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蕓聽了這番話咋舌，老婦家暴將夫活活打死，這在古代實屬極為少見。更稀奇是老婦將夫打死，還讓兒子為其頂罪。
柳蕓問：“李老太將夫打死后，為何不悄悄將人安葬了，還讓其兒頂罪？”
申氏鄙視地冷笑：”她倒是想將人悄悄埋了，可是我們左鄰右舍怎么敢不報官？有尸首不報官大罪。她見大家嚷著要報官就想讓兒媳頂罪，她對我們道，李老頭酒后失德為兒媳所殺。
李家兒子與兒媳當(dāng)時見父親被母親打死，悲痛萬分。他們夫妻聽母親此話大驚失色，兒媳摸著肚子哭著道：母親，我有孩子了……
李家兒子當(dāng)即隨著我們前去報官的人同去府衙自首殺父?！?p> 大明律很嚴(yán)，若知有人被殺而不報官，重者會被判流放三千里。誰愿意為別人的事獲大罪？所以稍有什么事都積極報官。
申氏越說越氣，張口就罵：“那個黑良心的李老太婆，殺了夫，坑了兒，怎么閻王不收了她？”
柳蕓默默看了她一眼，申氏是位有正義感的女子，也很重情義。柳蕓看了一下賀四小姐的背影，若被人知道申氏藏了賀家被充了軍營的女兒在家，她恐怕也要受連累。
柳蕓問：“李老太與兒媳關(guān)系不好？”
申氏哼了一聲：“李老太那人能跟誰關(guān)系好？她呀，命比紙薄，心比天高，時常對我們念叨：她得二老爺看重，若不是嫁人了，她準(zhǔn)能成為李家半個主子。
李樹的媳婦胡氏那才是真的得李家少爺看重，她是放在李四爺室里的通房，以后得了一男半女就是妾室?？伤鼐涂瓷狭死顦洌瑑扇撕蒙虾?，李樹開口向李四爺要了人，李四爺又不缺女人，就將人給了李樹。兩夫妻成了親很是恩愛，可是李老太哪看得下去？時不時找借口罵兒媳，什么話都能說出口，還罵兒媳是主人用過的舊人。
兒媳很孝順，打不還手，罵不還口，讓她站一天，絕不坐一會。我們街坊鄰居看不下去，前去勸李老太，她遷怒就打兒媳，大家都同情那個做兒媳的?！?p> “她兒子怎么不護(hù)著媳婦？”
“敢嗎？李樹還沒怎么護(hù)著兒媳呢，死老太婆動不動說去府衙告她兒子忤逆?！辈恍⒏改冈诠糯墒撬雷铩?p> 柳蕓搖頭，遇上這種唯老不尊，以老賣老，自私自利老太婆，全家都大倒霉。
柳蕓站了起來：“謝謝你，你是位有正義感的女子，若是府衙前來向你取證畫押，希望你能如實配合。”
申氏爽快地道：“行，妾身這也道的是實情。”她上前幾步，熱情地送柳蕓離開：“大人，請慢走。”
柳蕓背著手行至門口，又停住腳轉(zhuǎn)頭道：“花氏，上次本官同你私下說的事，你可還記得？”
背對外坐著的女子，聽此話不得不站起來，她側(cè)著身子行了個禮，嬌聲說道：“抱歉大人，妾身事多忘記了是何事?！?p> 柳蕓見她側(cè)臉容顏艷麗，朱唇瑩潤，楚楚動人。柳蕓笑了笑道：“那就算了，花氏，此處不吉利，你還是同申氏早早離開為好?！?p> 說完她走出了大門，申氏見柳蕓帶著兩名官差離開，長長松了口氣，輕輕將大門掩上。
稱自己為花氏的女子問申氏：“這位大人是？”
申氏表情復(fù)雜的看著她道：“這位大人是錦衣衛(wèi)的柳大人?！?p> 女子聞此話臉色大變：“賀家……”
申氏點(diǎn)頭，女子腿一軟跪坐在地上。
柳蕓帶著肖五與郭捕頭走到李老太婆門前，郭捕頭走上前輕輕敲門。稍后，一位衣著孝服，紅著眼睛的女子前來開門，她見是三位穿著官服的人站在門外，忙恭敬行禮：“妾身見過三位官爺?！?p> 郭捕頭同情地看了她一眼：“錦衣衛(wèi)的大人前來問案?！?p> 李樹的媳婦聽來者是錦衣衛(wèi)面露驚恐之色，她忙道：“大人里面請?！彼D(zhuǎn)頭對里屋的人通報：“娘，錦衣衛(wèi)的大人前來問案?！?p> 那老婦沒好聲地道：“那個不孝子不是投案了嗎？還來問什么案?！?p> 柳蕓也不理她，在室內(nèi)張望著，她問李樹媳婦胡氏：“你公公昨夜是在何處被打死？”
胡氏膽戰(zhàn)心驚指了指門口處：“大人，就是此處。”
柳蕓見地上血跡全無，一夜之間打掃得干干凈凈。柳蕓搖頭，就是養(yǎng)了十來年的狗，突然死了，也會難過幾日吧。這幾十年的夫妻，妻將夫殺了，還像沒事人一樣。
柳蕓問：“用何物打死？”
胡氏害怕地指了指門口地上的搟面杖：“那個?！?p> 柳蕓蹲下看了看搟面杖，她驚喜的發(fā)現(xiàn)，搟面杖上血跡斑斑，五個指印與掌紋清清楚楚留在上面。她見五個指印，小拇指帶有殘疾斷了一小節(jié)。
柳蕓小心拿起搟面杖，掏出懷里的手帕將其包了起來。遞給肖五：“小心拿好，這東西很重要。”
肖五接過去小心謹(jǐn)慎拿著。
柳蕓背著手走進(jìn)了內(nèi)室，老婦也不站起來打招呼，不耐煩地道：“李樹不是去了府衙嗎？你們前來所為何事？”
柳蕓哼了一聲：“他不是真兇，本官帶人前來自然是找真兇。”
老婦驚愕：“他自己都認(rèn)了，還哪來真兇？”
幾人皺著眉頭看著她，這還是做母親的人嗎？胡氏輕泣，她低聲問：“大人，能不能等妾生了孩子去認(rèn)罪，你們放了我相公吧，不是他殺的父親。”
老婦拍桌子道：“你這賤人，早不說懷孩子，晚不說懷孩子，關(guān)鍵的時候說懷上孩子了。你懷的我們李樹的孩子嗎？不如一碗藥下去干凈，你也好去抵罪。”
柳蕓冷哼道：“她懷的不是李樹的孩子，那你說她懷的是誰的孩子？”
“李家四少爺……”
撲通一聲，胡氏沖她跪了下來：“母親，你怎么能如此說呢，兒媳雖說是四少爺?shù)耐ǚ浚墒撬纳贍敳]收用過妾身，此事相公很清楚。兒媳肚子里的孩子是相公的呀……”她悲從心來，大哭起來。
柳蕓漫不經(jīng)心地對老婦道：“她若真是懷著李家四少爺?shù)暮⒆?，那她與她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主子，你如此怠慢她，是為不忠。
她若懷的是你兒子的孩子，肚子里就是你的孫子，你如此做是為不慈?！?p> 老婦橫蠻地說：“這是我家事，關(guān)你何事？”
柳蕓冷笑：“你的家事不關(guān)本官的事，但現(xiàn)在本官懷疑你殺夫，這就是本官要管的事?！绷|伸手抓起老婦拍桌子的手，打量了一下，手指骨節(jié)粗大，小拇指尖斷了一小節(jié)，與搟面杖帶血的指紋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