女斟酒之時，太子申趕忙起身。
親自拿過酒壇子，太子申一邊斟酒，一邊笑嘻嘻的說道：“魏申得了好酒，想喝?？伤紒硐肴ィ簿拖氲搅她埨蠈④娔槲椅簢鲬?zhàn)一生，也只有您配得上這美酒呀。今日請龍將軍前來，實屬冒昧，還請龍將軍見諒。”
“太子言重了，龍賈能讓太子想起，已是莫大的榮幸。”龍賈干笑著回應。
待太子回坐時，龍賈那兩個鼻孔用力抽了抽，興奮道：“本將也是好久沒有品過如此香醇的美酒了，好酒，真是好酒?！?p> 太子申也在開酒壇的一刻就知道，太子府的珍藏的美酒，果然不是惠施府上那可以比的。
聞著酒味便知，這酒勁該比今日在惠施那喝的夠勁。
趁著龍賈贊賞美酒的喜悅心情，太子申不失時宜的將酒舉起，“魏申，敬老將軍。”
說罷一飲而盡。
在這之后，太子申看向門口的侍從，拍了拍手，“如此美酒，沒有歌舞助興，豈不可惜？”
雖說這歌舞的事，事先沒有吩咐?？僧斒虖亩记宄?，當今時代，王侯貴胄的酒宴上有幾次不要歌舞助興的？
紅色的綢穆落下，再升起時，舞女已經(jīng)從兩側(cè)悄悄的來到了殿中，長裙舞動。
兩側(cè)的樂師對著編鐘一番敲打，極為典雅的樂聲瞬間傳遍每個角落。
眼看著一壇酒都空了，龍賈酒足飯飽，整個人都沉寂在那美妙的歌舞當中時，太子申突然揮手，將一切都給撤了下去。
讓人沉醉的樂曲被硬生生的扼斷。
龍賈一臉茫然的坐直身子，正要對太子申詢問時，卻見太子申走到自己的正對面，單膝跪地，抱拳行禮。
突然的舉動可是把龍賈給嚇了一跳。
一手撐著地面，龍賈匆匆站起，慌亂的來到太子申的面前，伸手攙扶：“太子這是何意？”
“龍將軍見諒，今日相邀，除了品酒外，還有一件關乎我魏國國運的大事相商。事先有所隱瞞，魏申在此給老將軍賠禮。”太子申用極為誠懇的語氣說著。
“使不得，使不得?！?p> 龍賈慌亂的拉了一會，也沒把人拉起來，急的兩手一攤：“太子這是干什么……！既然是為國事，難道沒有酒吃，龍賈就不來了嗎？”
聽了這話，太子申依舊是無動于衷：“若老將軍今日不答應此事，魏申便不起來?！?p> “這……太子就是想讓本將答應，也得先說何事呀？！”龍賈眨巴著一雙看眼，看上去很是為難。
只是太子申對這一切好像看不到一般，依舊保持著行禮的姿態(tài)。
龍賈急的踱著步繞了一圈，最后無奈，索性回到位置上坐下。
太子申抬頭，看著龍賈道：“老將軍在軍中該也是聽說了，先君曾托夢給本太子。除了馬陵一戰(zhàn)，先君還說，河西將有戰(zhàn)事發(fā)生，我魏國當早有準備。”
龍賈一聽到這，瞬間就蹙眉思索了起來：“本將跟秦人在河西打過不少仗，深知秦人對河西從未死心。既然是此等大事，太子為何不面見王上，跟王上言明呢？”
“都說過了，可惜父王不相信，不肯加強河西防務?！碧由隉o奈的搖頭。
“那本將這就進宮面見王上，言明利害，說服王上。”龍賈說罷直接拱手，作勢就要起身離開。
“上將軍莫要著急。且聽本太子說完不遲?！?p> 太子申一看這陣仗，哪里肯放他走？
若真這么走了，回頭再說服不了魏惠王，只說一句自己也無能為力。這又該如何？
將剛要起身的龍賈喊住，太子申四下看了看，揮手示意所有人退下。
隨身的侍從在退出后，懂事的把門給帶上，整個大殿里只有微弱的火光。
在這沉重的氛圍中，太子申不緊不慢，吐字清晰：“不瞞上將軍，惠相國已經(jīng)去面見了父王，可卻被拒之門外。也許是父王聽了魏申的一番話后，心有瑣事，恐怕上將軍去了，也很難見到王上?！?p> “既然不是面見王上，那太子的意思是？”此時此刻，龍賈那一丁點蒙蒙醉意，也已經(jīng)徹底清醒。
太子申清咳一聲，朗朗道：“如果上將軍見不到父王，或者父王并沒有被將軍說服呢？保險起見，請將軍務必答應，將城外六萬大軍帶至河東安營扎寨，如此做，也不會耽擱練兵，還能提防秦軍進攻，隨時趕到河西支援。”
“此事王上答應嗎？”
“龍將軍可面見父王，只說是去河東練兵，不提河西之事。父王應該會同意?！?p> “應該？那不行！”也不顧太子申還是單膝跪地拱手的姿態(tài)，龍賈一擺手，直接拒絕了：“沒有王上同意，擅自用兵乃是大罪。除非太子能肯定王上會同意。再者，河西有公子卬的三萬守軍在，以秦軍的戰(zhàn)力，在他們擊敗公子卬之前，我大軍有足夠的時間趕去支援?！?p> “那若是公子卬的三萬守軍，沒能牽制住秦軍呢？”太子申急問道。
龍賈抬頭看了看，隨后微微閉目道：“那也只能說是天意如此。”
一聲長長的鼻息，從龍賈的兩個鼻孔里竄出。
一如祠堂里聽到的答復！
兩個人陷入了沉默中。
幾個呼吸之后，太子申失落的起身，整個人木納的走回自己的席位。
在龍賈的注視下，太子申并沒有入座，而是在幾案邊上摸了摸。
片刻之后，太子申又轉(zhuǎn)身來到龍賈的面前。
方才取物的手抖了抖衣袖，揚起。
明晃晃的匕首現(xiàn)身的一刻，太子申用力的往龍賈身前的幾案上一扎。
龍賈雖為將軍，卻也被驚的后仰。
只聽太子申道：“老將軍拒絕一次，魏申便用這把匕首，砍斷自己一根手指頭。直到將軍答應為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