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煙升騰,在這個冬日里,蔚藍的天空和皚皚的白雪,本是相得益彰的美景,可是在這個爆裂轟鳴,火光四射的午后,一切又變得不那么和諧。一切的美好卻要被人為的破壞,往往正在發(fā)生的美好,身在其中的人們卻欣賞不了這種美,總是直到失去,才會發(fā)現(xiàn),那一刻是多么的美妙。一只烏鴉在半空中粗啞的呼喊著,穿過了卷起的黑煙,在它看來好像這黑煙滾滾,才是世界本該存在的模樣。
“什么是活著?怎樣才算活著?我真的在活著嗎?我呼吸就代表我活著嗎?還是需要做些什么才算活著,我活著是需要別人認定我活著,我才算活在這個世界嗎?就像參照物,照鏡子,只有從對方的身上看到我的模樣,才算我活著嗎?還是我只要有呼吸就算是活著?只要我自己知道自己活著,就算自己活著呢?還是需要讓越多人看到我,承認我,認識我,我才算是活著呢?到底怎樣才算活著?也許要幫助了很多人,給很多人的生活帶去了改變,這才算是活著對嗎?”
一個醉漢,手上拎著一個喝了一大半的白酒瓶,跌跌撞撞的從潮濕的拐角巷走了出來,他一腳高,一腳底的走著。
“你就是一個廢物,成天就知道喝酒。你還不如死了算了。”白色的圍裙,已經(jīng)沾滿平日里留下的油漬,這條白色圍裙,只有靠猜測,才能猜到它是白色的,因為它灰不溜秋的底色,還是能夠猜想出,它剛被買回來時,是純潔的白色,這條被日復(fù)一日的油漬污染的白色圍裙,被圍在這位手里端著一盆剛剛清理完豬大腸的水,嘴里在不斷抱怨的婦女身上。
“一大早,你剛起床你又上哪去?。俊?p> “你不是說我只會喝酒嗎?我起床了,我醒了,我當然去做我最擅長的事情??!”男子拎了拎自己已經(jīng)被油漬和泥土混合涂抹,快要變成硬疙瘩的牛仔褲。
女子突然情緒激動,她手中端著的洗過豬大腸的盆,被她用力的扣在地上。她奮力的沖向男子,雙手緊緊的抓住那男子的右胳臂。
“你是不是不想活了,??!你是不是不想好好活了?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樣子了?你管過一天你的孩子沒有?你有沒有為我,為你的未來考慮過?你是不是不想好好活了。不活就都別活了?!眿D女一邊哭泣,一邊沖向黑黢黢的廚房,她手上拿著一把鋒利的菜刀走了出來。
她走向男子,并且要把刀交在男子手里,“來來來,都別活了,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這樣的苦日子我也過夠了,我每天沒日沒夜的為豪斯熟食加工熟食,我沒有一刻停歇,辛辛苦苦賺來的加工費,就那么點,你卻拿去喝酒,我們的日子,未來孩子上學,結(jié)婚,所有的開銷,以后我們生病,用什么錢看???你想過沒有?你就知道天天喝酒?!?p> 男子一把推開女子,女子一屁股坐在剛剛自己倒在地上的污水里。
“你就是杞人憂天,船到橋頭自然直,你這沒見識的女人,你懂個屁,你辛辛苦苦的給那些大企業(yè)工作,他們保障你什么了?沒有任何保障,你不僅給他們干活,你掙的錢最后還是要去買他們給你生產(chǎn)的其他產(chǎn)品,那些銀行家,那些大企業(yè)的企業(yè)家,就是吸血鬼,你活著就是一個被吸血鬼吸食的存在,就是不斷的被他們用商品和你的擔心奴役的對象,你懂個屁,就知道錢錢錢,我喝酒是什么?我這是在與社會抗爭,我是在拒絕這些吸血鬼設(shè)定的游戲規(guī)則。老子不陪他們玩。老子喝酒,老子喝酒那是在想辦法,等老子想出來了辦法,你看看老子是個啥。廢物,說我是廢物!那是你目光短淺,鼠目寸光,你要死你自己死去,天天就是只知道吃喝,只知道比較,就知道錢,天天給老子唱大戲。滾一邊去,別妨礙老子思考?!?p> 男子一腳踢開了女人,拎著他那條泥坨坨的牛仔褲,走向了拐角巷。
昏暗的燈光。
“給我來瓶豪斯瓦爾?!?p> (豪斯瓦爾,豪斯白酒諸多系列中,最劣質(zhì)的白酒,度數(shù)幾乎是工業(yè)酒精的級別,最大功效就是一定能喝醉。)
酒保把一瓶白酒放在了柜臺上。拿出一個刷臉poss機,對著男子的臉照了一下。
“歡迎使用豪斯在線預(yù)支系統(tǒng),愿你開心幸福每一天?!彼⒛榩oss機發(fā)出了智能語音。
“祝我開心,幸福,你們這些企業(yè)家,偷走了我們一切的生產(chǎn)資源,讓我們的父輩,所有人一次性的把生產(chǎn)資源賣給了你們。讓我們這些兒孫,只能變成你們的奴隸。手上的錢和股票,你說值錢就值錢,你說貶值就貶值,我們的生活必須品都在你們手上捏著,祝我們幸福,開心。哈哈哈哈哈哈!我還真的謝謝你?!?p> 酒保拿出酒杯,給男子倒?jié)M了一杯白酒,男子一仰脖,一飲而盡。
“啾…哎…!通透!”
“就是,這個混蛋社會,就差吃人了。我聽說豪斯的小兒子,又拿到了空氣領(lǐng)域的牌照,說是為了提供優(yōu)質(zhì)空氣,研究了新的家庭空氣送風系統(tǒng)?!?p> “我們吃喝拉撒睡,哪一樣能逃的過人家。現(xiàn)在連呼吸都需要人家管了?!?p> “人家財大氣粗,處處伸手,咱們不就只能被牽著走嗎?!?p> “我們家的那個蠢婆娘,就是看不懂,天天只想著掙點破工資,能改變什么?能改變被吸血鬼吸血的事實嗎?不說改變,就是連這層關(guān)系都沒看見?!?p> 酒保緊接著說到:“就是,婦人之見,短淺了些。”
“何止短淺,剛剛我出門喝酒,還跟我在那兒要死要活的唱上大戲了?!?p> “這你也不能完全怪嫂子,這不確實是無路可走嗎!”
“啥是無路可走,我看她呀!就是婦人之見。我看我們可以組織個游行隊伍,組織大家游行游行?抗議抗議?弄一個圣雄甘地的做派,非暴力不合作?!?p> “你以為還是那個時代,你的行為都被監(jiān)控了,媒體和工具都在人家企業(yè)家手里,你上哪兒發(fā)表言論,你上哪說理去,人家就不讓你說。你??!還是像嫂子說的那樣,理是這個理,日子不還得過不是!”
“我就頂看不慣這樣的生活方式的,她是個好人,嫁給我的時候,我還有一個小廠,還能做一點小本買賣,都是我貪心,為了擴大營業(yè),我借了貸款,簽了對賭合同,沒想到,本該給我的訂單,卻被別人以更低的價格搶走了,后來我一了解,你猜怎么的?”
“你都跟我說過八百回了,你的對手也拿到了豪斯銀行的貸款,以更低的價格,接下了你長期合作客戶的訂單?!?p> “我敗了,敗得傾家蕩產(chǎn),沒地兒住,沒有工作,所有都抵押給了豪斯銀行。一定有人在背后害我,不然我何至于此,現(xiàn)在我家里的臭婆娘說我是廢物,不就是掙不著錢了嗎!我兒子也不正眼看我,不就是我不能給他提供,在學校別人會羨慕的生活嗎!衡量的尺子,就他媽是一個字,錢。這個世界就沒別的了。什么親情、愛情、友情,都他媽的這一個字。錢,有錢就有愛情,有錢就有友情,有錢就有親情。其他的都成了狗屁。你說這個世界怎么就變成了這樣的呢!難道人本身就沒有優(yōu)點和值得讓人們珍惜的東西了嗎?”
又是一仰脖,一杯白酒在說話之間沒了蹤影。
“哥!你思考的太深奧,一般人不喝酒跟不上你的思考。”
“哈哈哈哈哈!是吧!我就說大多數(shù)人都是凡夫俗子,根本聽不懂我在說啥?!?p> 這時,門口一道白光閃過,一個十歲左右的孩子向著男子撲了上來,悶著聲,不說話,就是不斷的揮舞著自己的小拳頭,小拳頭像小小的鉛塊不斷的砸在男子的胸口上。
男子不耐煩的雙手死死的抓住了孩子的胳臂,孩子雖然胳臂被抓住了,可是雙腿又輪番的向男子踢來。
男子已經(jīng)有幾分醉意,一生氣,一下把孩子摁在了地上。用自己的膝蓋壓制住了孩子的雙腳。
孩子被摁在地上,雙手和雙腳不斷的掙扎,眼窩的淚水和鼻涕像自來水一樣流淌到全臉和全身,孩子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嘴唇,小嘴唇,已經(jīng)被咬的發(fā)紫,男子看著孩子的眼神和這幅模樣,七分的醉意,立馬醒了六分。男子鎮(zhèn)定了一下自己的情緒,他騰出一只手來,想要掰開孩子嘴,免得他咬傷自己。
“林天柱,夠了,我叫你停下。誰叫你這樣打爸爸的,你這是沒教養(yǎng),你這是不孝,你懂嗎?爸爸只是喝點酒,犯什么罪了,你這樣打我,老子不管怎樣,他媽的還是你的爹,你給我把嘴松開?!?p> 男子說著話,本來是要用來掰開孩子的嘴唇的手,卻變成了另一把兇器,一個結(jié)實耳光,打在了孩子的臉上。
孩子并沒有叫喊,他一聲不吭,依然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而眼淚卻是滾燙的從心里流出來的,他惡狠狠的瞪著壓在自己身上的男子。
男子也是第一次遇見自己兒子是這個模樣,心里也有幾分打鼓。
“你夠了,今天咋了?你鬧夠了沒有?我問你咋了?”
這時一只羸弱的手,拉住了男子高高揚起的右手。
男子想到一定是自己家里的那個臭婆娘,在家沒鬧夠,還帶著兒子到小酒館來鬧事,今天是裝瘋,想死了是嗎!
“誰他媽叫你來的,少他媽的管閑事,我管教這個不懂父子禮儀的小畜生,都給我放開?!彼莺莸囊惶а郏故浅龊趿俗约旱念A(yù)料。
拉著自己的手的人,并不是自己家里的臭婆娘,而是獨自住在隔壁七十多歲的老阿婆。
“婆婆,你放開,省得我傷著你?!?p> “別打孩子了,你快回家看看吧!”老人家喘著粗氣。
“我不回去,臭婆娘自己怎么不來,還整這么多花樣?!?p> “哎呀!快回去看看吧!你媳婦用菜刀抹了脖子了?!?p> 聽到這句話的男子,如同被雷電擊中,剛剛還有的幾分微醉,這一刻全醒了。他一屁股坐在了酒館的地上。
孩子借此機會狠狠的推開了男子,他依然沒有說話,依然用牙齒狠狠的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眼睛死死的盯著男子,雙手緊緊的握拳,淚如雨下。正是昔日橫波淚,今成流淚泉。
“快回家看看吧!你媳婦沒呼吸了?!崩习⑵?,再次提醒男子。老阿婆拉起攥著拳頭的林天柱冰冷僵硬的小手。孩子死死的盯著自己的父親,一動不動,全身顫抖,他的下嘴唇,終于被自己咬破了,鮮血從自己的下嘴唇流了下來,就在這樣的怒目之下,孩子突然像斷了電一樣,暈了過去,男子一把抱住了自己的孩子,但男子就像感覺自己全身很臟一樣,他害怕自己身上的臟會染在了孩子身上,他盡量的把自己的手臂伸長,讓孩子和自己的身體保持一段距離,他小心翼翼的把孩子交到了老阿婆的懷里。
“就暫時麻煩你先看著他,我一會兒就回去。”
老阿婆,眼含淚水,抱起還剛十歲的林天柱,走回了那個孩子媽媽已經(jīng)自殺死了的家。
男子繼續(xù)回到吧臺前,他吩咐酒保再給他滿一杯酒。
“別喝了,你家都發(fā)生了這么大的事,快回家吧?!?p> 不僅酒保這么說,周圍看熱鬧的醉漢們也都這么說。
“哈哈哈哈哈!對,對都是我的錯,全他媽的是我的錯,你們都是好人,你們?nèi)麐尩氖呛萌?。我走,我不配跟你們在一塊喝酒,我走?!?p> “什么是活著?怎樣才算活著?我真的在活著嗎?我呼吸就代表我活著嗎?還是需要做些什么才算活著,我活著是需要別人認定我活著,我才算活在這個世界嗎?就像參照物,照鏡子,只有從對方的身上看到我的模樣,才算我活著嗎?還是我只要有呼吸就算是活著?只要我自己知道自己活著,就算自己活著呢?還是需要讓越多人看到我,承認我,認識我,我才算是活著呢?到底怎樣才算活著?也許要幫助了很多人,給很多人的生活帶去了改變,這才算是活著對嗎?”
一個醉漢,手上拎著一個喝了一大半的白酒瓶,跌跌撞撞的從潮濕的拐角巷走了出來,他一腳高,一腳底的走著。
男子拎著那見底的酒瓶,穿著已經(jīng)變成硬塊的破爛牛仔褲,走在了行色匆匆,穿著各類品牌正裝的經(jīng)融大街,光鮮的玻璃幕墻,映射著他的身影和身邊行色匆匆的人們是如此的不協(xié)調(diào)。
“你看見我了嗎?”
“走開醉鬼。”
“你看見我了嗎?我是不是活著的?”
一個男子不耐煩的把他推倒在地。
那些手里捧著文件的姑娘們一個個都躲著他走。
他躺在大理石的地面上,雙手攤開,把酒瓶里的最后一點酒,一飲而盡。
“你們看見我了嗎?我是不是活著的,你們平時遇不見我,但并不代表,我沒活著,我活著,我活著就是被你們吸血是嗎?我本來有美滿的生活,我本來有幸福的家庭,你們這些吸血鬼,都是被你們害的,從今天起,我要拒絕在被你們吸血了,我終于找到了反抗你們的辦法了!哈哈哈哈哈哈!我要斷絕你們吸我的血?!?p> 經(jīng)融街上,來往匆匆的人們,突然發(fā)出各種尖叫,但就是一小會兒,一切就歸于了平靜,環(huán)衛(wèi)工開始洗地,治安管理部門例行公事的做了一些筆錄,這一切就都歸于了平靜。
“一名中年男子,今天下午15時,從豪斯銀行的主樓,樓頂躍下,當場墜樓身亡。人們懷疑是因為醉酒,想要冒險看風景,于是不慎墜樓,目前治安司已經(jīng)聯(lián)系死者的家屬,豪斯銀行嚴肅處理,并開除當時值班的警衛(wèi)。接下來是今日財經(jīng)報道?!?p> 小酒館的電視里播報著今日新聞。酒館里的人們一片嘩然,也就是感嘆了一下“臥槽”,就是一個感嘆,也許這樣的感嘆還會持續(xù)幾個月,但也就只是感嘆而已。
“亞希多弗,你沒事吧?亞希多弗?”
晴空里升起的黑煙,大衛(wèi)·林拔出了自己的激光槍,躲在一棵粗壯的大樹后面。遠處傳來亞希多弗緊張的回答:“我目前沒事!可不知道一會兒會不會有事!”
“夠了亞希多弗,看你那個膽小鬼的模樣?!?p> 說完這句話的大衛(wèi)·林,舔了舔自己下嘴唇上的那道疤!這是他十多年來的習慣,只要遇見緊急的情況,他就會情不自禁的舔舔自己下嘴唇上的疤,然后再默默的進入到與神的疏通禱告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