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周錦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卻怎么都睡不著。
她的腦子里不停的出現(xiàn)那個少女恐慌的臉,平心而論,那個少女彎彎的黛眉下一雙黑白分明的杏眼,雖然格外狼狽,但是居然是好看的。
周錦霖想,那個少女,怕是比她還小呢。
莫名不忍心起來。
周錦霖知道,如果自己什么都不說,什么都不做,也許這些失蹤案能夠告破,只是,可能要花上更多的時間,更多的人會在這個世界上消失。
周錦霖把頭埋進枕頭里。
她不知道,因為這些事夜不能寐的,不止她一個。
衛(wèi)卓此時正在盯著帳子頂發(fā)呆,今晚他沒有點安神散。
周晏不愧出身蜀中周氏,搖光的毒性很快被這位女神醫(yī)研究出來,這么可怕的東西卻被當成益壽延年的“良藥”,四象閣自然不會置之不理。
只是怎么才能讓搖光徹底在大薊消失,成了擺在他面前的難題。
現(xiàn)在的他,真的還是太年輕了,沒有權(quán)力,更沒有勢力。更何況,黃河秋汛也是迫在眉睫,而所有人包括自己,似乎也沒有太好的方法。
而且現(xiàn)在······
衛(wèi)卓在上輩子的記憶中翻翻找找,可是他還是失望了,上輩子他對充州目前發(fā)生了什么,可謂是全無印象,現(xiàn)在更是一片茫然。
可能他上輩子所有的刻骨銘心,都留給了那盞普洱茶。
真的好苦。
衛(wèi)卓克制著自己不要回憶,可是虛幻的疼痛又一次向他襲來,他本能的抓住了被角。
都過去了,他想著,卻還是睡不著。
翌日清晨~~~
周錦霖有氣無力的從床上爬起來,她昨晚翻騰到半夜才睡著,沒想到睡不如不睡,夢見一堆怪力亂神的東西,早上起來還是沒精神。
周錦霖一邊忽略夢里九尾狐的“桀桀”怪笑,一邊叫白露用粉底把自己的黑眼圈遮住,今天她按照慣例要和衛(wèi)卓對賬冊,形象還是要保持的。
然而現(xiàn)在她神情頗為嚴肅,看上去不像十七八歲的少女,倒像是七八十歲的老太婆,白露忍不住打趣她:“姑娘,別這樣板著臉,回頭會找不到姑爺?shù)?!?p> 周錦霖露出一絲笑容,又十分仔細的將鬢邊的簪子扶正,因為最近連續(xù)失蹤案的緣故,連陳云容都不敢叫她穿鮮艷的衣服了,今日她穿了一件溶溶月顏色的褙子,略有些明亮的灰色襯得她膚色十分白皙,帶著一點平常難以發(fā)覺的端麗。
周錦霖一路無驚無險的來到和衛(wèi)卓約好的茶樓雅間,或許是因為最近失蹤的少女實在太多,兩個人都有點沉悶,直到將賬冊核對完成,周錦霖猶豫了一下,還是向衛(wèi)卓開了口:“那什么,我昨天出城了。”
衛(wèi)卓看向她,周錦霖平時不會說太多廢話,一旦她說了,那必然是有事。
周錦霖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我看完大棚后,在回城的路上,看到了···看到了一輛馬車,一個嘴被堵得嚴嚴實實的姑娘探出了頭?!?p> 周錦霖盡量將語氣放得十分平穩(wěn),可是在衛(wèi)卓聽來,簡直像是一道驚雷,劈得他震驚無語。
然而衛(wèi)卓只用了三秒鐘就完成了意識回籠,他深深吸了一口氣:“那輛馬車,有沒有什么特征?”
周錦霖搖頭:“沒有,那個馬車特別普通,我當時覺得不對勁,本來還想再看看,沒想到認不出來了。”
周錦霖說著說著,聲音就有點低:“本來我也有點害怕,可是···可是那個姑娘看上去比我的年齡還小?!?p> 衛(wèi)卓知道面對這種極端事件很多人都會選擇逃避,像周錦霖這樣站出來的十分難得,于是就笑了一下,安慰她說:“多謝,你幫了大忙了?!?p> 周錦霖有點手足無措,不過還是勉強露出了一個微笑。
衛(wèi)卓看著周錦霖略顯勉強的笑容,突然覺得很不放心,就叮囑她說:“現(xiàn)在充州城里基本沒什么姑娘穿盈盈色的褙子了,不排除那群人會選擇別的目標,千萬要小心?!?p> 周錦霖對他點點頭,她現(xiàn)在真的是什么地方也不敢去。
周錦霖走后,衛(wèi)卓看著窗外,眉頭緊皺。
這伙綁架少女的匪徒究竟想要干什么?
雖然今天衛(wèi)卓休沐,但他還是決定去找因為愛女失蹤快要發(fā)了瘋的知州大人。
施培慶已經(jīng)幾天沒怎么合過眼,原本周正的臉上滿是胡茬和疲倦,然而在面對衛(wèi)卓的時候,這個瀕臨瘋狂的知州大人還是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
在施培慶的書房里,衛(wèi)卓看著施培慶眼里的紅血絲,心里莫名有些同情,便語氣十分柔和的安慰他道:“大人不必著急,吉人自有天相,施姑娘會沒事的?!?p> “多謝?!笔┡鄳c十分疲倦的笑了一下,帶著些許自嘲,“我這一生子嗣不豐,只有阿苗和她哥哥兩個孩子,誰知道會這樣,當初她那幾個手帕交說她失蹤的時候,我還以為這丫頭為了親事和我置氣,現(xiàn)在······我真是悔不當初啊?!?p> 衛(wèi)卓濃密的眼睫恰當好處的遮住了眸底的情緒,他十分耐心的等到施培慶說完,才將周錦霖告訴自己的事情告訴了他,只是將周錦霖省略了,改成了“一個朋友”。
果不其然,施培慶神色一變:“此話當真?”
衛(wèi)卓點頭:“不會有假,只是時間太短,卑職的朋友幾乎以為看錯了?!?p> “好!”施培慶一拳砸在桌案上,“既然有出城的馬車,自然那伙人的大本營是在城外了,我······”
“知州大人稍安勿躁?!毙l(wèi)卓的聲音不疾不徐,“城外的面積更是寬廣,要是一個一個的搜查,定然沒有什么結(jié)果?!?p> 施培慶的神情也是嚴肅起來:“你說的對,只是······這可如何是好?蘊華的病一天比一天······唉,不說了,不說了。”
“蘊華?”衛(wèi)卓愣了一下。
施培慶這才注意到自己說錯了話:“那是拙荊的名字,我平時就這么稱呼她,見笑了。”
衛(wèi)卓:“不用客氣,這沒什么,倒是卑職唐突了。”
他突然有點羨慕施培慶和他的妻子,他們感情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