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遙對于他的話無動于衷,沉默得像是沒有生命的木偶一般。
剛剛的夢境太過真實,真實得就像她再一次親歷了那場火災(zāi)一樣。
Jules是她剛到法國時的合伙人,高大、優(yōu)雅,待人接物都彬彬有禮。然而桑遙怎么也想不到,在店鋪開業(yè)兩個月后,他竟然將她堵在了廚房里想要強暴她。
她奮力地反抗著,最后在火焰中,用一把尖刀殺了他,自己卻也困在了火海里。
當(dāng)她再次醒過來的時候,她剛剛長出來不久的頭發(fā)都被燒光了,下半張臉暴露在空氣中,燒焦的黑色皮膚和往外不停滲透的組織液令人作嘔。
后來她才知道,Jules的尸體在火海中被燒成了焦炭,雖然警方在他的尸體上找到了刀傷,然而廚房的監(jiān)控記錄表明,他確實對桑遙有著不軌行為,并且拒絕救火,因此桑遙才沒有被以殺人罪起訴。
她不敢再去想象當(dāng)初她是怎么一個人熬過來的。
在接下來的一年間,她經(jīng)歷了上百次的手術(shù),為的是將那張令人作嘔的臉復(fù)原回來,每一次術(shù)后的麻藥反應(yīng)和皮膚生長時鉆心的癢都在不停地折磨她,她只有靠回憶著沈云致的樣子才撐了過來。
桑遙動了動手指,止痛藥的藥力漸漸消失,手腕的痛覺開始源源不斷地傳了上來。她死死地咬著牙,不愿泄露出一絲脆弱。
因為她無論如何也無法相信,沈云致,她愛了十幾年的沈云致,竟然會像Jules一樣,化身為禽獸。
那一刻,她幾乎是絕望的,似乎多年以來堅持追逐的不過是地獄的面具,當(dāng)面具被打碎,才露出了它原本的樣子。
想起他的眼神、他的姿態(tài),桑遙幾不可察地顫了一下。
這點小動作自然沒有逃脫沈云致的眼睛,他的眼眸暗了一瞬,然后從口袋里拿出一盒藥,摳出來一片然后生生吞了下去。
“小遙。”他的嗓音有些嘶啞,“我……”沈云致話到嘴邊卻又頓住,“我不是有意的?!?p> 干巴巴的一句話,連他自己都難以接受這個答案。
桑遙的手指勾了一下,臉上卻依然沒什么表情。
“我去找你的那天晚上沒有吃藥,情緒失控所以才……”此時此刻,坐在她床邊的沈云致就像個犯了錯的小學(xué)生,低著頭,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著,“小遙,對不起?!?p> 他的聲音帶著極度的隱忍,桑遙聽到其中兩個關(guān)鍵的字,眉頭微蹙。
吃藥?吃什么藥?她涼涼地想著。他又在騙我了。
桑遙的眼中浮起一絲失望,轉(zhuǎn)過頭來,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雙唇微啟:“放了我?!?p> 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她嗓音沙啞得不成樣子,無力的聲音像是用僅剩的氣力哀求他一樣。
她輕聲開口,時隔三年,第一次親昵地叫了他的名字:“阿致。”
沈云致剛想應(yīng)聲,然而接下來的話卻像將他投入了冰窖一般:“阿致,求你放了我?!?p> 桑遙哀求的聲音就像是一把刀,狠狠地刺入了他的心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