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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ㄔ镜男ㄗ?,因為考慮到太多人可能看不懂,所以到了后邊,不感興趣的話,可以直接跳過去,但這幾章和后面的正文有很大的聯(lián)系,不喜勿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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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歷479年。
亞平寧半島·坎帕尼亞·龐貝城。
……
傍晚,西方,夕陽如血,半個天空都是璀璨的紅色火燒云,從亞平寧一直延續(xù)到了奧林匹斯山。
畫家們正俯瞰天空創(chuàng)作,雕刻家正在雕刻塑像,羅馬人自由自在,買好了進(jìn)角斗場的門票。
豐裕街上人滿為患,這些人都是來此消遣的游客和居民。
平日里就很喧鬧的大街,此刻更是變得人聲鼎沸。
大廣場上正在集會,當(dāng)?shù)氐木用窈涂腿藗冃那椴诲e。
從集會回來的游客們,繪聲繪色的講述著大廣場上供奉的朱庇特和阿波羅神像,這兩尊神像今天才揭幕,在此前由工棚所籠罩著,居民們無以見得真容,現(xiàn)在倒是可以清楚地看見了。
那是兩尊雄偉的神像,高度超過了二十米,黃金和白銀裝飾著神像表面,代表著這個小城充沛的財力,也代表著希臘神和羅馬神的融合。
而雕像背對著的,是一座沉默的漆黑的火山,那上面種滿了葡萄,今年太陽多,葡萄成色好。
這要感謝太陽神的眷顧,至少種植園園主是這么認(rèn)為的。
至于這座火山,早已沒人在意,它曾經(jīng)被當(dāng)?shù)厝诵稳轂樯耢`之怒,是阿瑞斯的具現(xiàn)化,所以才是深邃的黑色與紅色?,F(xiàn)在,那位降下怒火的神靈早已遠(yuǎn)去,它已經(jīng)是死了的黑紅色,用沃土養(yǎng)育生命,也滋潤了龐貝的成長。
一個男人踏著沉重的步伐,從山腰上翻越了維蘇威火山,走進(jìn)了這座面積不過1.5平方公里的小城。
疲憊的身軀,終于有了一個可以歇息的地方。
他聽見了清脆的流水聲,也聽見了車馬的喧囂。
一切的一切和當(dāng)年一樣,連維蘇威葡萄釀造出來的基督眼淚酒都未曾變過,還是原來的味道。
維斯威火山下有好幾座城市,他原本準(zhǔn)備去赫庫蘭尼姆城歇腳,可想了想,還是來到了這邊。
他走到公共水池上,挽起一汪泉水,給自己接風(fēng)洗塵。
龐貝城內(nèi)并沒有任何水源,當(dāng)?shù)厥褂玫娜畯某峭獾纳缴隙鴣恚ㄟ^高架渡槽引入城內(nèi)水塔,順勢流向各公用水池和富豪庭園的噴泉池。
富豪們是真的會享受生活,所以家里才有那么大的庭院,才有那么多女仆,所以才遠(yuǎn)離羅馬的皇帝,所以才有閑情逸致去角斗場觀賽。
因為平淡的生活,需要一些兇蠻和見血的暴力來調(diào)劑。
商店、酒館、水果鋪和雜貨攤上,各種攤販正殷勤的招呼著顧客,一家商店墻上寫著出售衛(wèi)生用具和好酒的廣告,時不時有人駐足評論。
“聽說了嗎?弗里克斯將與熊格斗!純正的野生黑熊,一個熊掌就有你的屁股那么大?。 蓖鶃碇g的富商們,開著粗鄙下流的玩笑。
“那算什么?你沒去過北方兄弟!翻越阿爾卑斯山后,你可以看見兩個人那么高的棕熊??!”
“棕熊算什么,北非的獅子那才叫一個生猛啊……”
這些人就是角斗士們的最大支持者,沒有這些富商們在場內(nèi)一擲千金,角斗場是開不下去的。
加拉德斯默默的笑了笑,弗里克斯是和他一同出道的角斗士,他因為表現(xiàn)良好,所以從殘酷的決斗場里出來了,混到現(xiàn)在,變成一個富商。
而當(dāng)時,“加拉德斯,大英雄,令人心碎”這樣的呼喊聲不絕于耳,這里的心碎并非指代他的失敗,而是他獲得自由時,許多人的遺憾。
支持者們再也見不到這位角斗士全力的戰(zhàn)斗,仇人們無法看見他血染沙場,看見長矛刺穿胸膛。
他離開了這個可怕的地方,開始孤身一人去異國打拼。
這注定是艱難的,因為他的身上有一生都洗不掉的奴隸印記。
還好,經(jīng)過多年時間的努力,他還是成功了,攢了點(diǎn)錢,可以通過運(yùn)貨來賺取一點(diǎn)傭金。
可前幾天,他押送貨物的車隊在荒原上遭到了敵對的猶太人襲擊,他竭盡全力,也僅僅只是保住了自己一條性命,再也無法向客人們交差了。
如今,他再次回歸這座城市,卻已經(jīng)換了一個身份。
年輕的面龐已經(jīng)不再,胸膛上留下了永久的傷痕。
那是一只獅子抓出來的痕跡,是猙獰的血痕。
直到現(xiàn)在,依舊未曾改變,哪怕愈合都少了一塊肉。
他還記得那只獅子的名字,主持人和觀眾都叫他“凱撒”,是獅子中的皇帝,被人類囚禁的皇帝。
每次它甩著頭出場的時候,周圍的客人們就極盡癲狂的歡呼著,鮮血仿佛更能刺激人們的感官,而激烈的反抗更讓他們激動得打抖。
加拉德斯發(fā)出憤怒的咆哮,用盡渾身解數(shù)展現(xiàn)出自己的肌肉,自己的膽魄,自己的拼命。
他使用盾牌迎接皇帝的尖牙利爪,他使用長矛進(jìn)行反擊。
他必須盡力。
只有這樣,才會得到客人們的賞識,當(dāng)他們愿意把這位角斗士保下來的時候,那么從小被販賣到龐貝的加拉德斯,就真的重獲自由了。
很幸運(yùn)的是,他殺死了皇帝,用長矛三次捅穿了它的腹部,而自己的背上和胸口也留下了三條深可見骨的抓痕,一條肋骨也被斬斷了。
也正是因為這最后一戰(zhàn),他被城主和幾個富豪同時特赦。
對于這座喧囂的城市,他充滿憤恨,因為它在自己的生涯前半段,真的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記。
沒有進(jìn)過這種角斗場,就永遠(yuǎn)不知道修羅場的含義。
可對于這座城市,他又是感激的,因為正是在這里,他才有了一個博取榮譽(yù),獲得自由的機(jī)會。
這對于現(xiàn)在的他來說,也是一段寶貴的經(jīng)歷。
只有當(dāng)你真正的感受生與死的交拂,感受狼牙和獅爪的鋒利,你才能在今后的人生中無所畏懼。
更何況,在角斗場里,對戰(zhàn)的更多的不是人,而是和他一樣的角斗士。他曾經(jīng)殺死過很多角斗士,把對方堅實的肌肉貫穿,看著鮮血滴落沙場,聽著四面八方震耳欲聾的歡呼。
他對視過很多角斗士最后的眼神,不是仇恨,反倒是解脫。
“想不到過去這么長時間,這里依舊沒有半點(diǎn)變化啊……”
加拉德斯有些惆悵的自語,同時把身上露出的皮膚小心地遮掩過去,那里有作為奴隸的烙鐵紋身,他不喜歡被無關(guān)者看見,那樣不好。
作為一個快40歲的老男人,他的內(nèi)心深處依舊有身為下等人的怯懦。這是很難被根除的,因為多年的奴隸生涯,已經(jīng)對他產(chǎn)生了一生的影響。
“咔嚓——”
微小的聲音,忽然被多年角斗磨練出來的良好聽力捕捉到。
“嗯?”
加拉德斯下意識看向地面,地面上出現(xiàn)幾條不太明顯的裂痕,順著精美的大理石地磚蔓延。
這一帶區(qū)域沒有多少人,人都集中在大廣場那一帶,因此,這些裂紋自然而然的被忽略了。
他用布滿了疤痕的手掌與地面貼合,清楚地感受到了自地心深處傳來的熱量。盡管只有40多度,略高于手掌溫度,卻是某種跡象的前奏。
他想起了以前父親告訴他的話:“維蘇威并非是死的,它是活的,只不過里面寄居的惡魔大多數(shù)都在睡覺,只有感受到僭越的時候,才會從地獄回歸?!?p> “從地獄回歸……么?”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聯(lián)想到這一點(diǎn),可嘴里,依舊是喃喃自語。
他還記得那一晚上父親的離去,被鋒利的長矛洞穿,而當(dāng)時還是孩子的他,被販賣成了奴隸。
回憶……回憶,簡直可以寫成一本厚厚的回憶錄。
加拉德斯搖了搖頭,讓自己從這些混亂的思緒中回復(fù)過來。
為什么要現(xiàn)在思考這些呢?難道僅僅只是剛才的裂紋嗎?
他不再去看那些裂紋了,這些裂紋和自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也許只是城市建立者規(guī)劃的時候不太到位罷了,或者是地下水水位太高了。
他下意識地忽略了最有可能的選項,避開人流,一步一步的向眼前燈光閃爍的角斗場走去。
因此。他沒有看見裂紋中冒出的微弱紅光。
也沒有聞到之后傳來的硫磺味。
更沒有聽見……地底下的犬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