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叔這下是真的不行了,他倒在了車門外,再也沒有動靜。
許漠把刀抽回來,張叔嘴里含含糊糊不知在說些什么。
“你們看,他的尖牙好像沒了。”姜朵指著張叔說道。三人見張叔充血的臉也慢慢褪了顏色,雙眼恢復(fù)了眼白,最后連有些變形的手也慢慢恢復(fù)正常。
“太可怕了,他到底是怎么了?”王友群喃喃道。
張叔慢慢恢復(fù)了神智,只是他還是很痛苦。之前消失的痛感也慢慢回來。他啊啊地叫著,看了看他們?nèi)耍缓笾赶蚪?,招招手?p> “他在叫我?!苯渥呱锨叭ィS漠暗暗觀察著,生怕再起什么變化,隨時準(zhǔn)備沖上去,護(hù)著她。
“朵朵,你別去……”,王友群想拉住姜朵,卻被許漠制止。
“沒事兒,讓她去。”
姜朵慢慢靠近,看著掙扎地張叔,那個憨厚老實的人,如今血跡斑斑。是什么讓他遭受了這些?她有些不忍,蹲下身子,聽了一會兒,
“他說什么?”許漠問道。
姜朵眼神閃了閃,“他說……對不起,還說想回家,見他老婆?!?p> “許哥,我們直接把他放路邊,趕緊走吧,聽什么遺言啊?!蓖跤讶涸谒緳C(jī)座上焦急地不行。生怕張叔再次站起來。“這樣送回去,見到他老婆可就解釋不清了,而且萬一他老婆也是怪物呢?”王友群反對。
許漠搖搖頭:“聽姜朵的?!?p> 王友群期盼地轉(zhuǎn)頭看她,姜朵低頭想了想,這一連串的事件,一件比一件古怪,又好像被一條無形的線串在一起,只是她找不到這根線。不管是為了張叔,還是為了自己安心,她都決定回去看看。
“我想把張叔送回去?!苯渖塘康馈?p> 許漠笑了笑,“那就回。”
王友群不想去,但又不敢自己留在這,猶豫再三,決定還是和他倆一起去。
回去的路上,許漠問起姜朵的傷勢。她這才想起自己剛才受了傷,現(xiàn)在已經(jīng)感覺不到疼了。大概是傷得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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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張叔家,整個屋還是彌漫著濃濃的腥氣,似乎比離開前還要濃。他們把奄奄一息的張叔放到簡陋的床上。張叔指著廚房的方向,示意他們過去。
許漠臉色有些難看,王友群卻已拉著他去了廚房?!梆I死了,不知道有沒有什么吃的能墊一下?!?p> “?。 苯溥€沒進(jìn)去,就聽王友群一陣慘叫。她嚇一跳,準(zhǔn)備去看看出了什么事,就見兩人都是一臉驚恐地從廚房出來。許漠已經(jīng)跑到一邊吐了起來。
姜朵問王友群,“里面怎么了?”
“呃……一些魚肉,好像還混著些別的骨頭,支離破碎的?!蓖跤讶簲[擺手,“別問了,再問我也要吐了。”
姜朵瞳孔放大,肉?骨頭?這就很有深意了,混著什么東西?這么重的魚腥味是在掩蓋什么嗎?
她還是覺得自己進(jìn)去看看吧,許漠過來擋住了她,“別進(jìn)去了。”
王友群也附和道:“是啊,朵朵,女孩子……不適合看這種場面?!?p> “你們看了,我就看不得?”姜朵越想越覺得不安,必須要進(jìn)去看看,說著就往里闖。許漠一把將她拉過來,不松手。姜朵掙扎,許漠顧忌她身上有傷,不敢用勁,只好一把扛起,往外走。
姜朵掙扎間,膝蓋快準(zhǔn)狠地撞在許漠小腹,疼得他一皺眉,接著就是一股無名之火。自己這是為了誰?
干脆把姜朵扔下,指著她說:“去看,不攔你,你的事本來也和我沒關(guān)系。”
姜朵被扔得七葷八素,一時聽許漠這般說,便回嘴道:“是啊,你也不是我的什么人,何必每次都這樣。”
氣氛沉了下來,王友群在一旁興奮地看著兩人鬧掰,心想:“這可真是有意思,剛剛還同生共死,轉(zhuǎn)眼就劍拔弩張?!?p> 許漠不再說話,而是去了院門口坐著,這個角度剛好能看見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張叔??衷偕兓?。
姜朵也覺得自己說重了。有些不好意思,再不敢看許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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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強(qiáng)制讓自己鎮(zhèn)定下來,這才慢慢拉開廚房的門,進(jìn)去。她并沒有像許漠和王友群想的那樣驚慌,也許是早有心理準(zhǔn)備,面對廚房的一灘灘的血肉,她沒有退卻,而是努力睜大眼睛想要看得更清楚。
王友群焦灼不安地在門口走來走去,他只想立刻離開這里。見姜朵竟然仔細(xì)查看起來,不得不心生佩服。沖許漠咧咧嘴,“許哥,你說我們是不是太弱了,嘖嘖……真不能小看女人。”
許漠依然臉色慘白,想到自己剛才的行為,自嘲地笑笑。早知道她這么強(qiáng)悍,自己還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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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姜朵出來了,她面色凝重,但看起來倒沒有害怕。張叔也已完全清醒了,眼神中透出從沒有過的亮光,大約是回光返照了。
他示意姜朵過來,姜朵附身向張叔說;“張叔叔,我……”
張叔指著廚房,含糊不清地說:“那、那里……”
姜朵忙點頭,“我看到了,夾在肉里的……那個”,她實在說不出口。
張叔卻明白了她的意思,點點頭,他的肺就像一個破舊的風(fēng)箱,發(fā)出赫赫地聲音,喘了好一陣子。終于開口繼續(xù),這回大概是他此生說的最清晰的一句話:“就把我放這,你們要小心……舌頭!”
“你是說,舌頭?”姜朵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聽錯。為什么會是舌頭?誰的舌頭?
可張叔再也沒力氣說話了,他慢慢閉上眼,一滴淚從他黃褐色的臉頰流過。最后,他微弱地擺擺手。示意他們離開。
姜朵掏出隨身的濕巾,幫張叔一點點擦干臉上的血淚,她擦得很仔細(xì),擦完臉,就開始擦脖子,手……
王友群在后面看得著急,又不敢催。許漠則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可以走了?!钡人稽c點擦完,站起來和許漠,王友群說道。
三人上了車,好一會兒沒說話,靜靜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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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駛到晚上,車停在一個連鎖酒店門口,許漠說:“本想今天直接去新海港,現(xiàn)在看時間是來不及了。先在這休息一晚吧。把身份證都給我?!?p> 許漠和王友群下車等了一會兒,姜朵才慢慢從車窗外探出頭,和他們說:“你們?nèi)プ“?,我在車?yán)锼托?。?p> 王友群奇道:“在車?yán)锒嚯y受啊,住酒店唄?!?p> 姜朵堅持要在車?yán)镒?,許漠知她想省點錢,也不說破。他點點頭,“那我們開好房去外面買吃的,你可以先上去洗個澡?!弊詮谋唤涮吡四且荒_后,兩人這還是第一次說話。
姜朵這時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她仔細(xì)聞了聞,身上也都是魚腥味,確實不好聞。
王友群和許漠開了一個雙人間。上電梯時,王友群才反應(yīng)過來,“許哥,你說……她是不是沒錢?”
許漠幫姜朵想好了借口說:“也許是她一個女孩不敢一個人住吧?!?p> 想起姜朵拿砍刀廝殺的樣子,王友群咋舌,許漠太不了解姜朵了,她還能不敢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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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大概半小時,許漠和王友群去吃飯,把房卡留給姜朵。她帶著換洗衣服進(jìn)了房間,把門反鎖,這才進(jìn)浴室準(zhǔn)備洗澡。嘩嘩地水聲響起,姜朵洗完頭發(fā),突然想起自己背后的傷,鏡子已被霧氣籠罩,看不清楚,只能把手伸到后背慢慢撫摸,是哪里傷了來著?
摸索半天,沒找到,她小心翼翼打上沐浴露,生怕刺激到背后的傷。待沖洗干凈,她拿起干毛巾,擦干鏡面,背過身去,扭頭看,只見光潔白皙的脊背,哪有什么傷。
姜朵困惑起來,是好了嗎?可她記得當(dāng)時流了不少血。穿上衣服,來到樓下,就見許漠和王友群早等在下面。
許漠遞給她一碗打包的粉,“給你帶的晚飯。”
姜朵不好意思地笑笑,“謝謝,多少錢,我轉(zhuǎn)給你?!?p> “不用,許哥請客?!蓖跤讶盒ξ谝慌哉f道,好像已經(jīng)從剛才的驚嚇中緩過來了。
“一碗粉而已,別客氣了”許漠見姜朵還在猶豫,說道。
姜朵沖他點點頭,“謝謝?!毕麓危埓蠹页园?。姜朵心里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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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飯,姜朵回到車上,許漠把車鑰匙留給她了。她把車窗搖下來一點點,晚風(fēng)吹進(jìn)來,吹起她的頭發(fā),散發(fā)出淡淡的香味。姜朵很滿意,終于沒有魚腥味了。她拿出手機(jī),打開備忘錄,把今天的一切還有前幾天的事都記了下來,希望能理出些線索。
深夜,黑暗的角落里,一個矮小的男人瑟瑟發(fā)抖地跪在地上說:“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怎么會突然去那里?!?p> 對面的老者搖頭;“打草驚蛇啊,罷了,都處理了,做的干凈點?!?p> ******************************************************************
第二日一早,許漠就和王友群回到了車上,還給姜朵帶了包子。姜朵注意到王友群坐到了副駕駛上,住了一晚雙人間,二人關(guān)系明顯親密許多。她看了看這兩人,在心里吹了個口哨,喲!
天氣很好,車朝著新海港駛?cè)?。王友群轉(zhuǎn)身問姜朵:“昨天忘了問你,后來你和張叔說在廚房什么看到了什么東西?”
姜朵看著正在吃包子的王友群,“你真的想現(xiàn)在知道?”
王友群真誠地點點頭,許漠握著方向盤的手緊了緊。
“你們大概沒仔細(xì)看,在廚房那堆肉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根腿骨。”
“嘔!”王友群嘴里的包子掉了出來。許漠頭皮發(fā)麻,車子差點熄火。