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永安縣縣衙后堂。
王縣令手執(zhí)白棋,看著眼前的棋盤,似乎在思考。
而在他的對面,坐著的卻是金老道。
“你好像把你的徒弟莫冷放到蘇白身邊了?”
王縣令開口,卻沒有抬頭,手中的白子落入棋盤,發(fā)出‘啪嗒’一聲響動。
“你不是也讓王捕快跟在蘇白身邊么?”
金老道笑了笑,手中的黑子瞬間落下。
“我那是配合蘇白查案!”
王縣令反駁,語氣之中似乎帶著理所當(dāng)然之意。
“呵呵!”老道笑了,開口道:“傳聞上古年間,天地大變,修士見晉升無望,壽元將盡,聯(lián)合創(chuàng)立了一門輪回修行的功法,全部進(jìn)入輪回,大部分傳承因此斷絕?!?p> “這些古修的輪回之身,于世間輪回,一旦遭遇必死之劫,都能展現(xiàn)出不合常理的力量!化險為夷,否極泰來!你難道不是懷疑蘇白?”
王縣令聞言眉頭一皺,看向金老道,疑惑的說道:“竟是如此么?”
“我只是珍重蘇白小小年紀(jì),便擁有如此浩然正氣,必然是未來云州書院的扛鼎之人,故才照拂一二!”
“你也知道,浩然正氣的修行,都是一點一滴的積累,如蘇白這個年紀(jì),許多人還在修身養(yǎng)性之境!”
就在此刻,一聲若有若無的虎嘯之音傳來,王縣令與金老道齊齊一頓,目光交錯間,流露出無比嚴(yán)肅的表情。
“走!”
沒有多說,金老道腳下一點,人便飄出三五丈之遙,只是幾個起伏,便消失在王縣令眼前。
“來人,備馬!”
……
城北三十里外。
一聲‘劍來’剛落。
眾人眼中,莫冷那柄斜插在地上長劍,仿佛被一只無形的大手抓起。
“錚……”
劍鳴清脆,帶著顫音,劃過虛空,瞬間出現(xiàn)在蘇白手中。
這樣的一幕讓刀疤臉眾人齊齊一驚。
而后倒吸口冷氣。
御劍!
這是御劍!
在他們的認(rèn)知中,哪怕是再強的劍修,以氣御劍也不超過身周三米。
只有丹境的妖王、亦或是丹境的真人,能以神御劍,才能有此手段。
但是現(xiàn)在,眼前的蘇白一聲‘劍來’竟然招來了是十幾米外的長劍。
這樣一幕,極為震撼。
可他們很清楚,眼前的蘇白,明明就是一個平平無奇的書生。
怎么可能擁有丹境的實力?
若是有丹境的實力,又怎么會如此凄慘。
“不可能!”
刀疤臉臉色大變,其上的刀疤都開始扭曲,若是眼前之人是丹境的真人,他們一行人絕對是死無葬身之地。
一旁的莫冷,原本黯淡的眼神,陡然一亮,看著蘇白搖搖欲墜的身影,突然想起了師傅金無云說過的話:
“蘇白并不是一個普通的書生!我欠他大因果,你要前去護(hù)他查案?!?p> 原本絕望的王捕快,此刻瞳孔內(nèi)也散發(fā)出希望,看著蘇白的背影,陡然瞪大了眼睛,有種喜極而泣的沖動。
然而此刻的蘇白,卻并不言語,手持長劍,腦海里浮現(xiàn)出的是前世某個畫面。
月圓之夜,紫禁之巔。
同時在心底默念:情至極致,劍之極致,近乎于道,如流云出岫,潔如清光,盛如蓮花,無污無垢,一劍西來,天外飛仙!
他并不知道,知道腦海中的火焰,能不能感受到他的想法與意志。
但既然是自己的金手指,應(yīng)該會受自己的控制……
吧?
雖是虛構(gòu),但卻近乎于道,極致的情、極致的劍、極致的意境,應(yīng)該也能被那團奇異的火,重現(xiàn)世間……
吧?
“錚……”
就在幾人的注視下,蘇白握住劍柄的手微微一抖,軟綿綿的向著刀疤臉眾人揮舞過去。
那情形就像是一個從未握過劍,不懂絲毫劍法之人的亂舞。
力道輕盈、手腕顫抖。
速度極慢,如蝸牛攀爬。
看到這一幕的莫冷,瞳孔陡然一暗:“果然……是我想多了!”
而一旁的王捕頭,此刻臉色也是瞬間大變,就像那種上一秒天堂,下一秒地獄,起起伏伏的折磨,差點讓他心臟驟停。
“這……”
王捕頭張開了嘴巴,這劍……特么還沒有我自己揮的好啊!
“哈哈哈……”
原本一臉緊張的刀疤臉,陡然放生大笑,看著那軟弱無力的手掌,抖動的劍身,語氣幽幽,帶著被逗樂的語氣道:“一個柔弱書生,還想舞劍?”
其余等人聞言,也肆無忌憚的大笑起來。
似乎是為了遮掩剛剛的震驚與驚懼,笑聲異常的放肆。
然而蘇白卻沒有言語,腦海中的陰德全部燃燒,一絲意境、一抹劍氣,在蘇白腦海中如蓮花綻放。
“嗡……”
就在眾人的笑聲之中,蘇白舞動的劍端,陡然拋灑出一股虛無縹緲的清冷劍氣。
如云如霧,縹緲無常。
純潔清冷。
無垢無暇。
下一刻,就在眾人眼中,這道劍氣仿佛就要被風(fēng)吹散。
但眾人的大笑卻戛然而止,看著那股劍氣,竟然仿佛看到了絕美的女子。
情有多深,劍就有多鋒銳,女子就有多絕美。
純潔的白色長裙。
無暇的束腰絲帶。
零散縹緲的衣衫。
就像是廣寒宮中的仙女臨塵。
又似人間絕色,一舞飛仙。
唯美至極。
一眾山匪似乎都被牽引了心神,甚至刀疤臉更是眸子圓瞪,流露出一絲不可思議之色。
但劍氣所化女子,卻如曇花一現(xiàn)般,眨眼間凋零,如同一團云霧瞬間消散。
在最美的時刻綻放,沒有絲毫殺機,也在最美的時刻凋零,卻帶走所有生機。
蘇白也是有些意外,那劍氣所化的女子,他異常眼熟,神似在蘇家莊內(nèi)見到了丫鬟小玉。
自己似乎還曾為她,立了一個flag……。
蘇白眨了眨,看著劍氣消散,又看著那一群如同雕塑一般,毫無聲息的眾人,眉頭微微一挑。
他看到一層淡黃色、煙霧般的氣流,無聲無息飄到自己腦海,正是功德。
顯然,這十幾個山匪,連帶著一個化形大妖,都不是好人!
斬殺惡人,自有功德化生。
只是量,卻還不如蘇家村的收獲,只有巴掌大小那么一團。
消耗的功德,卻足足是收獲的三四倍有余。
“沒有詩文意境,單憑前世記憶,竟然如此大的消耗,虧了!”
念詠帶有意境的詩文,爆發(fā)出堪比大儒的浩然正氣,也只是消耗三分之一罷了。
而具現(xiàn)前世記憶中的一道劍氣,卻消耗了剩余的所有!
差距極大!
蘇白的目光看向刀疤臉,有些許疑惑,自己那道劍氣感覺并不強橫。
以刀疤臉的實力速度,怎么會被這劍氣如此輕易斬殺?
下一刻,如同利刃劃過布帛的聲音接連響起。
“噗呲……”
“噗呲……”
“……”
一道道血線,如同高壓水槍噴射的水流一般,從眾人身上噴射而出。
每一道身影上,都不下三道血線。
就連那實力高強,化形大妖的刀疤臉壯漢,也未幸免,其眼神之中還有無盡的震撼與驚懼。
“噗通……”
一連串的倒地聲響起,蘇白緊繃的心,陡然一松,竟然感受到渾身疼痛,似乎再也無法支撐,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莫冷看著這個模樣的蘇白,抿了抿嘴唇,嗓音嘶啞的問道:“這是什么劍法?”
連莫冷自己都沒有注意到,那嘶啞的嗓音下,隱藏的火熱。
“天外飛仙!”
蘇白扭頭,對著莫冷微微一笑,這也算是一場豪賭,讓蘇白終于了解了腦海中的奇異火焰的用法。
“天外飛仙?”莫冷呢喃,瞳孔瞬間火熱的盯著蘇白,眼神中的期翼絲毫不加掩飾。
對于一個修劍道的修士來說,這種技近乎道的劍法,就是他們夢寐以求的。
那無暇無垢、近乎極致的境界,讓莫冷心向往之。
看著莫冷那火熱的眼神,蘇白干咳兩聲,道:“那個……其實我不懂劍?!?p> 莫冷聞言,明亮火熱的瞳孔瞬間一暗,默默低下了頭,也是,如此絕技,怎么可能輕易送人。
似乎感受到莫冷身上的情緒,蘇白有些尷尬,剛剛?cè)思移此雷o(hù)佑,自己難道還舍不得一門劍法。
只是……只是……
“我真的不懂劍!”
蘇白的聲音罕見的嚴(yán)肅起來,但緊接著便說道:“不過,我倒聽過一些劍道大家的理念!”
作為一位嘴強王者,不會動手,難道還不會說么?
莫冷的頭顱緩緩抬起,目光恢復(fù)了清冷,平淡的看著蘇白。
“劍乃兇器,為誰而握?”
“當(dāng)你心中有著一塊永遠(yuǎn)不想讓別人觸碰到的柔軟時,當(dāng)這塊柔軟,傾注你所有一切之時,你握劍的手就會更有力,刺出的劍,也更加純粹鋒利!”
想著前世所了解的各個劍神、劍圣的經(jīng)歷,蘇白有感而發(fā)。
看著莫冷若有所思的模樣,蘇白不在多說,他真的不懂劍,只是明白那種意境,多說無益。
目光轉(zhuǎn)向一旁的王捕頭。
卻看到王捕頭此刻一臉劫后余生的模樣,如同一灘爛肉般的躺在地上,大力的呼吸著四周的空氣。
那模樣仿佛在說:活著真好!
似乎感受到蘇白的目光,王捕快腦袋一縮,但隨即像是想到了什么,滿臉討好的言道:“蘇公子,能不能……能不能……不要把我的實力說出去?”
一邊說著,還一邊懇求一般的看向莫冷。
“我知道我很膽小,我知道我很懦弱,明明擁有武道五品的實力,卻天天偽裝成武道二品!”
“我只是不想去危險的地方,我只是不想死!”
“真的!我不能死!”
說到這里,老王聲音變得異常的低沉:“當(dāng)捕快的這十幾年,我身邊的老伙計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