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救救二少爺
當(dāng)天亥時,將軍府里燈火長明,一路蜿蜒在走廊。沈槐衣慢悠悠的從世安宛里晃出來準(zhǔn)備去書房尋沈施翼,總得厚著臉皮死纏爛打努力一下,要是沈施翼一下子就相信她了呢?
只是她沒想到,自己才剛剛走到前廳呢,就被一個人攔住了。
“二小姐,求求您了,救救我們二少爺??!將軍……將軍說要打死他!”
沈槐衣還沒反應(yīng)過來,腳邊就不由分說的跪了一個家丁,匍匐在地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
“二小姐,奴才真的求您了,現(xiàn)在只有您能勸得住老將軍了,不然、不然我們二少爺真的要被打死了啊!”
二哥?
“出了什么事?”沈槐衣心下詫異,情緒卻下意識的鎮(zhèn)定下來,給苔薌使個了眼色,小姑娘當(dāng)即明了,俯身將懷中的手帕遞給了地上的煦溫。
“你先站起來,別害怕,我們小姐在這里,不會讓二少爺被冤枉的?!?p> 白底墨竹,隱約繡了一個“薌”字。
煦溫吸了吸鼻子止住眼淚,愣了半天才接過苔薌手里的帕子,不知所措的站了起來,表情有些呆滯:“謝、謝二小姐,謝謝……苔薌姑娘?!?p> “你先說,二哥到底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能讓父親說出要打死他這種話?!鄙蚧币卵壑杏新唤?jīng)心,語氣隨意地問了句。
“二少爺,”煦溫聞言原本憋回去的眼淚又跑了出來,表情卻也有些一言難盡:“還不是因為……”
沈槐衣也不催,安安靜靜的等著他說完。
此時此刻的九王府里,書房里只點了一只紅燭,行風(fēng)站在常溟身后一言不發(fā),坐著的男人眉眼藏在黑暗中,被燭火映襯的忽明忽暗,更顯得氣氛凝重。
“王爺,您還沒想好嗎?”行風(fēng)問道,頓了頓,接著說:“是不是因為牽扯到了沈二小姐,所以您才會猶豫這么久?!?p> 常溟合上已經(jīng)看了好幾個時辰的黃皮折子,聞言低嘆了一聲,輕輕搖了搖頭:“和槐衣有關(guān),但是又和她無關(guān)。前些日子在鳳語樓里槐衣的話倒是提點我了,只是我現(xiàn)在有些舉棋不定?!?p> “是為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去,還是出了到底能不能活著回來煩惱?”常溟說道,面上看不出情緒,心底卻在撓墻。
上次那么好的機會王爺您都沒有抓住,被沈家父子截胡不說,還輕而易舉的讓未來老丈人看出了意圖,暗戳戳的被警告不準(zhǔn)再打二小姐的主意之后……
他家王爺居然沒有掙扎,沒有反駁。
沒、有。
但是回來之后就陷入了沉思,一連十天都沒有煩惱該如何同沈二小姐改善關(guān)系,而是細細的思索沈二小姐在鳳語樓說的那番話。
當(dāng)初明明即刻做下的決定似乎也受到影響了。
果然不管在其他事情多么運籌帷幄的九王爺,只要涉及關(guān)于沈二小姐的事情,就會變得舉棋不定啊。從前是那樣,現(xiàn)在更甚。
“其實屬下倒覺得,”行風(fēng)看著常溟那魂不守舍的模樣,舌尖抵上后牙根,良久后才接著說:
“與其您在這里將沈二小姐的話拆分成二三十個意思還拿不定那個才是正確的,糾結(jié)的茶飯不思,還不如直接去問沈二小姐。解鈴還須系鈴人,二小姐自己到底是什么意思,她自己該是最明白的?!?p> “去問槐衣嗎?”常溟握筆的動作停住了,狼毫沾染的墨色在雅白的素紙上暈染出一片山河,而他毫無所覺。
行風(fēng)微微頷首,說道:“二小姐當(dāng)時必定顧及有人在場所以話未說完,而且……屬下覺得最有可能的是,二小姐可能根本就沒有把想說的重點說出口。您該明白的,沈二小姐同那些女子不一樣?!?p> “不一樣嗎?”常溟放開了筆,聲音涼淡:“從小就是,槐衣總能從我意想不到的地方解答問題,找到更加適合的方法,小時候同我對弈就是如此?!?p> “所以王爺,沈老將軍的話您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反正……您心里裝著的畢竟只有一個沈二小姐。”行風(fēng)躊躇了好久才決定把那句容易讓常溟發(fā)狂的話吞下去,低聲說道。
王爺啊,您要是在乎這在乎那的,沈二小姐說不定就被那些有一腔孤勇的人收入囊中了。
燭火猛烈的閃爍了兩下,最后成了微弱的一點。
“本王明白了,行風(fēng),你先出去,沒有我的吩咐不許進來?!背d檎f道,目光中的迷茫消失殆盡,只剩下行風(fēng)最熟悉不過的死寂和冷冽。
他松了一口氣,低頭退了出去。
想了想,在開門出去前行風(fēng)還是沒忍住提醒道:“王爺,燈籠在您床底下,暗格在您掛劍的墻壁上?!?p> 常溟:“……本王知道,滾出去?!?p> “是?!?p> 只要王爺您別像前幾次那樣,因為找不到燈籠又忘了暗格位置,把自己急的暴怒就好。
咯吱,門被人輕輕掩上,常溟看著空蕩蕩的書房不知在想些什么,眼底晦暗不明,翻涌著極其復(fù)雜的情緒。
書桌上的沙漏快要燃盡的時候,常溟才取了床下的燈籠,將其點亮后拿在手里,沉默了好半天才打開了墻壁上的暗格。
地板在細微的轟隆聲中慢慢從中間打開,露出黑漆漆的洞口。
手一揚毀滅桌上的蠟燭,披上黑色大氅進了打開的地下。
另一邊的六王府里,成中好不容易哄著床榻上的男子將碗中的藥喝盡,心底才松了一口氣。
“如何了?可查到了些什么。”常遇低聲咳嗽著,忍著不適輕聲問道。
“將軍府的防衛(wèi)做的太好了,我們的沒能進去?!背芍姓f道,摸了摸腦袋,憨氣的臉上全是不解:“不過王爺,奴才還是不明白,為何您非要去打聽那個沈二小姐?整個昭城的人都知道,這個沈二小姐身嬌體弱還不受寵……”
“我想知道的是真實的她,而不是通過這些流言蜚語?!背S龃驍嗔顺芍械脑挘瑒倓偤认氯サ乃幤鹆俗饔?,已經(jīng)不似方才那么難受。
他微微搖著頭,眼睛里是細碎的溫柔,面上的病態(tài)卻顯而易見:“如果沈二小姐也是個身子骨不好還不受寵的,成中,你不覺得……和本王很是相似嗎?”
身嬌體弱不受寵二小姐,常年服藥被忽視六王爺。這么看,還真有些相似。
“王爺,您這是……”成中嚇了一跳,沒明白常遇到底想做什么。
“世人都嘲弄我是個什么都不行的病秧子,隨隨便便一個三品官員都能凌駕于我頭頂,六王爺常遇早就被世人唾棄的什么都不是了?!彼f著,聲線溫柔,神色漫不經(jīng)心,就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一樣。
偏偏是這個樣子……
成中一時間不知做何回答。
“那位沈二小姐若真同我一樣……”常遇笑了笑,眼底有些許向往流露出來,將男人本就柔和的眉眼展露的更加謙順:“還真想和她做朋友啊?!?p> 污濁亂世里遇見同樣一個受萬人嫌惡的同類,是可以擁抱取暖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