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最關(guān)鍵時期,女子的家人趕到。這北海底部生活的人們,至今仍保持著宗族關(guān)系。而她的祖母,就是一族之長。
祖母一路向著幽都趕來,正好見到羅羅獸向自己的孫女撲來。沒有多想,她拿起用認(rèn)血藤纏繞的手杖,向著羅羅獸的鼻部擊去!
羅羅獸有個天敵,正是認(rèn)血藤。因認(rèn)血藤散發(fā)出的氣味讓羅羅獸天生就覺得厭惡,且認(rèn)血藤堅硬無比,即使對上羅羅獸的尖牙,也不會輕易斷裂。所以,羅羅獸一般見到認(rèn)血藤都會主動避開。
但這認(rèn)血藤原本就非常稀少,每每找到一株,都會被纏繞在族長的手杖上,用來護得全族安全。
只是許多年來,再無人找到新的認(rèn)血藤了。大部分年輕的族人,其實根本沒見過認(rèn)血藤的樣子。祖母手杖上的認(rèn)血藤,自她父親那輩就再沒增加過。如今,她也是第一次用這手杖來對付羅羅獸。
按照常理來說,羅羅獸在見到了認(rèn)血藤后,就該離去。但這只羅羅獸大概是餓了太久,加之女子與羅羅獸的糾纏間,胳膊被抓破流了不少血。血腥味讓羅羅獸更加興奮,于是認(rèn)血藤一時間無法起到作用。羅羅獸認(rèn)準(zhǔn)了目標(biāo),依然向著女子撲去。
說到此處,紅衣女子再回想起當(dāng)時的情景,心中依然愧疚不已,胸口如壓千斤。偷跑去幽都,可以說是她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也是改變了她一生命運的事情。
如果當(dāng)初沒有去幽都,如今祖母應(yīng)該還會健在,而她作為族長的接班人,會是整個家族的榮耀。斷然不會像如今這樣,作為一族之恥,被所有人所嫌棄,只能終日在此地游蕩。
為了掩飾自己的情緒,她的故事到此便戛然而止?!胺凑?,我是活了下來,祖母卻也因此而喪生?!?p> 其實接下來的事情,姜朵大概也能猜到。想必祖母定是為了救她而犧牲了自己,只是不知那個認(rèn)血藤的手杖是否還在。姜朵想到這認(rèn)血藤正是纏繞在薲草匣子上的那些植物,就覺得自己無意間來到此處,也許是冥冥中注定的。不知那匣子和手杖之間是否又有什么聯(lián)系呢?
說了這么多,也該告辭了。姜朵如今已經(jīng)自動忽略了對方的蛇尾,她盡量不去看那長長的尾巴在樹叢中一搖一搖。
“謝謝你告訴了我這么多。但我還是想去幽都看看,能幫我指個方向嗎?”姜朵問道。
原本,紅衣女已將幽都的危險全數(shù)告知了姜朵,對于一個路人而言,已是仁至義盡。至于姜朵是否仍然執(zhí)意要去,就與她無關(guān)了。但她想到姜朵放入上衣口袋的那個植物,如果沒有看錯,應(yīng)該是薲草吧?
思及此處,紅衣女子想起族中的那個古老的預(yù)言,內(nèi)心一動,如果可以先拖住姜朵,帶她回到族中。是不是就能擺脫如今被放逐的命運了?
“幽都的方向啊……呃,時間太久,我已經(jīng)記不清了呢,不如你跟我回去問問旁人?對啦,你剛說你叫什么名字?”紅衣女子展顏一笑,天真的面孔下多了幾分狡黠。
“我姓姜,姜朵。要不,我在這等你吧?”姜朵直覺這女子別有圖謀,不愿隨她一起去。而這女子的一言一行,也讓姜朵想起了訛獸,二者都一樣,一會兒跟你交心,套近乎,恨不得將所有心里話都說出來。但下一秒,這眼珠子又滴溜溜地轉(zhuǎn),不知在打些什么鬼主意。
姜朵又忍不住看了看那一搖搖的蛇尾,心想難道這些精怪的性情都是這么反復(fù)無常?
又想到她之前盯著薲草的眼神,姜朵擔(dān)心萬一她還有什么詭計,自己豈不是羊入虎口,倒不如在這靜觀其變地好。
這時女子笑得眉眼彎彎,盡量表現(xiàn)得非常友善,向姜朵介紹著自己,“我叫白渺。如今被族人驅(qū)逐,剝奪了姓氏,你只能叫我渺渺就好了。我覺得你還是和我一起走吧,天快黑了,這里不安全。像我這種被驅(qū)逐之人,夜晚還是可以回去的?!?p> 說著,又似是知道姜朵的提防,直接而坦蕩地說:“你也不用擔(dān)心我會搶你的薲草。這東西很是稀奇,但于我并沒有多大的用途,只是好奇多看幾眼罷了?!?p> 你以為我有這么容易上當(dāng)受騙啊,隨便說說我就能信?姜朵心中默默吐槽。只是這地方本就幽暗,一直都勉強只有一點陽光從烏云之后透出,一直介于白天與黑夜之間。真不知渺渺是怎么看出天快黑了。
正在這時,一聲聲嘶啞而難聽的叫聲從四面響起。接著,就是幾十只烏鴉不知從哪里飛起,向著姜朵和渺渺的方向俯沖下來,又貼著她們的頭頂飛向遠(yuǎn)方。好似是在試探。
“快走吧,再不走就來不及了。等天真的黑下來,這些烏鴉都就會開始發(fā)起真正的襲擊,沒有人敢在黑夜獨自呆在這里?!泵烀煊煮@又怕。
被驅(qū)逐之人按照規(guī)定,白天是無法在族中生活,但夜晚卻得到了赦免,是可以回去休息的。
起先,渺渺并不明白為何會有這樣的規(guī)定。直到在剛剛被驅(qū)逐的那段時間,沒有在傍晚前返回,受到了這些烏鴉狂虐的攻擊。
它們起先只是試探,等天全黑了之后,這些烏鴉就化身為黑夜里的惡魔,用尖利的喙和爪牙不斷地襲擊著渺渺,劃破了渺渺的皮膚,在她臉上,身體上,四肢上都留下了一道道的傷痕。
直到天亮之時,烏鴉們才離開。渺渺的傷勢嚴(yán)重,整整一天,她都沒有力氣移動分毫。天快黑時,烏鴉的叫聲再次傳來,她才打起精神,拼盡全力回到了族中。整晚高燒不退。
這樣的傷勢,讓原本對她漠不關(guān)心的族人都嚇了一跳。當(dāng)晚,渺渺的父親和母親偷偷來看渺渺。這也是被放逐后,她唯一一次見到父母。
那段時間的渺渺,高燒整整五天才退。她白天被放逐在林中,吃不飽穿不暖,只有晚上才可以回來。要不是父母偷偷的照顧,恐怕她早已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